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
原本在江落的計劃中, 他會先問滕畢去哪了,第一步引走小夥伴們的注意力,接着再問他們有沒有因爲夢裡的死亡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在此期間順勢走到浴室門口, 洗完澡後藉口身體不適, 一覺睡到明天。
明天是庭審前最後一天, 小夥伴們不會在這個緊要關頭去探究江落和池尤的事情。江落雖然知道這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但他還是想拖一拖。
但陸有一這一句話, 簡簡單單“啵嘴”兩個字,徹底打破了江落的計劃。
不知道爲什麼,在池尤面前, 江落可以無所顧忌地戲耍惡鬼,飽含惡意地看着惡鬼臣服於他魅力的模樣。但在朋友面前, 江落卻只覺得窘迫。
奇怪。
明明以前他和池尤什麼都沒有做的時候, 他還能厚着臉皮亂編他和池尤的牀戲呢。
江落站着不動, 覺得脣上又開始發燙了。
冬天乾燥,脣上一不小心就會起皮。江落想舔舔脣, 舌頭動了動又及時停住。
他狀似平靜地脫去羽絨服,倔強地按着原計劃道:“滕畢呢?”
陸有一臉色沉了下來,他很少露出這種模樣,但一旦出現這個表情,就代表着他真正生了氣, “我們早上醒來後, 他就不見了。”
見他的注意力被轉移, 江落滿意地彎了下嘴角, 徑直走向浴室, “不見了?”
“對,”陸有一低聲, “他真的背叛了我們。”
今早起來,沒在公寓內找到滕畢的身影后,陸有一心都涼了。
陸有一的人生一直順風順水,他不缺錢也不缺運氣,性子被養得有些缺心眼,誰說話都會信,還會跟着電視上的狗血偶像劇流眼淚。這是他第一次經歷被朋友背刺,陸有一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會記住這種感覺。
“算了,”陸有一很不喜歡這樣滿心都是負面情緒的自己,他使勁搖搖頭,嘟囔道,“我又不缺朋友……江落,你還沒說你和池尤的事!”
但擡頭沒看到江落人影,陸有一懵了,“江落人呢。”
葛祝跟個大爺似地躺在了沙發上,朝浴室指了指,“洗澡去了。”
大門前,葉尋抱着人蔘娃娃,和拎着菜的聞人連走了進來。卓仲秋將車鑰匙扔給了陸有一,打趣地看向人蔘娃娃,“可憐的小東西,你爸爸直接把你扔車上了,他完全忘了你。”
“呦,還帶來了一個人參精!”葛祝立刻起身跑上前,眼裡發光地看着人蔘精,就差流口水了,“這一根鬚須得值多少錢啊。”
他也跟着逗道:“大寶貝,要不然你別跟着江落了,你跟着我吧,我絕對不會把你忘在車上。”
人蔘娃娃撇着嘴看了葛祝一眼,隨即就“嚶嚶嚶”地假哭着撲到葉尋的胸膛上,可憐巴巴地道:“我可能就是一個賤骨頭吧,我只想要爸爸……”
它可不相信這些人類,人蔘精可聰明着呢!其他人看着它的目光要麼垂涎要麼放光,只有江落,完全不稀罕它!人蔘精之前拿洗澡水和眼淚故意誘惑江落,江落也沒動心,還很嫌棄它。
人蔘娃娃雖然有些挫敗,但也相信自己跟在江落身邊纔是最安全的,因爲江落纔不會吃它。
而且最最最重要的是,江落好看呀。
如果它能化形,它也一定要化成那麼好看的樣子。
人蔘娃娃的一句話,頓時引起了一陣鬨笑。
浴室裡。
江落慢吞吞地洗着澡,但即使是放慢了速度,澡也有洗完的時候。他穿上陸有一給他準備的衣服,將頭髮吹乾隨意束起,又發了一會兒呆,才慢慢走了出去。
體內的炁還沒有恢復過來,不知道明天一天的時間能不能好全。以後如果使用通靈術必須得控制一下了,否則這樣的狀態也太過危險。
他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走出去一看,所有人正圍着桌子吃飯。啤酒可樂擺了一桌,還給江落留了一個位置。
江落走過去坐下,拿起冰啤酒喝了一口,爽得呼出一口熱氣。
北方的冬天有暖氣,屋裡穿着短袖都嫌熱。吃吃喝喝到了一半,陸有一還是沒有忍住,磨磨蹭蹭地問道:“江落,你和池尤到底怎麼回事啊。”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江落,可見他們也是憋得狠了。
他們實在看不懂江落和池尤之間的感情了。
池尤死了的時候,江落在葬禮上哭得痛不欲生,他們這才知道池尤竟然早就對江落情根深種。他們人鬼相愛,池尤愛江落愛到失去理智想要殺了江落,他們勸說了江落許多次江落還是冥頑不靈,一意孤行地要和池尤在一起。
好不容易吧,池尤因爲羞辱祁野讓江落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江落才和他一刀兩斷,怎麼又親在一起了?
這比電視裡的狗血劇還要跌宕起伏,讓他們簡直恨不得想要知道江落和池尤相處的全過程。
面對他們求知若渴的眼神,江落沉默了一會,腦子裡各種的劇本交織,諸如“被催眠”、“神志不清”、“破鏡重圓”。
但他很快拋棄了“被惡鬼強迫”的劇本,小夥伴們化成鬼後,應該看到了他和池尤交戰的全過程。
他們只會看到池尤親吻江落時江落的熱情迴應,甚至狠狠吻了回去。在這個條件下,江落再說自己是被池尤逼迫後的親密,只會顯得虛假。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怎麼想要再欺騙朋友們了。
但合了惡鬼的心,讓別人以爲他們坐實了情人身份,江落也不想要滿足惡鬼這個目的。
他眼睛轉了轉,突然眼尾一挑,有了。
“以身飼鬼”劇本。
他把真真假假的信息整合在了一起,江落慢悠悠地抿了口啤酒,靠着椅背道:“他現在正在重新追求我。”
“嘶——”幾個人倒吸了口冷氣。
江落偏頭掩飾了一下笑意,面帶憂色地擡頭,“我知道你們不希望我和池尤在一起,我之前也下定決心要和他分開。但他一直對我糾纏不放,我就將這件事告訴了天師。咱們調查完血鰻魚的案子後,天師帶我去了連家,見到了微禾道長和宿命人。”
“對了,你們還不知道宿命人是誰,”江落苦笑一聲,惆悵地道,“那是一個很強,很強的人。”
聞人連和卓仲秋對視了一眼。
江落將宿命人簡單介紹了一下,主要講出了宿命人的強大和神秘莫測。等到聞人連幾人皺眉沉思的時候,江落嘆了口氣,幽幽地道:“宿命人曾經預言過玄學界會有一場大災難,災難的罪魁禍首是池尤。他說池尤還喜歡我,希望我能答應池尤的追求。就算我不喜歡,也至少不要拒絕。等到池尤真正對我毫無防備的時候,他讓我殺了池尤。”
“只有我這樣,才能使玄學界免於一場災禍。”
葛祝不由皺起了眉,不喜道:“這個宿命人提的是什麼破方法。”
哪有這樣對付人的?
這不就是讓江落羊入虎口,以身飼虎?
這個方法既齷齪又腌臢,讓他們對宿命人的感官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就算他的預言是真的,池尤以後會成爲一個大禍害。但宿命人要是光明正大地對付池尤就算了,這種在背後搞小動作讓江落假意委身裝作迎合,實則等池尤捧上一顆真心時再行陷害的事,他們聽着就很不適。
尤其江落和池尤還是一對彼此相愛又錯過的情侶,誰能保證江落真的不喜歡池尤了?
江落好像沒有看到他們的難看臉色一樣,借酒消愁地繼續道:“我和池尤……畢竟有一段感情在,他還那麼喜歡我,喜歡我到願意在夢裡殺了自己十、八、次。我就算和他一刀兩斷,也不想這麼陷害他,但爲了玄學界,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聞人連問道:“天師怎麼說?”
江落神色黯淡,他默不作聲地搖了搖頭。
卓仲秋猛地一拳砸上了桌子,冷笑道:“可笑,他這麼強,自己不去對付池尤,反而讓你來對付池尤。池尤的死本來就有很多疑點,結果他死了還有人不想放過他,我看池尤的死也和這個人有些關係吧。”
“還關乎整個玄學界,那我們怎麼不知道這個消息?我爹也沒聽說過。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看他就是爲了自己的私心!”
陸有一心情複雜,“我還以爲你和池尤是複合了,看你們倆啵嘴的樣子,就跟好幾年沒見過面的新婚小夫妻一樣。沒想到裡面竟然還有這麼複雜的原因,他到底預言出來了什麼,才放你去殺池尤啊?”
江落搖了搖頭,無奈苦笑:“我也不知道他預言了什麼。你們先前好奇我爲什麼要問葛祝‘白鷺寺’,因爲宿命人和‘白鷺寺’有很深的聯繫。我想要查一查宿命人到底是誰,他所說的預言究竟是什麼。”
葛祝恍然大悟,“怪不得……江落,我和你一起去查。有些東西外人沒法接觸,但我有門道可以搞來一些資料。”
江落朝他舉了舉手裡啤酒。
同伴們的反應在江落的意料之中。他想要讓他們對宿命人和六大家升起防備,最好對玄學界會迎來的危機也有所準備。
陸有一唏噓不已,又好奇地道:“那池尤現在追求你,你會同意他嗎?”
“只怕你和他親來親去,也不只是因爲宿命人的要求吧,”聞人連回過神,意味深長地調笑道,“江落,我們在鬼樓大廈裡雖然聽不到你們在說什麼。但你打池尤的時候,我們可看得很清楚,他很少朝你還手。特別是在最後,你們倆還吻得那麼纏綿悱惻,乾柴烈火。他主動就算了,你還吻了回去。要說你徹底對池尤斷了感情,我是不會信的。”
葉尋也篤定地補充道:“你和池尤在一起的時候,很曖昧。”
江落笑容微僵。
他又一次開始懷疑起自己了。
他和池尤,看起來真的很曖昧嗎?
這不就是互相折磨的仇敵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