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休息時間一過, 衆人就坐着大巴來到了第二關比賽的場地。
仍然是下午時分到的目的地,目的地是名爲長青高中的住宿學校,正好是江落他們整理出來的十所學校之一。
在看到這所學校的時候, 江落就想起了之前背過的信息。
長青高中, 原本是本市的重點高中, 地處偏僻, 設施老舊破敗, 但升學率卻很可觀。2012年教育局撥款,長青高中經過擴建後分爲了新老校區,在新校區學習的是高一高二的學子, 老校區的是高三以及高四復讀的學子,因爲老校區更爲偏僻清淨, 能給備考生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
只是這本來的一次普普通通的擴建, 卻出現了一場事故——一名高三的女生在擴建期間失蹤了。
長青高中是寄宿制學校, 學生一個月只能回家一次,學生在在校期間失蹤, 這件事在當時鬧得很大,並且在接下來的三個月裡,又連接失蹤了幾個女生,擴建工地的工人也出意外死了兩個,長青高中徹底從重點中學裡除了名。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還是有很多學生和家長不信邪, 並暗暗欣喜長青高中降低分數線的事, 因此長青高中的學生人數並不比其他重點高中少。
但今年, 長青高中又出事了。
工作人員在最前方拿着喇叭道:“第二關的比賽, 時間共計爲三天。三天之內,大家要找到2012年失蹤的那個女生, 以及工人死亡的原因,還有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本次比賽結束後,我們會根據你們的回答從優擇取三十人進入下一關。你們安排的宿舍在老校區內,老校區的學生已經搬到了新校區之中,第二關的比賽也會進行直播,在比賽開始之前,還請大家和我們籤一個死亡免責協議——”
“三十人?!”
“我靠……這是直接淘汰一百人?”
“四比一的概率,這一關怎麼這麼狠!”
議論聲炸開,猛地蓋住了工作人員的聲音。
江落嘖了一聲,“免責協議,這麼嚴重?”
卓仲秋很淡定地安慰大家,“別擔心,我老爹今年當選了評委,賽前我給他打過電話,讓他多多照顧我們。就算這一關再兇險,我們肯定也安全。”
葛祝感嘆道:“跟着卓姐走就是有安全感啊。”
卓仲秋帥氣勾脣,“小事。”
聽了她的話,本來就已經做好準備的白樺大學01班的學生更加放心了,坦坦蕩蕩去簽了死亡免責協議,又跟着工組人員前往宿舍。
老校區的宿舍是四人間,兩張上下牀鋪外加四張並在一起的書桌,十平方米左右的屋子顯得格外擁擠。剛一走進宿舍,就迎面撲來了一股潮溼的臭味。
這臭味好像是垃圾堆放了許久,又像是下水道中的惡臭,聞人連捂着鼻子,嘆了口氣,“一看就是男生宿舍。”
“當然是男生宿舍了,”前面的工作人員笑呵呵道,“老校區了,下水道經常會壞,大家多擔待擔待。”
“擔待是可以擔待,”陸有一疑惑地指了指卓仲秋,“爲什麼我們男生宿舍,她一個女的也進來了?”
工作人員笑容不變,“安排宿舍的時候出錯了吧,但沒事,男生女生也沒差別,卓同學可以來一樓教職工的衛生間洗澡上廁所。”
有個男生在後面大聲道:“那我們不是沒法光膀子走路了?”
“隨你怎麼光,你脫光也可以,”卓仲秋懶洋洋地拖長音,“兄弟,我喜歡的是漂亮軟乎乎的女孩子,你沒胸又多了二兩肉,就不必想太多。”
轟笑聲響起。
工作人員每走到一間宿舍,就會按着名單叫名字,到六樓最末尾的一間宿舍時,工作人員道:“江落,卓仲秋,白葉風,徐巖。”
江落側身看去,正好看到白葉風滿面微笑地帶着一個人走到他的面前。
“好巧,”白葉風笑看着黑髮青年,“我們竟然是一間宿舍。”
那種古怪的熟悉感覺又來了。
江落微微眯了眯眼,“是啊,我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巧。”
這間宿舍兩個白樺大學的人,兩個山海大學的人,簡直不能用一個“巧”字來形容。
工作人員帶他們到了宿舍就離開了,四個人在門口站了一會,被白葉風帶過來的名叫徐巖的人警惕又敵視地看着江落,看來在白葉風追隨者的心中,已經把江落看成第一敵人了。
卓仲秋擡手搭在江落肩膀上,兩人一起走進宿舍,“先選牀位。”
六樓的房間也有一股下水道的臭味,但身處其中久了之後,也就聞不到了。
幾個人整理完了自己的東西,江落和卓仲秋就離開了宿舍。
不用明說,他們幾乎兩兩一組,沒有和對方多說話的準備。
在這場比賽裡,不是同一個學校的人都是彼此的競爭對手,一百三十人裡面只有零頭能進入下一關,誰對誰都很防備。
白樺大學的人聚集在宿舍前面的空地上,匡正和聞人連一間宿舍,陸有一和葉尋一間宿舍,葛祝和塞廖爾一間宿舍,經過對比後才知道,每間宿舍的四個人竟然都是兩兩一個學校。
“都是四個人一間嗎?”江落皺眉,“那紙條上說的4-5人間指的難道不是老校區宿舍?”
“很有可能,”聞人連思索道,“這一條的指向太模糊了,目前還沒有什麼能對得上的信息。”
他說完,看向江落,“江落,你有看到什麼嗎?”
江落回頭看了看宿舍樓。
天色陰沉,老舊的宿舍樓灰敗破舊,一些牆皮從三四樓處脫落,露出裡面灰白色的牆體來。
潮溼,晦暗,看着就讓人心裡壓抑。
“這裡讓我感到很不舒服,”江落的眼睛從六樓掃過,停在了末尾的宿舍窗口處,窗口處那裡站了一個人,正在往下看,江落認出了那是白葉風,江落繼續緩聲說道:“從走進老校區開始就有這種感覺了。”
卓仲秋若有所思,她是體魂雙修一派,在靈體上對這些東西比一般人要敏感許多,“雖然我沒有你感覺的那麼強烈,但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兩個人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江落拉開書包拉鍊,從裡面隨手拿出了一沓符籙,“每人五張,多了沒有。”
一羣人頓時感動得淚眼花花,恨不得衝過來抱着江落狠狠親兩下,“江落,你怎麼這麼好啊嗚嗚嗚。”
“還給我們準備了這麼多符。”
“你一定要寫很久吧嗚嗚嗚?”
江落謙虛地道:“你們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他突然笑了笑,“畢竟大家團結一心,才能拿到第一嘛。”
簡短的聚會結束後,天色徹底陰了下來。大樹被疾風吹得半彎着腰,陰雲聚集,像是即將要下雨。
葛祝擡頭看了看天,道:“今晚到明早六點有雨,大家先回宿舍裡待着吧。”
回宿舍的途中,仍然有許多參賽者沒有在意即將落雨的天氣,外出前往尋找線索。這些人多半是不確定自己能進入到下一關的人,焦急讓他們不敢浪費寶貴的時間。
江落很久沒有走過六樓這麼高的樓梯了,還好他這一個月跟着陸有一不間斷地鍛鍊了身體,一口氣爬上來時也沒有多累的感覺。
宿舍裡,白葉風還在,但他身邊的徐巖卻不見了蹤影。
白葉風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正在看一本書,看見江落和卓仲秋進來之後,露出一個微笑道:“你們回來了?”
卓仲秋朝他點點頭,好奇地問:“你在看什麼?”
白葉風合上了書,書名赫然是《羅盤詳解》,他笑了笑道:“我很少看過這些基礎書,偶爾看一看,還挺有意思的。”
江落眯着眼看了他和書一眼,只覺得屋裡的臭味越來越大了,乃至他都感覺自己身上也染上了臭味。
“我去洗個澡。”
江落拿出一瓶沐浴露進了宿舍浴室。
老校區的宿舍浴室也沒有多好,但慶幸的是打掃得很乾淨,沒什麼雜物。江落用一瓶沐浴露解決了自己的全身,正洗着頭的時候,他卻突然聞到了一股鐵鏽味。
江落睜開眼,只看到從頭頂留下來的熱水變成了血液一般的顏色,水汩汩涌動着,鐵鏽味越來越重。
江落:“……草。”
他甩甩手,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張黃符,貼在了水管上,片刻後,鐵鏽味沒了,血液似的水流再次變得清澈起來。
江落面無表情地頂着滿頭滿臉的紅色液體再次洗了一遍澡。
等他關掉水開始穿衣服時,浴室外有人敲門,“江落同學,你洗完了嗎?我也想洗個澡。”
是白葉風。
江落走過去給他看門,往外面一看,卓仲秋沒在。
“她去一樓洗澡了,”白葉風笑着道,“走之前讓我告訴你一聲,她很快回來。”
江落朝他和善地笑笑,“謝謝。”
走回來繼續穿衣服。
白葉風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輕輕關上了浴室門,脫下了身上的短袖。
鏡子中,身形白皙修長的黑髮青年在低頭扣着褲子,在他身後,一個更爲健壯的身影緩步走了過來。
“江落同學,”白葉風看着鏡子,“你洗澡的時候,有遇到什麼事嗎?”
江落擡起頭,從鏡子中和白葉風對視,他倏地揚起脣,露出一個花團緊湊的豔麗笑容,手背上的紅痣鮮如血滴,“怎麼這麼說?”
白葉風指了指水管上的黃符,“我記得之前沒有這個東西。”
“哦,這個,”江落擡手摘下了黃符,塞到了褲兜中,“我洗澡的時候有往周圍貼符的習慣,職業病,你不介意吧?”
“不會,”白葉風嘴角擒着笑,“這個習慣很安全。”
江落和他客套了幾句,穿好衣服後就準備往外走去,但白葉風突然伸出一隻手往江落肩膀碰去,江落條件反射地拽住他的手臂給了他一個過肩摔,然後狠狠的拿着膝蓋抵住白葉風的脖頸,雙手擒住白葉風的兩隻手,眼神銳利冰冷,如出鞘的尖刀,“你想幹什麼。”
白葉風被這麼狠的制住在地上,卻好像感覺不到疼一般,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不,沒什麼,我只是想說,江落同學,你背後的衣領翻出來了。”
江落居高臨下地審視着他,溼漉漉的頭髮搭在他的肩側,一部分的水跡被衣衫吸去,還有一部分滴落在了白葉風的下巴上。白葉風緩緩停了笑,無辜地看着他,“怎麼了?”
江落扯扯脣,站起身將白葉風拉了起來,親暱地拍了拍白葉風的肩膀,“不好意思啊白同學,我不怎麼喜歡別人從背後拍我肩膀,真是抱歉誤傷你了。”
白葉風溫和的笑了,“沒關係。”
江落朝他露出一抹感謝的笑,轉身離開了浴室。等身後浴室門關上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來了什麼,掏了掏褲子口袋。
卻沒掏到那張符籙,只摸到了一手紙灰。
江落的手指動了動,回過身看向浴室門,漂亮的眼角微挑,嘴角慢吞吞地翹了起來。
啊。
他好像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