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牆頭草

118.牆頭草

?沈廷的身體最終被醫生按在了病牀上,很快醫生手中的繩索便將他五花大綁的捆綁在牀上。

我和三太太站在門外看了好一會兒,都被沈廷此時的模樣給嚇到了,便各自遠離了沈廷的病房,直到他的尖叫聲足夠小後,才停下腳步。

我看向三姨太太。她臉色不是很好,明顯也是被嚇到了。

她嘟囔了一聲說:“老爺前幾天看上去還本來好好的,沒想到今天突然又發病了。”

我說:“人上了這個年紀,身體素質差了,也是有。”

三太太擡臉看向我,她說:“你看上去好像一點也不急啊。”

我笑着說:“有嗎?”

三太太冷笑了一聲說:“說不定你心裡正盼着他死呢。”

我說:“三太太您這話就錯了,老爺是我的丈夫,我怎麼會盼他死呢。”

三太太說:“那就難說,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說:“三太太呢。”

她說:“你問的我是哪方面。”

我說:“您是否希望老爺死。”

三太太嗤笑了一聲說:“他死了對我有什麼好,我一沒兒子,而沒女兒,這麼多年也只有靠着老爺纔在這個家過了端像樣的日子,他要是死了。估計,這輩子沒什麼盼頭了。”

我略帶諷刺的說:“大太太哪裡會沒有盼頭啊,您這樣的足智多謀,想來也不會把自己虧待了。”

她斜眼看向我,說:“喔唷,還記恨着那件事情呢。”

我說:“三太太和沈柏騰唱了一手好雙簧,將我往溝裡帶,你說我能不記恨嗎?”

三太太說:“我可沒害死大太太。只不過是推波助瀾了一把,四太太纔是我這其中的關鍵人物呢。”

她說完這句話,便笑了笑,沒再說什麼,朝走廊前方走。離開了醫院。

之後沈廷的病情忽然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地步。以前他發狂只是發一陣,而經過那件事情後,他整個人竟然像是瘋了一樣,每天在病房內嚎叫着。

二太太有一次去醫院看沈廷,可看到病房內他的模樣,硬生生被嚇了出來。

醫生連續爲沈廷治療了幾天他病情始終不見好轉,反而有更嚴重的趨勢。

身爲沈廷的兒子,沈柏騰聽到了這個消息,百忙之中的他當然要來醫院探望了。那天沈廷已經發了一陣狂,正病怏怏的躺在牀上,嘴裡不斷碎碎念着什麼。

雙手全部被捆在了牀上,沈柏騰在他病牀邊看了他幾眼,低聲喚了一句:“爸爸。”

半睜着眼睛的沈廷,目光毫無焦距的盯着眼前,明顯對於沈柏騰的話沒有絲毫反應,袁姿躲在沈柏騰身後,我有些擔憂又有些害怕的問:“沈伯伯怎麼了?”

沈柏騰沒有理會袁姿,而是繼續試探性的喚了一句爸爸,可他剛喚出來,沈廷忽然抓狂的怒吼出來,嚇得袁姿往後一退差點摔倒在地,還好沈柏騰順勢將她一拉,袁姿見狀緊緊抱住他腰身,臉色有些發白。

沈廷又發作了,嘴裡發着怒吼,被捆綁的雙腿部不斷想要掙脫處束縛住自己的東西,沈柏騰將袁姿護在了身後,沒有微皺看向身邊的醫生問:“怎麼回事,爲什麼短短几天會發生這樣的狀況,之前不是還說恢復的挺好嗎?”

一旁的醫生見到沈柏騰詢問,立馬站出來解釋說:“前幾天確實恢復的很好,本來正打算過幾天就給沈董事長辦出院手續,可誰知道,那天夜晚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刺激到了沈董事長,沒想到導致他病情加重,竟然從間歇性的轉變成了長久性的,情況不是非常好。”

那醫生眉間可謂一片愁雲慘霧,沈柏騰說:“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醫生說:“那天晚上護士本來已經將沈董事長照顧好入睡了,可誰知道,護士去辦公室內休息了一小會,沈董事長這邊便傳來了動靜,等她們匆匆趕到後,沈董事長正躺在地下不省人事,醒來後,竟然神情異樣,情緒激動。”

沈柏騰微眯着眼睛說:“你是說突然發病?”

醫生說:“不排除這個可能。”

沈柏騰說:“平時他都是受到刺激纔會發病,爲什麼這次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竟然會發病得如此之重。”

醫生說:“這可能和沈董事長年齡越大,身體素質越差的原因有關。”

沈柏騰聽了沉吟了半晌,問:“該怎麼治療,是否有機會復原。”

醫生說:“這要看他後期恢復的情況,如果過幾天情緒漸漸平靜,恢復原來的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

沈柏騰聽了醫生的解釋沒有說話,病牀旁按住沈廷的護士,滿頭大汗朝我們這邊看了過來,對醫生說:“張醫生!病人我們按不住了。”

那張醫生看過去,發現病牀上的聲音已經瘋狂到好像要將整張牀折騰垮塌的樣子,眼睛內迸發出吃人的光芒,他臉擠成一團,咬牙切齒對着空氣質問:“爲什麼要背叛我,爲什麼?!”

醫生幫忙去按住發狂中的沈廷,便對護士匆忙的說了一句:“快去準備鎮定劑!”

那護士聽到醫生的吩咐,快速轉身變相朝病房外走去,可因爲轉身的幅度太過於大,竟然將放置在牀頭櫃上一隻保溫杯帶到在地,那杯子內的茶水泄了出來。

護士根本沒有時間顧忌那麼多,沒有任何遲疑的朝着病房外跑了出去,而那杯養生茶便孤零零的倒在了地下。

沈柏騰視線停留在地上的茶水上。

我始終站得遠遠得,雙手緊緊握住,臉上保持得沒有半分感情。

袁姿見沈柏騰望着地下那杯茶水發呆,握住了他的手,問:“怎麼了?”

沈柏騰立馬擡起臉笑着說:“沒事。”

他見袁姿臉色蒼白,便將她輕輕摟在懷中,手掌在她後背輕撫說:“好了,我們先出去吧,嚇到你了。”

袁姿搖着頭說:“我沒有被嚇到,只是覺得沈伯伯太可憐了。”

沈柏騰安慰她說:“醫生會進行治療,不用太過擔心。”

袁姿經過沈柏騰的安慰,有些白的神色倒是恢復了一點,他攬着袁姿出門後,看了我一眼,我當做沒有看到他。

他帶着袁姿離開後,我也沒有多停留,看了一眼病牀青筋暴起的沈廷,便出了病房,打算回沈家。

在回去的路上,我手不斷在細微的發抖,深呼吸了好久,才抑制住心內的害怕,剛要去路邊攔出租車,可誰知道口袋內的手機便在此刻想起,我手順勢掏了出來,放在眼下看了一眼來電提醒,是陌生的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按了接聽鍵,裡面的聲音是沈博文的,他開門見山問:“樑小姐,考慮的怎麼樣。”

我這纔想起,已經到了給沈博文回覆的日子了,我語氣乾脆的說:“我們在哪裡見面。”

沈博文有些訝異的問:“要當面和我談?”

我說:“當然,有些事情只適合當面談。”

沈博文說:“地方你定。”

我說:“好,我稍後給你發送地址。”

我們兩個人通完電話後,我在腦海內搜索了一番,最終找了一個隱秘客流量又不是很大的小餐館地址給了沈博文。

看到手機上顯示已發送這幾個字後,我便走了一個相反的方向,攔了一輛出租車,在上車之前,我還謹慎的四處觀望了一眼,在確認到沒有可疑之人後,我便上了車,將門給關上了。

車子開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最終停在一家店面極其小的普通家常菜館門前,我給了錢,便徑直走了進去,問了老闆娘要了一個包廂。

當然,這裡的包廂也不是什麼好包廂,不過是從大廳內隔出來的一間狹窄的包間。

我坐在那裡,提前給自己點了幾個菜,菜還上來,門外便傳來腳步聲,我剛擡起臉,沈博文便推門走了進來,當他視線在這間狹小的包房環顧一週後,臉上明顯帶着絲嫌棄。

而我大方方從站起來,爲他將椅子給拉開,笑着說:“沈總,好久不見。”

他看到我臉上的笑,哼笑了一聲,剛想坐,可看到椅子上一層灰塵後,他臉色有些難看的說:“怎麼挑了個這樣的地方。”

我知道像他們這種人,哪裡來過這種路邊小餐館啊,便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巾,來到他身後,爲他身後的椅子擦了好幾遍,直到完全乾淨後,我收回手,笑着對他說:“沈總,請坐。”

沈博文這才緩緩坐下,他剛想端起桌上的茶杯去喝水,看到被子上一圈黃色的茶漬,他又放了下來,看向我說:“四姨太太是缺錢嗎?還是說沈家虧待了你,如果你一頓飯都請不起,你可以和我提前說,沒關係,我請你也是一樣的。”

我拿過他面前的茶杯,換掉杯內已經冷掉的茶,用新上的熱茶爲他洗乾淨,直到確認表層不髒後,我給他倒上了茶水遞到他面前說:“只不過是出來聊兩句就走,沈總就多委屈一下自己。”

他說:“你是第一個敢這樣光明正大要我委屈的。”

我說:“是嗎?”

沈博文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

我開門見山說:“關於你上次對我提出的邀請,我想了很久。”我刻意停了下來,沈博文等着我接下來的話。

我笑着說:“我問您一個問題。”

沈博文說:“你說。”

我說:“你喜歡袁姿?”

沈博文說:“這很重要嗎?”

我說:“當然重要,我只是好奇,你竟然不喜歡袁姿,爲什麼這麼心心念念想要得到他。”

沈博文說:“這樣的話你該去問沈柏騰了,他也不一定喜歡袁姿,但他爲什麼要和她在一起,並且要娶她呢?”

我沒說話,沈博文說:“娶袁姿並不一定要喜歡,只要她對我事業有幫助,她是否長得漂亮,對她是否有感覺,對於我來說,沒有多重要,我看中的是她袁家身後的資源,當然他們袁家也不一定看中了沈家的人,不過都是互惠互利而已。”

我笑着說:“確實,現如今如果沈柏騰和袁姿結婚了,那麼您就處在了劣勢,如果最終娶了袁姿,對於你來說不過如虎添翼。”亞有尤號。

沈博文說:“你不是知道答案嗎?”

我說:“難道戴秘書不要了?”

我提起戴秘書,沈博文情緒有些變化,不過,很快他便用喝茶來掩飾自己說:“什麼戴秘書。”

我說:“你別以爲我沒看出來,你對戴秘書挺有意思的。”

沈博文說:“我對所有女人都很有意思。”他笑眯眯看向我說:“特別是你。”

我說:“你千萬別這樣說,我相信如果現在我們不是合作關係,你恨不得就朝我插過來一刀。”

沈博文說:“把我說得這麼殘酷無情,還真是讓我傷心呢。”

我說:“難道不是嗎?”

沈博文說:“所以,千萬別和我成對手,不然,我必定讓你和沈柏騰挫骨揚灰。”他握住茶杯的手,有些用力,指尖有些發白。

我笑着說:“看來我和您註定只能成爲盟友了。”

沈博文笑着說:“這麼說,你是同意了?”

我說:“想了很久,發現您這個提議挺不錯,打算試試看。”

沈博文說:“你還真是牆頭草兩邊倒呢,要是沈柏騰知道了,真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我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不是被沈總給逼的嗎?”

他笑了出來,衝我舉杯說:“那就慶祝我們合作愉快了,早日得到雙方想要的。”

我說:“我們會遭報應,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會一樁婚。”

沈博文忽然伸出手挑起我下巴說:“這婚,我拆定了。”

我笑了笑,打掉他手說:“沈總加油嘍。”

我在回去的路上,腦海內不斷在想之後的計劃,既然誰都不能信,那我只能信我自己了,讓沈柏騰失去袁姿,從感情上來說,這是一件非常讓我痛快的事情,從理智上來說,這不僅能夠保住我的名譽,還能夠成功讓沈柏騰和沈博文徹底打起來,到時候,我再見機行事,給自己一口喘息的機會。

可要真正拆散掉沈柏騰和袁姿該如何做呢?

袁姿喜歡沈柏騰這點是毋庸置疑,可沈柏騰要娶袁姿,必定是想攀上袁江東這顆大樹,他這方面根本不好拆,因爲他要的是利益,而不存在感情當弱點,要想攻擊起來,確實沒有突破點可尋。

那我只能從袁姿這邊下手了。

可有什麼辦法能夠讓袁姿主動拒絕掉沈柏騰,而且是在我不出面的情況下拆毀掉她對沈柏騰的感情呢?

我想了想,暫時沒有想出答案,便坐在車上望着窗外的風景發呆,到達沈家後,我徑直上了樓,正好碰上從房間內出來的三太太,我們兩個人對視一眼,我發現她今天膚色變得非常好,穿着也精細,以爲她是要出門,便隨口問了一句:“要出去嗎?”

三太太眉間竟然帶着一絲不自然,不過很快,她理着頭髮,高興的說:“去見老爺。”

我說:“我剛去過。”

三太太聽到我這句話,便開口問:“你去過,我就不可以去嗎?”

我說:“當然不是,老爺今天又發病了,估計你去了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三太太說:“那我更加要去了。”

我說:“好吧,您去吧。”

大太太提着手中的包,便扭着腰肢下了樓,我望着她背影,視線定格在她雙腿下那雙大紅色細尖高跟鞋上,心裡想着,去見沈廷需要抹香水,穿高跟嗎?

估計沈廷這個時候還不一定能夠欣賞得來她的精心打扮。

我進了屋,便沒再管。

這一天,三太太在醫院陪着沈廷到很晚纔回來,她回來時,心情似乎很好,眉間一片春意,從大廳門口下車進來時,還好心情順了順自己進行紮好的頭髮。我站在窗戶口看了幾眼,喝了一口咖啡,笑着想,這可真有意思。

第二天我再去醫院時,在沈廷病房看到了袁姿,當時沈廷正昏迷不醒的躺在牀上,雙手雙腳還是被綁在牀上動彈不得,袁姿手上拿着一塊毛巾,正細心的爲他清洗着。

一旁給沈廷換藥的護士對袁姿笑着說:“袁小姐,您心眼真好,沈家那些姨太太啊,都沒有您這個兒媳婦這麼孝順。”

護士隨意的一句話,便讓袁姿羞紅了臉說:“什麼兒媳婦啊,我只不過是見沈伯伯可憐,所以過來看看他,順便給他擦擦臉,這樣他可能會舒服不少。”

護士見到她害羞的模樣,便偷笑的說:“哪裡不是兒媳婦了,看沈先生多麼看重您啊,我們醫院的女護士可有不少沈先生的女粉絲呢,但,都,沒有您有福氣,就只能眼饞羨慕了。”

袁姿聽到護士這樣說,握住手中毛巾略帶緊張問:“有很多人喜歡他?”

那護士一邊換着藥,一邊說:“可多了,大沈總也有不少,不過,喜歡小沈總的人比較多,小沈總多好啊,英俊瀟灑,待人永遠都是彬彬有禮,見人三分笑,一點架子也沒有,哪裡像大沈總,對我們這些護士愛理不理的。”

袁姿小聲說:“柏騰脾氣是相對溫和一點,而博文哥,比較暴躁。”

那護士說:“那您是喜歡大沈總多一點呢,還是小沈總多一點呢?”

那護士本來是打趣的話,沒想到袁姿狠狠瞪了她一眼說:“我都和柏騰快要訂婚了,哪裡關博文哥什麼事情啊。”

那護士哈哈大笑說:“看,先前還否認說不是兒媳婦,現在露餡了吧?你們都快要訂婚了,只差一個儀式,是與不是有什麼差別?”

袁姿沒想到自己被護士給耍了,便從椅子上站起來追着她打,兩個人鬧成一團,那護士笑着躲到門口時,忽然看到站在門外的我時,動作立馬一僵,臉色一白,身體哆嗦了一下,便低着頭對我說:“四太太。”

本來還一臉微笑的袁姿,沒想到我會突然出現在病房門口,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她有點害怕的看了我一眼。

不過,我並沒有像平時一般,對她萬分冰冷,而是首先對護士問了一些沈廷今天的狀況。

那護士低着頭畢恭畢敬的回答了我,我聽後,便讓她先離開,這纔對袁姿友好的笑了笑說:“你怎麼在這裡。”

袁姿有些訝異,大約是對於我臉上的笑容,她有些無措的捏着手中的毛巾說:“我我我是來看看沈伯伯。”

我看到她手上的毛巾,笑着說:“多謝你替我照顧老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