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興陽一直連續下雨。下午5點鐘時,雨停了一會兒。現在,又下了起來,而且越下越大。
下面不斷傳來消息,說是市民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越來越不耐煩。已經在有的地方,出現了市民和組織演習人員以及警察的衝突行爲。
之前有人發佈到網上的消息,已經開始發酵。越來越多的網民,開始指責興陽市政廳,說他們的演練活動已經超出了必要界限。在疏散演習已經基本完成的情況下,不應該再把市民涼在雨中。
省裡的各個部門,也多次來電詢問情況,催促儘快解決市民的不滿情緒。當然,說是市民不滿,其實,他們也是非常不滿的。只是不好直接說出來而已。
省長和省議長分別給韓玉成和陳長江打來電話,說是詢問情況,但是,結束通話時,卻總是不忘說一句:儘量快點兒解決好問題,處理好善後事宜。那意思,到好像是已經發生了一場災難一樣。
應急指揮中心裡的興陽一衆官員們,開始還都能沉住氣。但是,隨着他們也不斷地接到下面的抱怨,態度開始了轉變。
場下議論紛紛,於是,最後劉議員出面說話了。
劉議員是最老資格的議員,無論是在興陽官場還是在民間,都有着較大的威望和話語權。
“韓市長,究竟爲什麼,現在還不解除警報?我們都非常支持這種演練。但是,現在普通市民的演練科目,基本上都結束了。搜救,醫療這類的專業科目,是不需要普通市民參與的。如果不下雨,還可以忍受一下。但是,現在下了這麼大的雨,還不解除警報,究竟是爲什麼?”
爲什麼?爲了躲避地震。可是,我能這樣說嗎?誰告訴你說要地震了?一個算命先生給算的。這不是找捱罵嗎?誰信啊?萬一傳出去,不是成了笑話嗎?
我這個市長不當沒什麼,要是叫人家知道,我因爲相信一個算命先生的話,讓全市市民在大雨中挨淋,那可就是個天大的醜聞了。
“還有一些科目沒有演練結束。我們原來計劃的時間,就是兩個小時,這一點,在此前已經充分地告知了。況且,如果真的遇上地震,也完全可能是在雨天發生。所以,進行這樣的演練,是完全必要的。”
現在是6點40分,距離聖嶽所說的酉時結束,還有20分鐘。
省長和省議長又一次打了電話,這回口氣完全變了,直接命令,立刻解除警報,讓市民回家。
Duang的一聲,指揮中心的大門開了,一羣市民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初一看,足有幾十人。
“狗官,你們在這裡呆着吹空調,卻叫我們幾百萬人在大雨中淋着,把這裡給砸了。”
在坐席上坐着的官員們,急着上去阻攔,雙方就推搡在一塊兒,亂成一團。
陳長江絕望地看了韓玉成一眼,長嘆一聲。
“算了,下令解除警報吧。”
“還有15 分鐘。”
“估計不會震了,下令吧。”
“好,那我就……。”
韓玉成話音未落,就聽得眼前的茶杯嘩啦啦地響了起來,接着,就感覺到了身下的椅子窸窸窣窣地震動起來。
“地震了,快避險。”
韓玉成大喊一聲。
正在推搡的人羣,顯然已經感覺到了異常,但是,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突然間,人羣中不知誰喊了一聲:地震了,真的震了。
於是,人羣立刻作鳥獸散。那些官員們,立刻鑽都桌子底下,那些剛剛闖進來的市民,也紛紛朝大廳裡的坐席下面鑽去。
只有坐在指揮大廳最前面的陳長江和韓玉成兩個人沒有動,還是坐在原來自己的位置上。其他所有人,都鑽進了桌子底下。如果不知底細,還以爲整個大廳只有他們兩個人呢。
望着表面上空無一人的大廳,陳長江和韓玉成相對苦笑。
韓玉成的電話響了,是聖嶽打來的,說,現在可以解除警報了。
韓玉成給聖嶽道了謝,告訴了陳長江聖嶽的意思。
“不用解除了,就按照原計劃,到7點結束吧。我想,現在再也不會有人要求解除警報了。”
陳長江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神情無比輕鬆。
“幸虧我們拖了這麼長時間,再不震,我真的要放棄了。”
韓玉成也學着陳長江,靠在椅背上。
“那不是拖,是堅持。謝謝韓老弟跟我一起堅持,沒有你的支持,或許我早就放棄了。”
大屏幕的畫面上,原來那些混亂的局面沒有了,代之以歡呼雀躍的場面。
大廳裡的人從坐席下面爬出來了,在劉議員的組織下,所有的官員和闖進來的市民,站成了幾排,劉議員站在了最前面。
“長江議長,玉成市長,請允許我代表在場的所有人,向你們二位表示誠摯的歉意和崇高的尊敬,謝謝你們。”
所有人鞠躬致歉,等到他們起身時,陳長江和韓玉成帶頭鼓掌,然後,所有人一起鼓掌。
韓玉成看了一下表,伸手示意掌聲停止。
“現在是19時整,我宣佈,地震警報解除,演練圓滿結束!”
在熱烈的掌聲中,大屏幕打出了一條快訊。
“據大楚帝國地震臺網消息,今天18時45分,星江省興陽市發生地震,震級4.7級。”
演練結束了,但是,新的工作卻剛剛開始。因爲確實發生了地震,所以,所有的官員立刻出動,開始對震後的情況進行調查。
陳長江特意提出,要把桃花溝作爲重點區域,仔細排查。
這場演練活動,幾乎把興陽的全體市民都捲入其中。
但是,總有一些人是例外的,比如,趙玉棠。
當初陳餘案發生之後,聖林第一次被警方抓去,很快就釋放了。爲了陷害聖林,金志柏就把殺害陳餘的一把軍刺和陳餘的手機給埋到了禪覺寺的後山,然後指示警方找了了這兩件東西。
但是,作爲一個非常關鍵的證據,陳餘的手機卡,卻沒有找到。
有了手機卡,才能夠將卡與陳餘的手機匹配,根據對應的號碼,匹配上當時的通話記錄。
有了手機卡,就可以利用技術手段,把可能刪除的視頻復原再現。如果當時陳餘多了一個心眼兒的話,把當時跟金志柏見面時候的情況錄音了,也可以把錄音資料給再現出來。
那時候,證據鏈條上的最後一個節點,就鎖定了。證據確鑿,金志柏即使再抵賴,也沒有用處了。
作案後,金志柏把手機卡扔到了哪裡,無從得知。即使知道了在哪裡,因爲手機卡實在太小,也是難以找到。
所以,雖然手機卡非常重要,但是,要想找到,根本就是無從下手。
趙玉棠把這個情況用電話跟聖林溝通了,告訴他,目前想推進案情,還需要一段時間。
聖林的回答,倒是很樂觀。他告訴趙玉棠,不用擔心,手機卡在什麼地方,由他來確定。確定了地點之後,趙玉棠到那裡去找就行了。
儘管聖林沒說,但是,趙玉棠也知道,他所能憑藉的,也就是命理手段了。
用命理手段協助破案,在上次抓捕羅慶林的時候,聖林就已經用過了。按照聖林提供的線索,最後趙玉棠果然在普濟寺抓住了羅慶林。
但是,那次是一個大活人,現在是一個小小的手機卡,能行嗎?
儘管心存懷疑,但是,她現在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也就只好對聖林寄一線希望,死馬當活馬醫了。
聖林用的,確實是命理方法。
手機卡是用來存儲信息的。
在五行當中,信息屬火。有了這個方向,就可以有抓手了。但是,事情也遠非就那麼簡單。
找手機卡,在命理手段中,屬於尋找失物的範疇。
尋找失物,有許多手段。小六壬、梅花易數、大六壬,還有一些簡單的民間訣竅,都可以做到。
但是,由於手機卡實在太小,所以,就必須把範圍劃定得儘可能地小一些。
這就比較難做了。
手機卡的物主是陳餘,當時陳餘被害的時間,聖林也是非常清楚的。這是一個極爲有力的條件。
把手機卡作爲陳餘的失物,按照當時陳餘被害的時辰,從這個角度,用小六壬和梅花易數進行推斷,最後就得出了結論。
這個結論,包括了方位,地勢,地貌等信息。
但是,光有這些,還遠遠不會夠。
如歸是陳餘活着,丟了手機卡,來找聖林推算,這個問題到此就解決了。
因爲陳餘雖然不知道手機卡丟在什麼地方,但是,他自己去過什麼地方,他肯定是知道的。根據這些方位、地勢、地貌信息,與他曾經去過的地方比較,就可以找到具體的地方了。
但是,陳餘已經死了。手機卡是金志柏扔掉的。金志柏去過什麼地方,確實不知道的。即使從監控裡知道了金志柏的大致行車路線,但是,那個範圍實在是太大。雖然有一定的參考意義,最後還是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所以,還必須把範圍再縮小。最好有具體的地名和地理標誌、距離,比如山,水,石、沙等。
這就得靠大六壬來解決了。
得出的信息比較龐雜,如果是一般人,就如看天書,但是,對於真正的高手來說,那就不一樣了。
大六壬的課象顯示,那個地點,距離市中心14裡左右,這個距離,已經是在市郊了。
方位西南偏西,三傳中出現了“卯”,遁幹恰好爲“乙”,休囚狀態中,木當旺。現在雖然已經是初夏,但是,按照節氣推算的月令,命理上的月份,其實還是春季。
木當令當旺,木又多,所以,那裡就應該是一片林地。如果是木處於囚死狀態,就是死木,不是活木了。死木集中的地方,就可能是木材場或傢俱店了。
林地不只是一種,有原始森林,有人工林,有喬木,有灌木,有苗圃,有果園。
卯屬於灌木之類,所以可以確定,那就是苗圃和果園之類的地方。
木生火,這裡的“生”,不僅是生成之意,還有“追求、養護、成就”之意,手機卡屬火,所以,就有了果園、苗圃養護、成就手機卡的意象。也就是說,這些地方保護了手機卡。再直白一些說,就是手機卡藏在這裡。
有這些,還不充分。還得有更多的信息。
木生火,有開花之象。苗圃里長得雖然是樹木,但是,都是小樹,開花的極少。大規模開花而又爲人所見的,就是果園了。
這個季節,恰好是果樹開花的時節。
這些信息,已經可以明確確定,那裡是一個果園了。
在一個果園裡,找一臺車、一個人很容易。但是,找一個手機卡,還是跟大海撈針無疑。所以,還得細推。
代表信息的,是午火。午,在六壬盤上屬於天盤,它下面的地盤,是子水。
子是不動的水,那麼,就可能是果園中的一個水塘。果園中有個水塘用來蓄水,完全在情理之中。
子午衝,這個六壬盤,就是個反吟局。反吟爲動,爲兇象。說明這個手機卡是通過外來的動作到這裡來的,而且是因爲一件凶事來的。這正與兇殺案吻合。
至此,可以確定,手機卡就在興陽西南偏西方向,14裡處的一個果園水塘之中。
再推地名,得出了一個叫做“三道崗”的地名。
把大六壬得出的信息跟用小六壬和梅花易數得出的信息比對,發現方位、樹木、水、這些信息吻合。至此,聖林確定,就是這個地方。
爲了慎重起見,聖林又化裝成老頭,到了海風樓,把自己的推斷過程和結果給陸煙客演示了一遍,得到了陸煙客的肯定。
下午4點鐘時,聖林給趙玉棠打電話,告訴了這個結果。
本以爲趙玉棠會提出很多質疑,沒想到,趙玉棠的回答很乾脆。
“我去過那個果園,那是我們處老徐他哥的採摘園,我馬上組織人去找。”
現在,趙玉棠就領着老徐、小王、小呂在這裡忙活着。
水塘的水已經被抽乾了,幾個人正在水塘下面的稀泥裡面忙活着。就連趙玉棠都穿着靴子,跟大夥兒一塊兒幹。
從下午5點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6個小時。現在,雨下的越來越大,但是,到目前爲止,他們還是一無所獲。
幾個男人早已怨聲載道,就連趙玉棠都有些猶豫了。
到底能不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