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幻覺
我不知道那一夜自己到底是怎麼過來的,一個人縮在被窩裡瑟瑟發抖,始終未敢有動作,腦海內血紅一片,心裡不斷有噁心之感往胸口翻騰,連空氣都裝滿了血腥的味道。
一夜過去。到達早上,僕人來我房間喊我用餐,我剛從牀上爬起來,忽然腦袋一陣天旋地轉便狠狠往地下一摔,人便直接摔了下去。
我倒在地下那一刻,聽到地板上傳來一陣巨響,緊接着僕人在門外聽到了聲響衝了進來,她看到地下摔倒的我,忽然大驚,立馬衝了過來將我從地下扶起。
那一天,我大病一場,僕人通知大夫人後。大夫人便給了醫生,醫生急速趕來,給我檢查身體,做檢查又檢查下,醫生說我是感冒了,而且是重感冒。可能需要輸液幾天液,其餘的,沒有多餘問題。
我躺在牀上人昏昏沉沉,冷汗不斷往額頭冒着,只看不斷有人影在面前走來走去。
大太太詢問了我幾句感覺怎麼樣,我也敷衍的回答還好,說完後,便縮在被窩裡瑟瑟發抖。
大太太看到我這樣子,覺得應該通知一下外出出差的沈廷,便留着僕人在這裡,自己出門去給沈廷打電話。
沈廷出差的地點特別遠,就算坐當天的飛機回來,也要一天一夜。而且他那邊的事情工作都還沒處理,用最快的速度把一切協商好,儘快回來,也要兩天後。
我輸了一天液,到達第二天,病情也仍舊反反覆覆,甚至多次嘔吐出來,精神比病倒的第一天還要差,大太太這才着急了,畢竟我人是在沈廷出差這幾日病倒的,如果要追究起來。她難辭其咎,便不斷逼問醫生我到底是怎麼了。
醫生對我這個狀況也充滿了疑惑,但他確認我身體沒有事,便又給我輸了一天液,這天夜裡,我沒有起來用晚餐,整個人昏睡在牀上,不斷被噩夢給驚醒很多次,到達夜晚十點時,我忽然夢見面前有一碟菜,剛用筷子去夾,可看到的是血淋淋的手指頭,我嚇得尖叫出來,大喊了一句徐姐。便從牀上一坐而起。上吐向劃。
坐起來後,才發現身體已經溼遍,房間內漆黑一片,像是一個沒有出口的黑洞。
我莫名的捂着臉,無助的哭了出來,哭了好久,便又重新躺在被窩內,儘管全身都汗水,可被窩裡面卻是冰冷一片,就像死人一樣的冰冷。
我睡得迷迷糊糊時,感覺房間內有人進來了,燈也被人打開,我以爲是來查看我情況的僕人,躺在那兒並沒有動。
沒多久,身體被人抱了起來後,有人遞了一杯什麼在我乾燥的脣邊,說了一句:“張嘴。”
我聽到這個聲音時,身體忽然猛烈一震,我快速睜開眼去看,抱住我的人不是僕人,而是身穿黑色大衣的沈柏騰,他烏黑的髮絲在燈光下發着綢緞一般的光芒,髮絲與髮絲之間夾雜着細小的雨珠,衣服也帶着寒冷。
好像是剛從外面趕回來。
看到忽然出現的他,我徹底傻了,只是瞪大眼睛看向他。
他見我呆滯的模樣,也沒有理會我,端着手中一杯散發着熱氣的水遞到我脣邊,他將我放在他胸口靠着,然後擡手將我額頭上的冷汗擦掉,說:“張嘴。”
溫熱的水源到達我脣邊,我便如飢似渴的嚥着,一杯喝完後,沈柏騰放下手中空掉的水杯,試探了一下我額頭上的溫度,眉頭微皺了一下,便沒再說什麼,只是伸出手將牀上的被子拉了過來,將我包的密不透風后,便將我擁在懷中,語氣聽不出情緒說:“睡吧。”
我以爲是自己出現幻覺了,沈柏騰大半夜爲什麼會出現在沈家?前一刻給了我狠狠一頓毒打的人,爲什麼下一秒會如此溫柔?
這一定是夢,絕對是夢。
這樣的懷抱雖然溫暖,可卻讓我瑟瑟發抖,我剛想起來要掙脫掉這危險的懷抱時,可喝下那杯水後,本來高度緊繃的精神,竟然就這樣放鬆了下來,然後人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幾天幾夜未曾睡過好覺,可喝下那杯水後,竟然在幾分鐘內睡了過去。
這一覺,一直到達早上十點,從牀上坐起來後,僕人正在打掃着我房間,屋內的窗簾被拉開,大好的陽光照射進來。
我全身痠痛的從牀上坐了起來,揉了揉額角,僕人看到終於有精神坐起來了,便滿是笑容又關切的問:“樑小姐?您醒了啊?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我暫時沒有回答她問題,而是目光在房間內巡視了一圈,牀頭櫃上沒有水杯,除了僕人在,也同樣沒有別的什麼人在。
僕人見我視線在尋找着什麼,便疑惑的問:“樑小姐?您怎麼了?”
我說:“房間內沒有人來過嗎?”
僕人說:“除了我來過外,沒有別人。”
我想了想問:“對了,我昨天聽人說沈柏騰回來了,沈伯伯是不是也要回來了?”
僕人奇怪的說:“沒有啊,沈先生並沒有回來過啊,也沒有人說他要回來啊,老爺今天下午到家。”
我說:“真沒有回來?”
僕人說:“沒有啊。”
爲了怕僕人起疑,我沒有再問下去,而是坐在那兒發着呆,不斷回想着昨天夜晚的場景。
難道真是一場夢?
忽然意識過來也許真是一場夢,我在心裡冷冷笑着想,樑笙,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都能夠做這樣的夢,也真是夠噁心的。
因爲昨天夜晚終於睡了一個好覺,今天精神終於好了點,雖然同樣沒有什麼力氣,我起牀第一件事情,便個小嵐一個電話,詢問她徐姐是否回來了。
小嵐聽到我聲音時,竟然第一反應便是大哭,她哭得抽抽搭搭告訴了我一件事情,她說:“徐姐的手指沒了。”
雖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可再次聽到小嵐說一次,這又是另一種心境,我久久沒有回答,只是沉默的聽着小嵐在電話內哭。
隔了好久,我聲音沙啞問:“徐姐在哪裡。”
小嵐說:“在醫院裡。”
我說:“我現在過去。”
我和小嵐掛斷電話後,便不顧這裡的僕人阻擾,堅決出了門,坐車到達醫院後,我並沒有立即上去,而是在樓下轉了一圈,買了幾個果籃,和打包了一份徐姐最愛吃的粥纔去醫院找她。
到達她病房時,她正躺在病牀上輸液,臉色慘白的靠在那裡。
小嵐坐在那裡不斷摸着眼淚,房間內的安靜將小嵐的哭聲襯托得無比冷清,徐姐目光直視無神的盯着黑屏的電視。
哭了好一會兒小嵐,發現了站在門口的我,她立馬止住了哭聲,對門口的我說:“樑笙姐,你來了啊。”
我纔回過神來,提着手中的東西進去後,看了一眼徐姐,又看了一眼小嵐問:“醫生怎麼說?”
小嵐說:“還能夠怎麼樣,徐姐永遠的缺了一根手指,還好沒有傷到筋骨,如果傷到筋骨,徐姐這隻手就廢了。”
我聽了,沒說話,而是望着牀頭櫃上鮮豔的花朵沉默了一會兒,纔對小嵐說:“你先出去,我和徐姐說幾句話。”
小嵐看了我一眼,便只能點點頭,提起牀頭櫃上的熱水壺離開了。
房間內只剩下我和徐姐兩個人時,我坐在她牀邊說了一句:“對不起。”
徐姐聽到我聲音,才終於轉動腦袋來看我,她臉上雖然毫無血色,可精神還算可以,她勉強笑着說:“你和我說對不起幹什麼?”
我低垂着臉,看到她正在輸液的手缺了一根指頭,放在雙腿間的拳頭緊緊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