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酒倒入杯中,西王母再雙手奉給陸森,眼中滿是期盼。
陸森接過酒杯,內心滿是感慨。
估計自己可能是第一個被西王母敬酒的人類,多大的面子啊。
他一飲而盡,說道:“娘娘心中的宇宙,是何種樣子?”
“就是人們熟知的天圓地方,古往今來,還能怎麼樣?”西王母喃喃自語道:“可我真沒有想到,居然能看到大地是個圓球,如此驚悚。爲何人不會掉下去,而是會被粘在球體之上?”
陸森頗是好奇地問道:“難道這麼長時間以來,娘娘都沒有考慮過這問題?”
“其實也考慮過,我猜測是有種神通,將我們一直吸在上面罷了。”西王母嘆氣道:“可這種神通又不像是法術,因此我不敢斷定。”
陸森抱拳笑道:“其實娘娘沒有猜錯,確實是有股‘力’將我們吸附在其上。”
接下來,他便向西王母解釋了一些基本的物理概念,基礎的天文知識。
因爲有了‘地球’這個認知,西王母理解起來非常快。
“你的意思是,金烏不是現在的太陽?”西王母皺着眉頭,好一會後,她突然說道:“有沒有可能,金烏是太陽,現在的也是太陽。我年幼時,看到的上天黑霧,其實是一種囚籠。”
陸森點頭:“方纔我聽娘娘的話,亦有這種想法。”
按西王母的說法,幾萬年之前,或者說十幾萬年前的天空,說高也很高,但她能飛到頂。
現在的天空,她不但飛不到頂,而且越往上,越是難以呼吸,甚至還有種力量將她扯回去。
“那麼月宮呢?”陸森突然想到這點:“當年娘娘可去過月宮?我指掛在天上的月宮,而不是隱世之地。”
西王母點頭:“當然去過,上面全是能在夜晚發光的玉石。月宮和天庭,之前都是浮於天上,直到靈氣枯竭之後,這才降落到地面,化爲隱世之地,也就是你們人族所說的洞府。”
這可真有意思啊。
陸森感覺到了極大的興趣,一種窺視歷史陰暗面的快意油然而升。
他忍不住問道:“還有其它的不同之處嗎?”
“還是有的,人族和巫族的先天本能都在下降。”西王母想了會,說道:“以你人族爲例,我記得人族初現時期,你們人族嬰童,出生後兩月能行,四月能言,三歲可舉石壘牆,六歲便可降虎豹,可現在再看……弱了許多。我們巫族亦是如此。”
陸森聽到這裡,下意識摩挲自己的下巴。
也就是說,當年的某些古籍,並不是誇張亂寫的,起先的人族真的很強,可手撕猛獸?
“還有其它的嗎?”
西王母點點頭:“當然,當年這世間可沒有如此遼闊的。我年幼時還不會飛,從東跑到西,亦不過月餘,現時這圓球大地,可比當年遼闊太多了。”
區域演化,還是區域開放了?
細想下去,有些奇怪的歷史神話便說得通了。
比如說女媧補天!
也比如說,通天之柱不周山!
要真是如此,那這世界的背後很不對勁啊。
陸森下意識看向窗外,包拯散發出來的紫色的氣運,被‘人’硬生生吞掉一大塊。
西王母也順着陸森的眼睛看出去,她身子微微抖了下,然後又看向陸森,眼中有些驚駭:“你的意思是,有人針對我們巫族?”
“沒法不這麼想。”陸森點點頭:“其實不單針對巫族,甚至有可能也在針對我們人族,或者說華夏人族。”
西王母再一細想,覺得很有道理。
只要天地靈氣盡失,無論巫族還是人族,皆成弱者,巫族甚至會煙消雲散。
其它由人成仙者,亦是同樣的命運。
那其它的蠻夷,要霍亂華夏大地,便是件很簡單的事情。
鯨患便是暗中佈置的先手,可惜被陸森破解掉了。
而現在,由包拯引發的氣運大潮,又被吞掉,怎麼想都不正常。
陸森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若真是如此,事情便麻煩了。娘娘,可否麻煩你一件事情?”
“說唄,我聽着先。”
“可否去西邊看看。”陸森說道。
西王母盯着他,神色不愉:“你想讓我給你跑腿?”
“我對氣運之事一竅不通。”此時陸森的眼中,氣運在漸漸消失,因爲西王母之前的血液效果在消退了:“若是娘娘走一趟的話,定有收穫。況且此事不是爲我,是爲人族,巫族。”
西王母搖搖頭:“我現在可沒那本事,能吞下這麼大量的氣運的妖魔鬼怪,擋不住。”
陸森毫不猶豫地一揮手,桌面上頓時出現了高高一壘的綠色靈石塊。
西王母先是一愣,隨後深深地吸了口氣:“小子,挺有本事啊。”
這堆靈石,足夠讓她在一兩個月內重回鼎盛時期。
鼎盛時期的西王母有多強,她自己都沒有概念。
“不怕我拿了靈石後,轉頭來對付你?”
陸森搖頭:“若是如此,當年逐郡之戰,娘娘便不會站在我們華夏這邊。”
“好,我就去一趟。”西王母伸手虛握,桌子上的靈石化成一道道靈氣,盡沒入她的掌心之中:“敢算計到我頭上,管它是誰,都先給它一爪子再說。”
靈氣盡沒入西王母的身體中,接着她的身體開始成長,人也在變高。
不多會,便由一個少女,變成了女青年的模樣,身材越發豐盈,讓人看着忍不住想鼻血直流的那種。
然後她甩了一下自己身後長長的豹尾,俯視着陸森:“短則半月,長則一月,我定會回來將消息說與你聽,若不能回來,那定當是出事了。”
此時的西王母已比陸森高出一個頭來,目測身高應該在兩米左右。
隨後她哈哈大笑,幻化成一隻巨大的斑瀾巨虎,衝破屋頂,奔跑着飛向天空,然後轉往西邊而去,快若流星,轉瞬即逝。
這一景像,自然引起了杭州城百姓的注意。
驚愕之餘,也在指指點點。
而陸森則等着店家進來,然後進行了賠償。
西王母把人家的屋頂都給撞爛了,不賠償怎麼行?
然後陸森回到山門裡,四隻狐狸立刻引了上來,問道:“方纔我見到神光流逝,似乎有大能自杭州城內出世,怎麼回事?”
同爲妖族,青丘狐自然能感應到西王母。
陸森將事情的經過說了,然後說道:“我們也得積極備戰了,現在情況越發不明。”
纖纖嘆氣道:“沒有想到,秩秩西行之事,居然有暗中推手。”
“只是推測,並未認定。”陸森想了想說道:“你們去將這事說與秩秩聽,讓她少些外出,若是真想出去,也得小心些。”
纖纖自然應允:“我會勸說和秩秩的,其實……讓她願意聽話最好的辦法,便是讓她成爲自己人。”
陸森無奈地翻了下白眼。
自己現在已經夠忙了的,再加個秩秩,往後還能活着便是件奇事了。
然後陸森便飛到了府衙,聽趙宗楚說包拯剛剛出發,準備北上,便立刻到了杭州運河的港口,便見到展昭護着包拯,正坐着港口那裡等着上船。
陸森降落下去。
周圍百姓見到陸森的飛行器,便下意識退後些,讓出空間。
包拯則迎了上來,抱拳問道:“陸真人,見你行色匆匆,似乎有要事發生?可與不久前的沖天流光有關?”
雖然是在城外,但包拯也還是看到了西王母飛行時的奇景。
“確實有些許關係。”陸森抱拳回答道:“包府尹,我欲北上說服耶律洪基降宋,你到了汴京之後,將事情說與汝南郡王,還有朝中重臣知曉,早作準備。”
包拯本來臉色極爲輕鬆的,但聞言立刻正色問道:“可是出了變故?”
就在半天多前,陸森還說暫時不考慮去說服耶律洪基,但現在卻突然改變主意了。
他知曉陸森非朝三暮四之人,其中必有很重要的緣由。
“確實是出了些變故。”此時陸森已經看不到包拯身上散發的氣運了,他嘆氣道:“若我猜對了,事情很麻煩。”
包拯立刻問道:“可有老夫出力之處?”
旁邊的展昭也立刻帶着妻子上前,說道:“陸真人,我們夫妻兩人,願意暫隨你麾下,任你差遣。”
包拯在旁邊連連點頭,他就欣賞展昭這義膽忠肝的模樣。
陸森搖頭:“暫無須麻煩兩位。放心,真到了難處,定會向二位求援的。”
隨後陸森與他們閒聊幾句便告辭,直接飛往北邊。
包拯眉頭緊皺:“看來是要發生大事了,連陸真人都面露難色,莫非是我大宋劫難在即?”
他越想越不安心,對展昭說道:“展護衛,麻煩你重金買艘快舟,再請數名水手回來,我們星夜兼程,快快趕回汴京。”
陸森不直接送包拯回開封,也是想打時間差。
就算說服了耶律洪基降宋,前者的使節往汴京走,也是需要時間的,那時候包拯早回到京城了。
接納一國皇帝歸降,是需要很多手續的。
他之所以急着要讓耶律洪基歸宋,便是打着消除大宋周圍不安定因素的念頭,若暗中的敵人真是要針對大宋,或者說是華夏,那麼戰爭必定是全面的,會將整個東方和西方都捲入進去。
一個沒有外部威脅,領土完整的大宋,抗禦災難的能力,肯定會上一個臺階。
陸森一直在往北飛,沒過多久,便感覺到身後有人呼喚自己,回頭一看,發現是泠泠追了過來。
他在空中停下,打開罩子,泠泠飛落進來,摟着陸森顯得很是高興。
“你怎麼來了?”
“金花讓我過來的。”泠泠笑得極是明豔:“她說你在外面,不能沒有人照顧和服侍,纖纖需要坐鎮山門,與金花一起主持大局,便讓我過來了。”
這其實也是讓泠泠多和陸森接觸的意思。
畢竟她和陸森相處的日子最短。
“那便麻煩你了。”
陸森其實也挺開心的,他自打來到大宋後,便一直被人照顧着衣食起居。
先是黑柱和林檎照顧他,後來娶妻納妾後,照顧他的人更多了。
可謂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個人生活能力大幅度下降,已經與半個廢人差不多。
泠泠雖然以前是女王,便這段時間也能看得出來,她也很懂照顧人的。
畢竟是青丘狐。
陸森飛行了兩天三夜,來到了中京府。
懸浮在皇宮的上方,陸森深吸了幾口氣,將自己內心中那一點點急躁的情緒盡數吐盡,再次顯得風輕雲淡的模樣。
飛行器緩緩降落。
皇宮的侍衛早已經現陸森的飛行器了,經過確認後,通報上去,接着很快便擺出了歡迎的姿態。
上百名秀女和妃子在大殿前,載歌載舞。
陸森降落到人羣的中央,周圍盡是胭脂水粉的味道。
陸森從飛行器中出來,泠泠也從中走了出來。
她一出現,讓周圍很多人感到驚訝。
無它,蕭皇后與泠泠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衆人皆以爲是陸森帶着蕭皇后入宮了,但仔細辯認後發現,並非宮外的那位蕭氏。
跟着小太監,陸森、泠泠兩人來到偏殿。
耶律洪基坐在其中的主位上,見到陸森立刻便站了起來,正要說話,卻看到了泠泠,愣了好一會,才發現這女子不是自己的皇后。
雖然容貌一樣,但這女子更漂亮,氣質更勝,明豔到非人的地步。
耶律心中雖然奇怪,但還是收回視線,向陸森抱拳說道:“陸真人,許久不見。”
陸森抱拳回禮:“是挺久的,路過附近,便過來與老朋友敘敘舊。”
朋友?
耶律洪基心中感嘆,若是一年多前,他能當陸森是朋友,可現在……他不敢。
雖然明面上反叛軍已被擋在中京府之外,可他清楚,消耗下去,不出一年,自己必敗無疑。
這一年多來,他一直生活在不安和壓力之中,連覺都睡不好。
就生怕聽到宮外有喊殺聲。
“陸真人還能想起我,當是受寵若驚。”耶律洪基苦笑一聲:“我盼着與陸真人見面,亦是心甚急切。”
他很着急?
陸森打量着耶律洪基,發現他雙鬢灰白,臉黃浮腫,竟顯老態。
要知道,此時耶律洪基還是壯年。
看來對方精神壓力極大啊。
陸森頓時覺得說話不必拐彎抹角了:“那我便舊事重提,你可願在江南之地,當大宋一介閒散王爺。若願之,我可保你歡享晚年,子女安枕無憂。”
耶律洪基先是一愣,隨後狂喜抱拳彎腰:“固所願爾!”
他真的很累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