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試探

“武林盟主來了。”

不知誰呼喝一聲,人羣自動讓開一條路。

水擎蒼白鬢白鬚,武袍將其身姿映襯的分外挺拔,笑容和藹的瞧着龍淵雙子,慈愛道,“安兒,恩兒來了。”

“義父,許久不見,您風采更勝往昔。”龍隋安拱手行禮。

龍霽恩不甘於後,躬身行禮,高聲道,“義父,您四十壽辰在即,霽恩預祝您,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

“二位賢侄人才出衆、謙遜知禮,君源兄若還活着,想來與我一般老懷欣慰。”水擎蒼摸了摸白鬚,滿臉感懷。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無妄海海面,突然泛起一串串拳頭大小的氣泡,海底一道可噬日月的巨大黑影翻騰蹈海。

嘩啦,黑影自海底衝出,竟是機關蠃魚。

變故突生,機關如倒塌的樓宇轟然傾覆,鋪天蓋地的海潮,涌向無妄渡口。

不少人因眼前的變故淋了一身水,而龍隋安、魔弒染早有所料,一早退離無妄海,竟是滴水未沾。

水擎蒼一揮衣袖,輕鬆卸去襲來的海潮,摸了摸白鬚,常年半闔的眼微睜。

“我無妄島數百年來花費無數人力物力打造的蠃魚機關,常年沉睡無妄海底,只有感應到魔氣纔會甦醒。安兒,你被囚魔教折磨多年,該不會練了什麼旁門左道的功法,不僅觸發了機關禁制,還將其損毀至此。”

水擎蒼一副瞧着小輩犯錯,嚴苛指正的長輩,一如當年。

可龍隋安已非昨日的無知少年,怎能聽不出水擎蒼弦外之音,暗指他淪落魔教多年,不知學了什麼魔教鬼道,竟能毀去無妄島歷代先賢,花費無數心血鑄造的機關。

龍隋安垂眸,慘笑一聲道,“義父,魔教亦需潛心修煉魔功心法,方可有所成,而我筋脈俱損,無論邪魔外道還是正道修行都做不到。”

“人老了,記性不好了,竟忘了你……安兒,你莫要介懷。實在是魔教餘孽最近有起復的跡象,江湖人人自危,義父身爲武林盟主,自是日日憂心,難免疑神疑鬼。

可守護我無妄島數百年的蠃魚機關,總不會無故變成如今的模樣,我雖是你義父,但也是無妄島島主,安兒,你總要給個交代。”

水擎蒼咄咄逼人的質問。

“我什麼都沒做啊。”龍隋安一臉迷惑,沉吟半晌,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義父。世間最殘酷的莫過於時間,無妄島的護島機關,屹立世間數百年,終是敵不過時間的嗟磨,崩壞殆盡了。”

“噗嗤。”魔弒染輕笑出聲。

水擎蒼叱吒江湖數十年,誰見到他不是端着十二分恭敬小心,龍隋安竟然拿這種,小孩子都不信的鬼話糊弄他。

水擎蒼的神情,像是打翻了的色盤,五顏六色,十分精彩,半晌,出言刁難魔弒染,“小姑娘,你笑什麼?”

“我笑這江湖滿是戲子。”

魔弒染越想越好笑,不禁放聲大笑。

水擎蒼額頭青筋直跳,臉色黑如鍋底。

龍隋安的背後是龍淵秘境與鳳凰林,毀了他無妄島蠃魚機關,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無萬全之策前,輕易動不得。

可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黃毛丫頭,便沒有這般好運氣了。

今日不殺雞儆猴,明日江湖衆人,還不各個都跑到他水擎蒼頭上去。

水擎蒼轉眼出現魔弒染面前,出手便是歷任無妄島主的獨門秘技——無妄掌。

魔弒染一揚眉,擡手竟要接下水擎蒼的無妄掌。

龍隋安太陽穴跳了跳,他與水擎蒼虛與委蛇多年,深知其心思詭譎,武功深不可測,若非逼不得已,萬不可正面衝突。

魔弒染這個女人,是覺着自己屬貓,有九條命是怎麼地,整日花樣作死。

龍隋安轉眼間與魔弒染換了位置,一把搶過魔弒染手中的魔箱,以魔箱御下了無妄掌。

水擎蒼的無妄掌,表面看起來如春風般和煦,實則霸道蠻橫,可碎山石。

可魔箱受了一掌,如浩瀚的深海,沉入一粒小石子,波瀾不驚。

衆人安靜一瞬,炸了鍋,有人認出來,龍隋安之前的步法,乃龍淵不外傳的秘技,龍行幻影步。

“兄長你不是武功盡失,爲何會龍行幻影步。”龍霽恩神情扭曲的質問。

龍淵秘境禁地龍靈寒潭內,珍藏着歷任境主獨創的武功心法,其中龍行幻影步,乃排位天地玄黃中,“天”字號的秘籍,非龍淵正統血脈不可修習。

身爲龍淵境主之子,他從未辜負父母的期待,小小年紀便已掌握,天字號功法伏龍劍訣、鎖龍爪,唯龍行幻影步,始終不得法門而入。

該死的龍隋安,不知何時竟學會了,他始終無法學會的龍行幻影步。

“二弟,我知你與義父,始終不願接受事實。可江湖第一神醫,亦乃我舅父鳳傾梧,曾斷言我雖有龍靈護體,百毒難侵,但多年食用魔毒,其毒性已深入骨髓,哪怕他出手爲我保命,至多三年壽數爾。”

龍隋安喟嘆一聲,“所幸龍淵秘境珍藏頗豐,有不少如龍行幻影步一般,無需內功累積沉澱,亦無需外功蓄力突破的功法。

我如今雖無法承擔光耀門楣的重擔,但也不願墮我龍淵聲名,便兀自學了點自保的手段。因怕義父與你擔心我的身體,故而隱瞞了此事,還請二弟莫要生氣。”

“兄長好志氣,弟弟我又如何會生氣。”龍霽恩一副深受感動的模樣,卻是心生警惕。

母親素日裡的告誡,他從未放心上,如今看來,還是母親說的對是,龍家人沒有一個簡單的,哪怕龍隋安命不久矣,也得小心對付。

旁人都在關注龍隋安施展的龍行幻影步,水擎蒼卻相反,盯着魔箱半晌,常年半闔的眸內,奇異的光一閃而逝,似笑非笑道,“安兒,你這箱子有點意思。”

龍隋安面上慌亂一瞬,故作鎮定的解釋,“此乃染姑娘家傳寶物乾坤箱,外部堅硬無比,內藏萬重乾坤,實乃難得一見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