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不薄

301.不薄

雖然袁姿極力否認孩子不是沈博文的,可她的表情,她所說的話,還有她的眼淚,都在告訴別人答案。

沈博文雖然沒有從袁姿那裡得到答案,可這個答案在他心裡顯然已經不太重要。因爲那一份報告和袁姿的反應早就讓他對孩子是誰這個問題已經有了一個無比確定的答案。

他竟然朝着朱文伸出手說:“把孩子給我。”

朱文並沒有退後,將高高舉起的孩子用一個比較安全的姿勢抱在懷中,他看向向他索要孩子的沈博文,他說:“這麼說,沈董事長是同意這個交易了?”

沈博文連猶豫都不曾說了一個對字。

朱文說:“既然沈董事長這麼爽快,那我們一起交人。”

沈博文明白朱文的意思。便立馬轉過身看向我這方,對看守我的人說:“把人給他們。”

沈博文的人面面相覷,似乎對於他這個決定有些意外,相互你看我我看你,沈博文再次說了一句:“把人給他們!”

這次語氣重了不少,他的人聽到他這如此肯定的話,也只能按照他所說的照辦,兩人合力將我從地下給擡到朱文面前後,沈博文的人全部退了下去。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等着,而朱文看了一眼地下的我,察覺沒有太大問題後,他正打算履行自己的承諾,把孩子給沈博文。

可剛伸出手,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袁姿忽然之間衝了出來,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時,袁姿早已經從朱文手上把孩子搶奪了過去,她死死的抱緊在懷中轉身就想跑,可誰知道沈博文的反應竟然比她還快,反手便從後面托住了她的衣襟,袁姿動彈不得。想要反抗,可她在前面。沈博文在後面,光兩個人的位置就註定他根本躲不掉沈博文,她感覺到危機,便將孩子更加抱緊了一分,拔高音量警告說:“別碰我的孩子!你們都別碰我的孩子!這是我的孩子,與你們任何人都沒有任何關係!沈博文!你放手啊。”

可她這些話並沒有讓身後的人住手,他反而利用身高的優勢,從袁姿身後隨便一伸手,拽住孩子的衣襟後便一把撈了過來,在袁姿還沒有回過神來,爲了防止她再次來糾纏,沈博文伸出手狠狠將他推了一把。

袁姿整個人直接趴在了地下,沈博文拿着孩子就走,袁姿在慌張中爬了起來,她朝着沈柏騰衝了過去,從他手上奪過那柄槍便朝着已經走到出口處的沈博文大喊了一句:“把我的孩子哦還給我!”

沈博文不理會他。甚至連聽都沒聽,自顧自抱着孩子朝前走,可當他一隻腳剛跨過半扇門時,天台上傳來一陣刺耳的槍響,沈博文行動的身體便猛然一陣,他還沒明白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低頭去看,才發現自己的心臟口有源源不斷的鮮血流了出來,他又看了一眼懷中已經熟睡的孩子,他今天才發現,原來他的眉目和他是如此之像,他呼吸很均勻,根本就不明白現在正發生着什麼。

沈博文滿足的笑了笑,用手摸了摸他的臉,可才摸一下,嬰兒嫩白的肌膚上便沾了一滴鮮紅的血,他想用手擦乾淨,可誰知道,劇烈的疼痛襲來,讓他連這一個件簡簡單單的動作都做不到了,他雙腿直接跪在了地下。

袁姿握住槍的手不斷在劇烈顫抖着,她全身在顫慄,她死死咬住自己的脣,防止自己哭出來,只是憋着氣,憋了好久,她用幾乎聽不見的音量說了一句:“把孩子給我。”

沈博文長跪在那裡沒有反應,袁姿並沒有放下自己手上的那把槍,反而是朝着沈博文一步一步靠近,和她的距離越來越近後,見跪在那裡的沈博文始終都沒有反應,袁姿這纔將手上那把槍給扔掉,她衝沈博文面前,從他懷中一把拽出孩子,可孩子的手卻被沈博文死死握住,她又拽了一下,低垂着臉,跪在那裡的沈博文還是沒有鬆。

袁姿哀求的說:“你把孩子還給我好不好,他是我的命啊,我不能沒有他,你放過我好不好?”

沈博文還是沒有反應,袁姿便用手去他手掌心內摳,她想摳出孩子,好不容易將孩子的手摳出了半隻,可袁姿的手卻被沈博文給一併握住,她慌了,伸出手就要去推,可她的手剛碰到他滿是鮮血的胸口,她又被嚇得立馬縮了回來。

此時的沈博文已經緩緩擡起臉看向袁姿,他臉竟然出奇的平靜,他看向袁姿,緩緩開口問:“再告訴我一次……孩子到底是誰的。”

袁姿又想否認,沈博文用盡全身力氣死握住他,他笑得無比艱難說:“我要聽實話。”

袁姿忽然間淚流滿面,她望着還在流血的沈博文,望着他嘴角的笑,她哭着搖頭,始終不說出他想要的答案。

沈博文嘴角的笑一點一點化大,他對袁姿說了最後一句話,他說:“小姿,我是你的柏騰哥哥啊……”

他說完,便鬆開了孩子和袁姿的手,咳嗽了幾聲後,他用滿是鮮血的手支撐着自己站了起來,然後踉踉蹌連爬帶滾的掙扎站了起來,他想,無論如何,他都要出了這裡,他輸了一輩子,不想到這個時候了,他還是輸。

他喘着氣,捂着胸口,終於一步一步出了這天台。

剩下袁姿抱着孩子傻站在那裡。

在所有人都望着那一幕發愣時,朱文第一個想要來扶地下的我,現在的我,雖然已經舒服了一點,可腦袋還是處在暈眩狀況,朱文將我扶着坐了起來,皺眉詢問我是否還好,我咳嗽了兩聲,朝他搖頭,和他示意沒事。

他見我臉被血液逼得通紅,又摸了摸我手,發現是冰涼一片,他剛想將我從地下扶起來時,周繼文的不聲不響的落在朱文腦後,朱文想要抱我的手一頓,他嘴角彎起一絲笑說:“沈總這是。”

周繼文的善作主張,沈柏騰並沒有阻止,反而有贊同的意思,他打量着朱文說:“你說呢。”

朱文說:“我以爲我們目前至少可以算的上同盟。”

沈柏騰居高臨下看向他,他笑着說:“幾分種前,我們或許是,可現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你對於我來說,只不過是一個給我設局的敵人。”

朱文不慌不忙的哦了一聲,問:“那您現在是打算怎麼對我呢。”

沈柏騰說:“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他身體緩緩彎曲,將周繼文手中的那把槍從他後腦處拿開,他說:“如果現在我對你動手,我今天未必能夠走出這裡,說不定只要我這槍剛扣動扳機,下一秒不知道從什麼方向就會飛出一顆子彈,這畢竟是你的局,你自然不會將自己放置在如此危險的境地,沒有萬全的準備,你一個人敢來這裡嗎?”

朱文說:“沈總別太高看了我,我並沒有您所說的那麼有本事,綁架您的妻子和孩子,實屬無奈之舉,希望您不要介懷纔好。”

沈柏騰笑了笑,見他還在和他打着馬虎眼,他也並不想多費口舌,將我從朱文的手下給抱了起來後,他對蹲地下的朱文說:“我今天之所以來,是想帶走自己的東西,既然事情已經完成了,那我就先走一步,適配。”

他說完,便抱着我朝着出口走去,周繼文看了一眼仍舊蹲在地下的朱文,見他沒有反應,也才收回手上的槍跟在了我們身後。

朱文站在那裡也沒有再說什麼。

沈柏騰將我從天台上抱了下來,我也沒有力氣掙扎什麼,只是盯着他緊繃的下巴,他將車門打開後,問了一句:“這次的事情我不會放過你。”

不知道爲什麼我反而不怕了,我說:“你爲什麼還要來。”圍嗎有血。

沈柏騰低眸掃了我一眼,他說:“你以爲我想來?”

我還想說什麼,胸口又是一陣難受,我在他懷中用力的咳嗽出來。

沈柏騰罵了我一句活該,便把我抱入了車內。

車子發動後,我便安靜的窩在他懷中說:“孩子不是你的嗎?”

沈柏騰不回答。

我再次問了一句:“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他放在我腰間的手,忽然移到我嘴巴上,他捂住我脣說:“這個問題我並不想回答。”

我說不出話來,也沒有力氣再說什麼,便挨在他懷中感覺車子不斷在這些山路上點顛簸,可我一點也不害怕,只是覺得有點累,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可休息了大約五分鐘,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我扛住睡意,用已經有了知覺的手將沈柏騰的手從我嘴巴上輕輕扒開,又輕輕扯了扯他衣襟,他低頭看向我。

我小聲說了一句:“我看到你出現在這裡的那一刻,我忽然原諒了你,什麼事情都原諒了。”

沈柏騰聽到我這句話,剛想說什麼,可他擡頭一看,發現窗外的路況有些不對勁,他忽然將往懷中用力摟住,伸出手便從後面拽住司機的衣領,他冷聲勒令:“立馬停車。”

可那司機根本不聽他的話,反而一踩油門將車加速到更快。

我感覺到車子劇烈的震動,還沒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那司機的手忽然從方向盤上離開,他反手將駕駛上的車門給推開,往車外縱身一躍後,車內傳來衣服的撒拉聲,沈柏騰手上只剩下一塊布料,而那司機跳車後,立馬從地下爬了起來,往和我們相反的方向狂奔消失。

車子還在瘋狂的奔馳着,我感覺到劇烈的顛簸,這種顛簸和之前相比有很大不同,上一次的顛簸還算平穩,可現在顛簸卻完全是處於失控中,我感覺我們兩人的身體都隨着車在擺晃着。

沈柏騰看了一眼外面的情況,他剛想奮身去掌控住方向盤,可顯然已經沒有任何時間容他這麼做了。

他只能改爲在慌亂之中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只感覺他想都沒想,忽然將我往懷中摟得更緊,在車子即將衝出某一處山坡,在千鈞一髮之際,他抱着我從車內跳了出來。

當耳邊一陣轟隆聲時,我聽到沈柏騰說了兩個極小聲的話,他說:“別怕。”

這別怕二字剛落音,我們的身體便從陡峭的山坡上迅速往下翻滾,他做了最後一個動作,便是將我夾緊在懷中,用手臂我擋住了兩隻耳朵,擋住了一切聲音的來源,和恐懼。

我忽然一點心慌意亂的感覺都沒有,心裡特別特別平靜,我想,老天爺對我真不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