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他眼裡那盞燈滅了

059.他眼裡那盞燈滅了

本來大廳內只有沈博文和沈柏騰在交談,可身後忽然傳來沈廷一句:“樑笙,你站在那兒幹什麼?”

大廳內的兩人忽然同一時間朝着聲音發源地看了過來,在看到站在樓上的我時,眉間都閃過一絲意外。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眼神,而是快速轉過身往後看。沈廷正朝走廊那段走來,他肩頭披了一件外套,外套下面只穿了一件睡衣,是剛午睡醒來。

我立馬小跑着過去,到達他面前便伸出手扶住他,笑着說:“博文和柏騰都來了。”

沈廷驚訝的問:“是嗎?什麼時候來的?”

我說:“我也不知道,我剛想下樓,便看到他們坐在大廳,正想去通知您,沒想到您這麼快就醒了。”

沈廷這才記起今天是沈柏騰回國,他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路說:“扶我下去。”

我說:“我就不下去了,因爲我剛纔答應了大太太。要去她房間一趟。”

沈廷聽我這樣說,想了想,說:“也可以,那你進屋吧,我來和他們談這件事情。”

聽到沈廷這樣說,我便笑了笑。送着他到達樓梯口時,便止步沒有再下去,目送着沈廷微佝僂的身體緩慢下着階梯,直到他安全的到達大廳後,我才轉身從樓梯口離開,去了大太太房間。

到達大太太那裡後,她正坐房間內梳着頭髮,手上拿着的是一把老舊的桃木梳,就算五十多歲了,她頭髮仍舊柔順,只是髮量有些少。

她感覺到我到達了她房間,並沒有看我,而是放下手中的桃木梳。對着鏡子內在自己頭髮內翻找着什麼,翻了好久,她放在頭髮上兩隻手忽然間不敢再動,而是對門口的我說:“樑笙,你過來幫我一下。”

我聽到她話,只能按照她指示走到她身後,這才發現她手指間按住的是一縷白髮,大太太說:“幫我拔掉它。”

我看到她有些稀薄的頭頂,才知道她髮量少的原因,我說:“您越拔,頭髮會越少。”

大太太說:“我當然知道。可頭髮少總比滿頭白髮要好,頭髮沒了,至少還有假髮可以頂着,可頭髮白了,你用假髮遮都遮不住。”

既然她要我拔,那我就拔。

我撥開她頭頂的烏髮,準確的揪住那一根後,便輕輕一拉扯,白髮從她頭皮消失。

可緩慢翻找下去還有很多,大太太見我臉色問:“是不是還有很多。”

我說:“是有不少。”

大太太說:“麻煩一起給拔了吧。”

我這次沒有和她廢話,便認真的給她拔着白頭髮,接二連三拔了幾根後,大太太一直透過鏡子盯着我披散的長髮,她滿是感慨的說:“知道嗎。很久以前我也曾像你這樣年輕,也有你這樣一頭又黑又直又美麗的長髮。”

我說:“您現在也很年輕。”

她笑着說:“別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的模樣,從老爺看我這張臉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很久以前,他看我的眼神會發光,可時間越久,這個家來的人越多,他看我的眼神就越來越暗淡,以至於現在。”她撫摸着自己佈滿皺紋的臉說:“他眼裡那盞燈滅了。”

我笑着說:“他很尊重您。”

大太太說:“被自己的丈夫所尊重着是一種悲哀,因爲我永遠都無法像榕惠那樣,傷心的時候可以大哭,嫉妒時,可以砸掉房間內所有的東西,悲傷時,用酒買醉,不公平時,反脣相譏。”

我說:“可三太太永遠無法向您這般,可以有資格爲老爺操持着一切,在沈家有覺對的說話權,得到老爺的尊重,不是?”

大太太說:“如果是你,你會選擇哪一種。”

我說:“不會成爲你們中的任何一種。”

大太太聽到我這個回答笑了,她說:“當初我也像你一樣,以爲自己不會成爲這兩種中的任何一種,可這麼多年下來,不知不覺,你就成了這種,你永遠都無法去與時間匹敵,因爲世界萬物再強大,永遠強大不過時間。”

我說:“您找我來,不會就爲了和我說這些話吧?”

她從鏡子內收回視線,這纔想起還有事情,便笑着說:“今天要帶着你去拜見列祖列宗。”

她從我手中接過那些被我拔掉的白髮,打開抽屜,便將那些白髮放在一個四方形的木盒子裡,那盒子內所裝的全部都是白髮。

她小心翼翼放進去,像是在裝什麼珍貴物品,裝好後,她把盒子給合上,從梳妝鏡前站了起來,對我說:“走吧。”

我們到達祠堂後,我和大太太便一人手中持着幾柱香,朝着沈家的列祖列宗的靈位鄭重的敬了三下,三下過後,三太太將手中的香插入香鼎中,我也隨着她方式,將手中的香給插了進去。

一切都完畢後,大太太看向我說:“從今天起,你就是老爺的女人,這輩子也只能是老爺的女人,若是之後有不貞不潔的事情發生,沈家的所有神靈會懲罰你,記住了嗎?”上長鳥才。

她這是在給我敲警鐘,神靈這種東西向來認爲是不存在,我不信神論,所以這樣警告的話對於我來說,並沒有任何威脅感,我自然是答應說:“記住了。”

大太太見我回答這樣輕鬆,她笑着說:“你千萬別對神敷衍。”

我笑着說:“我很虔誠。”

我們在祠堂拜完列祖列宗後,大太太回了自己房間,我也按照原路回了大廳那邊,沈柏騰和沈博文還有沈廷並沒在客廳了,沙發上沒有人,只有幾個僕人在那兒打掃屋子。

我轉了一圈,便隨便在屋中央攔了一個僕人問沈廷哪裡去了,僕人回答我說:“老爺和兩位沈先生聊完事情後,便上了樓。”

我點點頭,沒再繼續問,而是上樓去了自己房間,剛到達門口,有僕人端着一杯養生茶走了過來,她看到我後,喚了一句:“四太太。”

對於這個稱呼我還有些不適應,但還是嗯了一聲,那僕人要進入我房間時,我開口問:“老爺在我房間?”

僕人說:“對,在您房間休息。”

我看向她手中的茶說:“給我吧,我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