“裡面一幫牛逼哄哄的臭男人,手裡有點兒權勢,個個都是爺,就我一個人,僧多肉少,所以把你喊過來了。我們先哄着他們喝酒,喝的差不多了,把他們往紫金城裡一安排,讓妹子們去圍攻他們,暫時就這樣計劃,你心裡有數了嗎?”我對許小亞說道。
許小亞新剪了幹練的短髮,穿着一件一字肩小洋裝,看上去性感又可人。許小亞說:“有數有數,老孃好久沒喝酒了,今天剛好和你喝個痛快。”
於是,我們就這樣殺了進去,我隆重向他們介紹了許小亞,許小亞如今大小也是老闆娘了,美甲店開了好幾家,自己已經豐衣足食,雖不是大富大貴,但已經不會被人看輕了。
許小亞一向是搞活氣氛的高手,她一來,一撒嬌,一嬌嗔,一玩遊戲,漸漸把我們本來是被動的局面化爲主動。我一開始一個人孤軍奮戰難免放不開,許小亞一來,我立馬壯膽了,和許小亞一起把膽量漸漸放開起來。
這一幫男人,沒喝酒前一個比一個正經,酒一喝多,便越來越放肆了。酒桌上向來都是如此,喝着喝着,就開始稱兄道妹起來。一來二去的,這些人就成爲我和許小亞的大哥了。
有我和許小亞在撐場,焦仁在旁邊樂得清閒。我看在眼裡,頓時明白了焦仁叫我來的意圖。在人情場上,所謂友情,有時候也不過就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而已。
當我拿着酒杯走到王主任的旁邊時,他直接一把摟住了我的腰就想把我往腿上靠攏,我連忙笑着推脫,我拖長了聲音說道:“王大哥,哎呀,王大哥……這樣吧,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不如到我們紫金城去唱唱歌去怎麼樣?妹子我請客!”
這個王主任聽我這麼說,卻依舊不依不饒地環住我的腰說:“當然好啊!去了你陪我唱好不嘛?我們來一首《縴夫的愛》,哈哈……”
這幫男人們一瞬間都笑了起來,我連忙掰開王主任的手,然後笑着說,“王主任,你要是肯賞臉去坐坐,我肯定奉陪到底!”
“好說!好說!你要是晚上陪我,我就去!”王主任嬉皮笑臉地說道,鹹豬手又漸漸地伸了過來。
他這話一出口,全場的男人鬨堂大笑起來。我自然知道他們的笑聲裡意味着什麼。在這個光怪陸離的社會裡,這些男人個個都優越感十足,女人拋頭露面在男人堆裡廝混,就必須得忍受這樣的調侃與奚落,卻不能立馬甩臉走人。
“王主任,那可不能光陪你,我們也都喜歡馮老闆娘,馮老闆娘年輕又漂亮,我們都喜歡!要陪,大家都得陪,是不是啊?”這時候,那個姓李的男人也說話了。
“行!”我賠着笑臉說道,“只要各位大哥願意去紫金城捧場,還怕沒有姑娘作陪麼?焦總,不如這樣吧,飯也差不多吃好了,我安排車,把幾位大哥帶去紫金城坐坐,唱唱歌,解解酒,好不好?”
“這得看各位領導的意思啊,不過這紫金城現在重新裝修了,可是富麗堂皇得很呢。幾位領導,要麼給馮總個面子,過去坐一會兒、唱唱歌?”焦仁聽出了我的意思,也自然明白我被這幾個人纏得不慎其煩又不好發作,於是連忙說道。
我知道這些人其實是想去的,卻又礙於顏面還是得端着架子,得時時刻刻揣測着他們的意圖,還不能明確地表達出來。
焦仁這樣說,有兩個人並不買賬,直言說現在上面管得緊,不能去紫金城那種地方。
許小亞這時候連忙說道:“哎呀,大哥們,晚上咱們不去紫金城,咱們去茶舍喝喝茶解解酒。放心吧,我們已經訂了最大最好的包廂,一切都是最好的服務,你們放心喝茶就好啦!”
許小亞這麼一說,個個臉上都變得意味深長起來。這些人既然能出現在一個飯局上,原本就都相熟,彼此之間也沒有什麼忌諱。於是在我和許小亞的好言好語下,這些人終於起身,就這樣被我們請到了紫禁城裡“喝茶”。
當把這幾個人安頓好、找好小妹之後,我和許小亞找了間空閒的包廂坐了下來,兩個人都累得氣喘吁吁,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媽的,伺候這幫人,裝孫子裝得不是一般的累。”許小亞說完,從口袋裡掏出香菸,點上了一根,問我,“你要不?”
“我不要,我現在有平安了,不能又抽菸又喝酒的。”我笑着說道,“沒辦法,生存就是這樣。裝清高在這個社會沒什麼用。”
“累啊,媽的,以前當小姐的時候天天伺候這幫孫子,現在當老闆娘了,還是得看別人的眼色。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活到不看人眼色的地步?”許小亞感慨地說道,“沒錢沒勢在這個社會上活着,真他媽累。”
“人生如戲,其實大家都一樣了。你別看這幫人在我們面前跟爺樣的,他們見了更高級的領導,也同樣裝孫子。每個人都在裝,咱們女人要拋頭露面,就更要裝。”我說道。
許小亞抱住了我的胳膊,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說:“我現在已經好久沒裝孫子過了,今天爲了你,真是捨命陪君子了。寶兒,最近壓力很大吧?累不累?”
“累,壓力也大,但是活得充實。”我淡淡說道,環顧了這包廂一圈,不禁感慨道,“就是沒想到兜兜轉轉的,還是回到了這個地方。從小姐到老鴇到老闆,身份不斷改變,但還是離不開這樣爾虞我詐的環境。”
“還好,身邊還有你。知道你現在很難,我懂。”許小亞抱着我,看着我動情地說道,“這幾年其實我也難,很多難處我不想說,就像你也不想和我說一樣。但希望你記得,不管身邊發生了多少事,經歷了多少人,我們依然是姐妹。我不會離開你,除非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了。”
許小亞喝了酒,變得分外感性起來。我是那樣感動地望着她,千帆過盡,情愛轉頭空,還有,還有友情與姐妹慰藉我的心靈。
“傻丫頭,你也很累吧?從打工小妹到老闆娘,我知道你也很辛苦。你不像我,一步登天。都是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到現在的。”我說。
“累,但活得比以前有尊嚴多了。”許小亞說道,“其實人活着,歸根到底還不就是爲了一張臉嘛!想讓人瞧得起,想活得有尊嚴,就得不斷往上走。這兩年,我算是看透了。浩辰那孫子,現在見我有了點錢,就又舔着臉對我示好了。他壓根忘記了當初他是怎麼對我的!”
“你和邁克呢?怎麼樣了?”我聽許小亞這麼說,不禁問道。
“好着呢,”提到邁克,許小亞臉上立馬有了光,“如果不是遇到他,我哪有現在的動力和決心。如果你問我這兩年最大的收穫,就是他了。邁克真的很好,雖然和浩辰一樣是富二代,但完全是兩種人。”
“那就好,千萬千萬,別再因爲感情而受傷了。”我摟着許小亞,傷感地說道,“如果遇見一個好男人,就好好珍惜。別等到失去了,才覺得後悔。”
“我有一種感覺,我一定會和邁克結婚。我現在,就是爲了努力向他靠近而奮鬥。”許小亞說道,又對我說,“你也別傷感,不管外面怎麼評價你,在我眼裡,你都是最好的姑娘。”
“嗯。”
隔壁的包廂正歌舞昇平,我和許小亞靜靜坐在包廂裡,雖然我們依然頂着一張年輕的臉,但內心卻滄桑得彷彿已經過了大半生。
“我今天遇到管驍了,他把我狠狠羞辱了一頓。”我看着大屏幕上的歌詞,傷感地說道。
“我聽說過那些謠言,雖然傳得神乎其神,但是我知道事實不是那樣。管驍,也許也是誤會了吧!”許小亞說道,“不過我前兩天在邁克的生日派對上見到他了,和兩個女的一起過來的,看樣子心情還挺好。”
“是陶然和王惠吧?”我苦笑着問道,“一轉眼,滄海變桑田了。”
“嗯,兩個女的好像都對他有點意思,但那個陶然比較裝,王惠比較深沉。”許小亞說道,又扭頭問我,“我一直想問,關於平安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覺得呢?”我看着許小亞,問道。
“我覺得你沒那麼傻,如果不是管驍的孩子,你何必多此一舉要嫁給他?明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幹嘛要去做。所以我覺得,一定是他誤會了。”許小亞說道。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連許小亞都能想通的道理,管驍卻深深誤解了。當一個人對你不再有愛時,你所做的一切在他眼裡都是蓄謀已久的陰謀,都是另有目的和不擇手段。
“時間自會證明一切的。沒事,我挺得住。”我篤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