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
魔弒染搖了搖頭,露出個好似微雨的清晨,排了許久的隊,纔買到新鮮出爐,冒着熱氣的肉包,未來的及咬一口,便被不知哪來的流浪狗搶走了,還要遺憾百倍的神情。
“偏生多了條舌頭,整日油嘴滑舌,白瞎了這幅好皮囊。”
龍隋安暗暗舒了口氣,一揚眉,好不得瑟,“這熙攘的世間,謹言慎行的人多了去了,但如我這般容色者,天下間又有幾人。”
呵,魔弒染嗤笑一聲,出言譏諷,“好大一張臉,你這臉皮若是揭下來做護心甲,只怕你龍淵無上至寶龍臨劍都刺不破。”
“有可能。”龍隋安哈哈大笑,常年好似面具般,標準化假笑的臉,竟難得帶了幾分真心。
“兄長小心。”龍霽恩驚呼一聲,人從龍隋安頭頂掠過,在衆人看不見處,反手推了龍隋安一掌。
龍隋安表面與魔弒染談笑風聲,實則一直關注着龍霽恩的動向,年少時吃過龍霽恩太多虧的他,早防着這一手了。
將傘拋至半空,一個漂亮的旋身,避開了龍霽恩的黑手,旋即穩穩接住了包羅傘。
熟料,龍霽恩竟還藏有後招。
嗖,本抽向龍霽恩的朱月竹,因其避讓,裹挾着犀利的破空聲襲向龍隋安。
龍隋安將右手的包羅傘換到了左手,以傘相御,血蠶絲彷彿活了一般,絲絲縷縷纏上了竹子。
轉眼間又將目標投向了老乞丐,老乞丐揮袖間,打出蒼勁的一掌,罡風擊退了來勢洶洶的血蠶絲。
龍隋安手中的包羅傘,雖承載了老乞丐大半攻擊,但這一掌着實霸道,龍隋安僅受了餘波,肺腑內仍是氣血翻騰。
本便毫無血色的臉,剎時變的灰白,喉頭微動,龍隋安正要逞強將污血嚥下去。
老乞丐高聲喝止:“吐出來。”
龍隋安見被看穿,從善如流,將污血吐了出來。
老乞丐出手快如閃電,一把捉住了龍隋安的手。
龍隋安躲閃不及,便想把手抽回來,可老乞丐竟暗卡其穴位,稍一動,整條手臂都使不上力氣。
見老乞丐並無相害之意,龍隋安索性不再動作。
再者,面對老乞丐這般不世出的高手,任何掙扎都是徒勞。
“你這孩子本就魔毒深中,昨日受了內傷,如今呢,又吃我一掌,不趕緊吃藥療傷,還想裝成沒事人。你知不知道,若非我喝止你胡來,便是鳳傾梧那小子來了,怕也是回天乏術。”
老乞丐絮絮叨叨一大堆,伸手入懷,摸出一不知歲月幾許,破舊泛黃的竹筒,從中倒出一粒藥丸,遞給了龍隋安,“把這吃了。”
龍隋安揮開對方的手,退後兩步,抱拳道,“多謝前輩賜藥,只是……舅父論資排輩,或許是前輩您的晚輩,但憑其鳳凰林主的身份,前輩您稱之爲小子,着實太不尊重了些。我身子不好,平日裡都會隨身帶些救命的丹藥,便不領受前輩厚意了。”
龍隋安從袖袋摸出手掌大小龍晶藥瓶,打開藥瓶的瞬間,一股好似冬日凌霜傲雪寒梅般冷冽的幽香,四散開來,令人靈臺一片清明。
老乞丐瞅了瞅,龍隋安手中瑩白如玉,藥香四溢的丹藥,再瞧瞧自己手中灰撲撲,死命嗅才能聞到一絲絲藥味的劣質丹藥。
臉瞬時黑如鍋底,老乞丐呼哧呼哧大喘氣半晌,破口大罵,“鳳傾梧這小混賬,誆了我一堆好東西,竟又拿徒弟煉製的廢丹糊弄我,這回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他,非揍的他爹孃都認不得他不可。”
老乞丐說風便是雨,掉頭就走,竟是這就要去找鳳傾梧拼命的模樣。
穆天賜從人羣衝了出來,一把撩開了老乞丐亂糟糟發須,盯着對方的臉探究半晌,驚喜道,“師叔,我可算找到您了。”
老乞丐一把拍開了少年的爪子,掩耳盜鈴的用枯草似的頭髮遮住臉,乾咳兩聲,變換了個滄桑沙啞的聲音,“這位小公子,你認錯人了吧,我不認識你。”
穆天賜嗤笑一聲,不客氣道,“師叔你就別裝了,知不知道你臉上的易容物沁汗脫落,把右眼下的典御硃砂痣都露出來了。”
“這世上有痣的人何其多,在下只是恰巧與小公子你相識的人,都有典御硃砂痣而已,但我真不是小公子要找的人,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老乞丐腳底抹油就要開溜。
穆天賜騰空而起,整個人如獼猴般掛到了對方身上,緊緊摟着老乞丐的脖子。
穆天賜好不得意的說道,“師叔您的易容出神入化,這樣便露餡還是你嗎?哈哈哈,我詐你的,你的僞裝天衣無縫,但你既做賊心虛的承認,右眼下有典御硃砂痣,必然是我師叔穆清殤無疑了。
師叔,父親與宗門弟子,找了您許多年,今日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叫你給跑了,你必須和我回宗門。”
“你這小王八蛋竟然敢騙我。”穆清殤反手抓住對方的衣領,就要把人甩開,忽的動作一頓,伸手摸了摸脖子水跡,神情一軟,嗔怪道,“你這孩子小時候就愛哭鼻子,如今這麼大了,怎麼還動不動就掉金豆子,我太乙宗門男兒流血不流淚。”
“那你保證不跑,同我回宗門。”
“這個……我們之後再說。堂堂太乙宗門三公子,毫無名門該有的言行氣度,反倒和猴子似的掛人身上,宗門的臉都要丟完了,還不趕緊下來。”
穆清殤說着,沒好氣的拍了穆天賜一巴掌。
穆天賜從穆清殤身上一躍而下,不滿的小聲咕噥,“師叔你什麼不好扮,非扮成乞丐,還出口成髒,比我可丟人多了,怎麼還好意思說我呢。”
穆清殤衝着穆天賜後腦便是一個爆慄,氣惱道,“臭小子,要不是你突然跑來拆穿我,誰會知道我的身份,宗門今日丟盡臉面,都是你害的。”
穆天賜本要頂嘴,見穆清殤瞪眼,小媳婦似的鼓着腮,委屈巴巴的把話嚥了下去。
“清殤真人銷聲匿跡多年,再現身,竟是來爲水某賀壽,我無妄島真是蓬蓽生輝。”
水擎蒼撫了撫白鬚,頗爲自得。
若是一般人,聽人這般說,哪怕事實並非如此,但爲了雙方面子好看,定會真真假假的應承一番。
可穆清殤不是一般人,竟是破口大罵,“我呸,你個兩面三刀的小人,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誰是來爲你賀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