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林很意外,他實在想不到,跟蹤者竟然會是曹無雙。無論從哪方面講,她都沒有跟蹤自己的動機。
一個大老闆,你不忙着數錢,沒事兒跑到這荒郊野外,跟蹤我這個苦力幹什麼?
我似乎還沒有那麼大魅力,幾天時間,就讓公主愛上了窮小子吧?
再說了,你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孩兒,如此跟蹤一個熱血噴張的男人,就不怕我把你給那個了?
曹無雙也很意外,以自己的本事,竟然暴露了。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這個小白臉兒,絕不可能僅僅是個挖蟲草的那麼簡單。
挖蟲草的人雖然不乏狡黠之輩,但這份非常專業的反跟蹤能力,絕不是他們所能具備的。
再玩兒遊戲已無必要,兩人相互走進。
“真巧啊,曹老闆出來散心?”
聖林裝傻。
“是啊,藍天白雲,雪域聖地,整天呆在帳篷裡,豈不辜負了大好風光。”
曹無雙也裝傻。
雖然彼此懷疑,但是,底牌還都沒有暴露。現在,似乎也不是撕開臉皮的時候。
“真羨慕你們當老闆的,出來做生意,還能遊山玩水。我可比不了曹老闆,還得找蟲草去,多掙倆錢兒,養活老婆孩子呢。”
聖林迴避了曹無雙跟蹤自己的動機問題,決定裝傻裝到底。
“我走得迷路了,不如就跟你走,幫你挖蟲草。你放心,我說幫你,就是幫你。大小我也算是個老闆,不會搶你的飯碗的。
說句實在話,我擺弄蟲草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過象你這麼運氣好的人。
你也知道,女人都好奇,我很想看看,你到底在什麼地方找到那麼多蟲草的。你不會那麼小氣,連我也瞞着吧?”
曹無雙也迴避了追問聖林背景的問題。她商場上摸爬滾打,對人性有着深刻的瞭解。原本就對聖林能夠挖這麼多蟲草有懷疑,今天見了聖林的反跟蹤本事,更加確定,對方是個有秘密的人。
如果揭穿了聖林的秘密,事情就機會沒有迴旋餘地了。
在這種情況下,萬一聖林翻臉,對她可不是個有利選擇。她可不想輕率地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尤其是在還沒有摸清對方底細的時候。
“曹老闆是做大買賣的,自然不會看上我這幾個小錢兒。老闆願意跟我走,那是給我面子,想請都來不及呢。走吧。”
你既然來了,現形了,都沒走。即使我攆你,想必你也有100個理由不走。
倒不如送你個人情,就讓你跟着。看一會兒熱鬧,你也就沒耐心了,到時候,不用我攆你,你自己就走了。
再不濟,你也不至於去跟我搶蟲草吧?
挖蟲草雖然掙錢,但也是很無聊的事兒。有個美女在身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倒也有些晚樂趣。
按照聖林的估計,他那片蟲草,還夠他挖兩天的。再挖兩天,他就要尋機脫身,離開蟲草隊伍,出境到印地安諾去了。
這樣安排,一是可以儘可能多地熟悉高原的氣候、地形、地貌和行進路線。
二是掙了錢就走,也符合小富即安的心裡,給人留下掙了點錢就趕緊回家的印象,不讓人們對他過多地關注。
三是這裡雖然偏僻,卻也不是官方觸角絕對不及之處,雖然暫時沒事兒,但也非久留之地。
高原不是自家的自留地,那片蟲草雖是自己發現的,但別人去挖,也沒有強什麼有力的理由阻止。要是爲此引發什麼糾紛,就更不合算了。
況且,正如曹無雙所言,她總也是個大老闆,就算愛錢,也拉不下臉面來,和自己搶飯吃。
結果,聖林錯了。
起初10分鐘,曹無雙確實把自己挖的蟲草都放進聖林的袋子裡了。可是,沒多久,曹無雙就變卦了。
她從未見到這麼小的一塊地方,蟲草分佈如此密集。曹無雙越挖越興奮。摘下頭上的紗巾,繫了幾個扣,做成袋子,自己另立一袋,挖出的蟲草,再也不往聖林的袋子裡放了。
“張積財啊,謝謝你啊,你真是個講究人,自己發財還不忘幫我一把。我今天也跟着你發點兒小財,掙點兒嫁妝錢。回去我請你喝酒。你放心,你那份兒,我一定給你個好價錢……。”
聖林就算再憨厚,見曹無雙再也不提幫忙這茬兒,分明自己立攤兒單幹,又不斷給自己打預防針,也明白了,曹無雙挖的那份蟲草,是肉包子打狗,回不來了。
行啊,你願意挖就挖吧。反正我也沒指望這發大財。
雖然你作爲一個老闆,這麼到我鍋裡搶食兒有些不地道。但是,看在你是個女人的份兒上,我就原諒你了。
掙點兒嫁妝錢?理由多充分!回去還請我喝酒,把我的嘴都堵死了。我還這麼反對?
真是不明白,你那麼大的老闆,還差這點兒嫁妝錢?我還沒有娶媳婦兒錢呢。
讓他吃驚的事兒,還在後邊。
挖蟲草,聖林畢竟還是個新手。可是曹無雙就不同了。
聖林一看她的手法,就知道,這是個老手。動作熟練快捷,就連中午都不休息,純粹一個不怕苦,不怕累、不怕髒的主兒。
那份狂熱、貪婪勁兒,哪裡還有什麼老闆、女神的範兒。一路挖下來,竟然比聖林挖的還多出不少。
“看她幹起活兒來的樣子,一定是個肯吃苦也吃過苦的人。一個女人領着一大幫粗野男人,在這環境惡劣的雪域高原上討生活,也真是夠難爲她的了。”
聖林本性淳厚,此時又重獲自由,不想自己正在被追捕,反倒同情心氾濫起來。不僅不再指望曹無雙會兌現諾言,把她那份兒蟲草給自己,反而自己放慢了速度,讓曹無雙多挖一些。
“她的八字劫財多,見到便宜,就忍不住去佔,否則,她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這是命理因素使然,與她的道德、爲人什麼的其實並無關係。”
爲了替曹無雙開脫,聖林又爲她的行爲合理性尋找新的依據。
這一點,聖林確實沒錯。象曹無雙這樣八字劫財重的人,有一種有便宜不佔王八蛋的天然心裡傾向,確實與人品無關。
此前,聖林曾經給算過命的那個一監獄管賬組的尤麗麗警官,也是這種性格。
這種人,對於錢財特別看重。如果是你欠她的錢,那麼,恭喜你了,你一定是個講信用的人。
不是你的信譽好,而是你跟她不講信用不行。
只要你欠他的錢,走到天涯海角,她也會追着你要。而且絲毫不會顧及你的情面,即使在大庭廣衆的場合,也會大聲跟你要錢。
如果她欠你的錢呢?那麼,同情你了,你一定是個倒黴的人了。
你跟她要錢,她會變着法兒賴賬,實在賴不過去,就開始挑剔,到處找你的毛病。
你本來就不應該把錢借給我,要不是因爲你借錢給我,我現在能有這麼大的壓力嗎?我能欠人家錢嗎?我的日子本來過的好好的,就因爲你把錢借給我了,現在全都亂套了。
你借錢給我的時候,錢太毛,現在,通貨緊縮了,錢值錢了,要是按照原數還,我就虧大了。什麼?還有利息?你還還好意思說利息?你還讓不讓人活了?
這個房子,買的一點兒也不理想。坐向不好,對面就是個刀煞,住進來,就總是生病,升不了官兒,也發不了財,你當初要是不借給我錢,我也就不會買這個房子了。
當然,欠賬還錢,天經地義。我是個有信用的人,錢會還你的。
當初借你20萬,現在還你15萬,咱們就算兩清了。
什麼?不行?那我還不還了呢。你先把我的醫療費給付了吧!
總之,能賴就賴。賴不了,就挑剔,再就是拖,氣死你爲止。
直到天快要黑了,曹無雙才依依不捨地罷手了。看看自己的蟲草,又看看聖林的,自己的竟然比聖林的多出了將近一倍。想起自己上午的諾言,曹無雙心中有些不忍。但不忍之心也只是一念之間。
“這雪域高原又不是他家的,見者有份兒,再說,我辛辛苦地挖,他一會兒抽菸,一會兒休息地偷懶兒,又怪得誰來?”
心裡這麼一想,曹無雙就坦然了。
這也是八字劫財重之人的心性:自己總是對的,錯的永遠是別人。
回到營地,曹無雙就開始過稱。
先給自己那份兒稱了一下,六斤二兩。在本子上鄭重其事地記下:曹無雙:6.2斤*40000元/斤=248000金幣(一等)。
然後,從一個大箱子裡拿出錢開數,大概是數夠了,放進了一個小包裡。
“這是我的。”
曹無雙嘟囔着。
聖林耐心的等着曹無雙忙活,心道:這錢不都是你的嗎,又何必多此一舉,左兜放到右兜地倒來倒去的?
聖林的蟲草稱了3斤5兩2錢,應該是140800金幣。
“看在你今天對我還多少有點兒幫助的份兒上,這回就不給你抹零了,我豁出去吃個大虧,給你往上湊個整兒,一共給你141000塊,便宜你了。
今天收穫不錯,值得慶祝一下,這樣,你就買點兒東西,本姑娘給你個面子,咱倆喝一杯,好不好?”
聖林聽得曹無雙承認自己對她有幫助,又說給往上湊個整兒,心裡一陣高興。心道:十四萬零八百,她至少還不給我湊到十五萬?總算她還有點兒良心,沒忘了我幫她掙了二十來萬。
沒想到曹無雙僅僅給湊了200元,自己還得請她喝酒,酒菜自然得在她那裡買,那價格,200元能吃什麼?說不定自己還得添錢。
這哪裡是愛錢,簡直就是摳門兒了。
看來,她的八字不僅是劫財重,地支肯定還得有個財庫守財。這那裡還是什麼女神?分明就是個守財奴嘛。
不過,也不奇怪。所謂的女神,其實也就是這樣。名爲女神,其實更愛錢,不過就是待價而沽,大多都想釣個金龜婿而已。誰見過哪個女神嫁給一個窮光蛋了?
“好好好,我請你,咱倆一醉方休。”
聖林欲哭無淚。心裡恨恨道:反正我明天就走了,以後她也佔不着本公子的便宜。就當找個小姐陪酒了。
曹無雙的酒量很大,兩人一瓶青稞酒下肚,她腦子還清醒,說話也不走板。
只是,臉色在燈光映射下,明顯有些紅潤。外衣也脫去了,前身的波濤洶涌進入聖林眼底。眼神兒也露出媚意,就連聖林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我在監獄裡,望舒都不離不棄,還冒着危險把‘肥貓’送進去。我要是和曹無雙有事兒,可就太對不起望舒了。
再說,這個曹無雙也太辣手,她可是個狠人兒,這裡又是她的地盤兒,弄不好,錢沒了是小事兒,耽誤了自己的逃跑大計,可就划不來了。最好還是不要碰的好。”
聖林心裡計議已定,就轉移了話題。
“感謝曹老闆給我一個發財的機會。明天,我就要走了。以後有機會,再到你門下討口飯吃,到時候,曹老闆可別不要我啊。”
“纔來幾天就要走,是我虧待你了嗎?”
“不是。家裡給我訂了門兒親事,這不,錢掙夠了,回去交彩禮錢。”
“定親?還彩禮錢?女方是誰?荷花?槐花?棗花?二妞?三妞?
臭男人,你以爲老孃是傻瓜啊,不想說就實話就算了,走就走,現在就走,滾回你的帳篷去,老孃累了,要睡覺了。”
聖林見曹無雙翻臉,覺得沒趣,起身往外走。曹無雙甩出一個酒杯,砸在聖林後背。聖林停了一下,終於沒有回頭,掀開帳篷出去。
早晨,挖蟲草的人陸陸續續又出去了。聖林來到曹無雙的庫房兼賣店,選了一些食品,準備路上吃。
“這些就不要錢了,白送你了,還你昨天的人情。”
曹無雙大方了一回,不過。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該多少就多少,好幾百裡地拉來的。怎麼能佔你的便宜?”
“不識擡舉,520,交完錢快滾!”
聖林交了錢,曹無雙接過,也沒數,摔在錢箱裡。
聖林跨上揹包,默默出門。
“路上別像個傻子似的。公路上有檢查站,還有警察巡邏。邊境有巡邏隊,還有直升機。”
聽得身後曹無雙的聲音,聖林渾身一震。她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提到邊境有巡邏的事兒?難道她識破了我的身份?
曹無雙站在帳篷前,望着聖林的身影遠去。
這個混蛋,以爲遠在雪域高原,我的消息就閉塞了。
你從監獄裡逃跑的事兒,鬧的全世界都知道了,別人興許叫你糊弄過去,老孃眼裡可揉不得傻子。
聖林就聖林,還什麼狗屁張積財,起了個這麼難聽的名字。
“他說過以後有機會回來,這是他的真心話嗎?別叫警察又把你抓了回去……。”
一陣風吹來,曹無雙感到臉上有些涼。伸手摸去才發現,不知何時,竟然流下了一行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