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郡守嚇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下官……下官……”
他早就在汝南王被羈押的時候就已經暗道不妙,看來今日太子殿下召集他們這些人,果然就是爲了此事!
他身爲一郡長官,在自己的地盤上出了這事兒,恐怕頭上這頂烏紗帽是戴不長久了!
汝南郡守嚇得哆哆嗦嗦的,心裡一番思量。
爲今之計,還是從實招來得好。只希望太子殿下看在他還算是老實的份上,饒他一命!
思及此,汝南郡守咬了咬牙,叩首認罪:“下官監察不利,致使治下走私之風盛行,民心不穩,治安不定!下官有罪,求太子殿下饒命啊!”
其餘衆人聽這話,心中也頓時明瞭了三分。
這汝南郡走私一事兒,他們這些人多少心中都是有數的。
不過,人家背後有汝南王罩着,他們這些芝麻綠豆的小官兒,誰敢和汝南王叫板?
也就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抓了人隨便走個過場再無罪釋放就是了。
可誰知道,汝南王竟然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這次太子殿下親自出手干預此事,看這幅架勢,恐怕是不準備輕饒了他們的!
衆人頓時嚇得皆是跪倒在地,求饒之聲不絕於耳,滿堂之上只有江永、周鬆等人還站立着。
太子見此,冷哼一聲,也不欲與這些人多做廢話,直接下了命令。
“汝南王走私一案,汝南郡守王豐,犯失察之罪,調任禮部!汝陽知府周鬆、大理寺檢法官江永破案有功,有勇有謀,着周鬆暫代汝南郡守之位,江永接任汝陽知府之位!其餘汝南郡一應官員,監察不利,知情不報,一律降半級,罰俸一年!”
這個決定一下,衆人皆是心中大動。
如此大案之下,牽連如此廣泛,他們能夠保住性命,也就該知足了!
“下官遵旨!”
太子見此,這才臉色微微好轉,起身行至江永的身前,當着這麼多官員的面兒,親自拍着仍舊有些愣神的江永的肩膀,溫言道:“江大人,不,現在該叫江知府纔是。”
江永聞言,忙拱手道:“下官不敢當。”
太子朗笑幾聲:“這有什麼不敢當的,前幾日裡的話,並非是一時遮掩身份的敷衍,本宮着實是欣賞江知府的品性,你我之間也算是有緣分得緊,不必如此拘束。”
太子言辭之間,態度可謂是親和有加,親厚之情溢於言表,甚至是頗爲有拉攏的意味。
汝南當地的官員看在眼裡,再想到方纔這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年不過十七的少年郎,卻是已經搖身一變成爲了一方府尊,雖然他的品級只是從五品,但能夠得到太子如此愛重,又是少有才名,他日裡品級升遷也是必然的事情。
這位少年知府,將來前途必定是不可限量!
思及此,衆人心中也是隱隱有了底,看着江永的目光中都多了幾分親切之意。
周圍人的變化,江永自然能夠感覺的到,而這一切的原因……
江永將視線落在身前的太
子殿下身上,心知這是太子對自己的支持,心裡十分感激,當即拱手道:“太子殿下厚愛,江永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
“好!”太子笑應了一聲,隨即叮囑道,“京中之事你且不必擔憂,本宮自會打點妥當!你只需專心協助周大人,處理好這汝南之事,本宮也就安心了!”
江永聞言,神色微動。
太子話中的深意,旁人聽不明白,他和袁紫嫣卻是心知肚明,他所說的,分明就是袁紫嫣與齊王府之間的糾葛!
江永大喜:“多謝太子殿下!”
太子微微一笑,轉向一旁一直垂首立在江永身後的袁紫嫣,似是想要說什麼,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揮了揮手,帶着身後的一衆人馬向着府衙之外走去。
該交代的他都已經交代好了,也是時候離開汝南郡了!
周鬆作爲新上任的汝南郡守,帶領汝南諸位大臣前往送行,而袁紫嫣則留下與歸來的未等人商討汝南王之死一事的線索。
直到天色完全暗沉了下來,江永和周鬆才重新回到了汝陽府衙。
袁紫嫣聽到外面的動靜,當即出了屋子,只見兩人步履之間都有些蹣跚,好不容易相互支撐着,這才勉強沒有摔到地上去。
見二人這副醉的不輕的樣子,袁紫嫣忙上前攙扶住江永,輕輕拍了拍他的臉。
“怎麼回事,怎麼喝成了這幅樣子?”
袁紫嫣的眉頭皺得死緊,自從她與江永相識以來,還從未見過他這副樣子。
“醉了好,醉了好啊……”江永聞言,喃喃道。
袁紫嫣皺眉,低斥道:“說什麼胡話呢!”
對着身旁的人遞了個眼色,當即有人將高喊着“我還沒醉”的周鬆連拖帶拽得帶了下去,而袁紫嫣則是費力地攙扶起江永,送他回了驛館,好不容易將他放到了牀榻之上。
袁紫嫣舒出一口氣,正要收拾物什離開,卻被江永一把握住了手腕。
“別走……別走……”
聽到身後的喃喃之聲,袁紫嫣微微一怔,隨即回過身來。
江永方纔這一番行走之間,酒意已經被冷風吹散了三成,如今那雙眸子中雖然混雜着絲絲迷離的神色,但還沒有失去神智,看起來也不過就是三四成醉的樣子。
袁紫嫣挑眉:“你剛纔都是裝的?”
江永嘴角扯出一抹憨笑:“沒,我哪敢騙你啊?”
“最好不是!”袁紫嫣沒好氣地應了一聲,心中卻沒信上幾分,掙了掙自己被江永緊緊握住的手腕,“既然醒了酒,就老老實實地休息,放手!”
江永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哪裡肯聽話?不僅不放開,反倒是將袁紫嫣的整個小臂都攬在了懷中,一副不樂意的模樣。
袁紫嫣見他這副樣子,是笑也不是,氣也不是。
哪有他這個樣子的?明明已經是個一方府尊了,卻還是像個孩子一樣,抱住了心愛的玩具就不撒手!
這副樣子,要是讓旁人看了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袁紫嫣無奈,頭痛地
揉了揉眉角。
和醉酒的人是沒有道理好講的,只好放柔了聲音,柔聲哄道:“乖,你先放手,我去給你拿碗醒酒湯,馬上就回來!”
江永似乎是聽到了袁紫嫣的話,攬着她的胳膊微微放鬆,仰頭望着袁紫嫣,試探地道:“真的?”
“真的!”
袁紫嫣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她向來就是沒有多少耐心的,江永若是再這個樣子胡攪蠻纏,她可就要不客氣了!
一拳頭把他砸暈,看他放是不放!
江永的目光將信將疑地將袁紫嫣打量了一圈,似乎是在思量這個人說得到底是真是假。
半晌,就在袁紫嫣耐心告罄的前一刻,江永終於是識相地鬆開了手,但還是撇了撇嘴,一臉不情願地道:“那你可要快點兒回來!”
“知道了知道了!”
袁紫嫣現在真的是哭笑不得了,想不到江永喝醉酒之後竟然這麼粘人!
唉,罷了罷了,就當自己上輩子欠了這個祖宗的吧!
袁紫嫣轉身,當真去小廚房給江永準備醒酒湯去了。
她沒有看到的是,此時背對着她的江永,就在她走出房間的時候,嘴角掛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借酒裝瘋,可真真是一件美妙的事兒!
其實,今天送走了太子之後,其餘的汝南官員看出太子對他和周鬆,尤其是對他的親厚,起鬨着非要說請他們吃飯,慶祝他們二人高升。
兩人推脫不過,也就應了下來。
應酬之上,他雖然是個新手,可週鬆在京爲官多年,這種事情早就是駕輕就熟。加之兩人的酒量都不淺,結果他們兩人沒有喝多少,倒是將全場的官員都灌得五迷三道的。
趁着衆人醉酒的功夫,他們兩人忙藉着尿遁之法,遠遠逃竄了開去。
回來的路上,江永攔住周鬆,沉聲對他道:“周大人,周郡守,我問你,咱們倆現在算不算是好兄弟?”
周鬆被他問的一怔,當即點頭道:“當然算是!”
“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
“好!”江永一拍周鬆的肩膀,“那兄弟現在遇到一件足以決定我人生的大事兒,你幫是不幫?”
江永賣這半天的關子,周鬆也是一頭霧水,聽江永說得嚴重,無非也就是要他幫個忙,藉着有些酒性,周鬆也不多做推脫,當即痛快地道:“幫!一定得幫!要我怎麼幫,你開口吧!”
“好兄弟!”
江永大喝了一聲,可就在周鬆等着他開口說接下來的話的時候,江永的話語卻是驟然間頓住,沒有繼續進行下去。這可是讓周鬆犯了難。
無論幫什麼,他不開口讓自己怎麼幫?
他卻不明白,江永心中的猶豫和苦楚。一張臉都漲得通紅了,就是嘴裡的那句話,死活都說不出口。
周鬆只覺得自己的頭一陣陣地犯暈,心知是酒勁兒上來了,一心記掛着回去歇息,頓時吼了一嗓子:“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可就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