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迎着金燦燦的朝陽,河圖、洛書重新綻放,像是魔方解密一樣不停的咔咔作響。
在旁邊神火龍錯愕的目光中,孟嘗從陣圖裡慢慢走出。
“……”
哪怕是朝陽,在光禿禿的山頂上曬上一會兒,許久沒有感受過真實溫度的孟嘗也有些覺得渾身舒爽。
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眼中的餘光這才發現自己身邊,居然還有一隻七八丈長的赤紅火龍在憤恨的盯住自己。
“器靈?”“先天至寶?”“還是人類?”
一開始還有些疑惑,可見到孟嘗揮一揮手,他心心念唸的魔方便自動縮小到人類一掌可握的大小,飛進面前這隻‘兩腳羊’的袖中。
神火龍如喪考妣,他的強者之路,還沒開始就已經斷絕!
對面的孟嘗也在納悶,自己怎麼一出來就在火山口邊上,旁邊守護着一條大火龍。
還沒等他打一聲招呼,巨大炙熱的火球就迎面撲來。
孟嘗沒有閃避,反而內心裡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和野獸直覺很像,但是後者只預知吉凶,這一次的感覺好像是眼中有一種類似於貝吉塔那個單片眼鏡一樣的效用,戰鬥力探測儀。
火球剛剛噴出,河圖、洛書就像是心意相通一樣,心中大致知曉了這一擊的威力。
心中有數後,孟嘗擡起手臂,輕輕的按壓在火球上。
他的手心出現一股附着火球的吸力,不僅沒有讓火球爆裂,反而更加穩定,肉眼可見的越縮越小,最後盡數被他從掌心吸入體內。
小小的肉體內不斷濃縮着這一股精純的火焰之力,將其運輸到心臟之中。
心主火,火力入心室,孟嘗面露潮紅,悠長的吐出一口滾燙的白氣。
來而不往非禮也,敬我以火,回之以水。
本來荒蕪的火山口,憑空凝聚出無數的水滴彙集在一起,水潑一樣灑向了神火龍。
孟嘗也沒有傷其性命的打算,畢竟自己也算是憑空出現,與這條火龍素不相識,無仇無怨,還沒有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境地。
只是他是如此去想,神火龍卻不會和他同頻。
“我的,這是我的寶貝!”
“卑劣的人族,千年前偷走了我好友的神火,如今你還要偷走我體悟星辰大道的至寶,不可饒恕!”
憤怒已經迷失了他的心智,就像是前腳剛剛以爲自己終於得到了老天爺的青睞,表白被渣男辜負的女神成功,後腳卻發現自己最討厭的人勾一勾手指,女神就像舔狗一樣,又屁顛屁顛的拋棄了他,跑回渣男的身邊繼續受苦。
憤怒已經讓他質壁分離。
龐大龍身向後倒飛,懸浮在火山口之上,高亢的龍吟在這座南明神山之上響徹雲霄,連數裡外的叢林中都驚起無數的鳥兒振翅逃離。
一口濃烈的黑煙裹着熔岩從其嘴中吐息而出,蒸發了水汽,又衝着孟嘗席捲。
本來心情大好的孟嘗,聽着神火龍的怒吼,也大致明白了是什麼情況。
心底直呼先祖坑後輩,踹他出八卦圖的時候,隨便給一個無人的偏僻處就行,爲啥非要給他放到別人的‘家’裡?
等到熔岩臨身,再次被他嘗試吸收時,孟嘗終於明白了伏羲的用意。
“姜還得是老的辣啊!好一個南明離火,好一個焚寂的神性!”
老祖這是覺得自己滿世界的尋找神性太慢,不僅給他送寶物,煉化肉身,還要把肥肉往他嘴裡喂嗎?
原本孟嘗平和的氣息瞬間被引爆,強悍的肉身根本不需要觸發不動如來金身,直接逆着熔岩吐息,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直接欺身而上。
神火龍打了一個響鼻,甕聲甕氣的嘲諷道:“愚昧的凡人,居然敢和神龍比拼肉體,我會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殘忍!”
“離火……嗷!嗷嗚…嗚嗚!”
長蟲聒噪,孟嘗直接一擊蓄意衝拳砸在神火龍的下顎,不論是喋喋不休的逼言逼語,還是那一口老痰龍炎,都在這一拳下,憋回了他的肚子裡。
這一拳,疼得神火龍嗷嗷直叫,多少年沒被人這麼打過下顎,那種痛苦讓他眼角都溢出了憋在嘴裡的岩漿。
孟嘗也不囉嗦,一把扯住隨風飄揚的龍鬚,猛地向下一拉。
吃痛下的神火龍還在心疼自己英俊飄逸的龍鬚,只能順着他的力道欺身往地面摔去。
轟隆一聲巨響,火山口顫抖了幾下,內部蘊含的熔岩受到山體的衝擊,都往上漲了三分。
隨着神火龍倒地,孟嘗欺身而上,坐在其脖頸部位,一拳又一拳的轟擊在龍頭後腦。
“你肉身很強?”
“砰砰砰!嗷嗷嗷!”
“你不是說我要打死我?來啊,站起來,面對我!龍崽種!”
“砰砰砰!我要殺了你,殺死你!!”
一拳接着一拳,堅硬的拳頭轟擊在精鋼般的龍頭上,發出了晨鐘暮鼓般的轟鳴。
神火龍只覺得自己眼前發黑,腦袋裡一陣陣的眩暈。
生死之間的大危機讓他們明白,眼前這個男人不是在說笑,他是真敢下死手。
紅色的龍鱗上開始升起炙熱的高溫,可他根本不瞭解自己的對手是一個怎樣的存在,無論他如何釋放熱能,最多也就讓孟嘗感覺坐在暖氣片上,免費給屁股做熱療。
眼見高溫無用,神火龍鱗片皆張,想要騰空而起。
“不動如山!”
騰躍不過一兩丈,他又被金身壓下,跌落在塵埃之中。
“放過我,我將認你爲主!”神火龍的聲音還帶着一些高冷,似乎自己這樣一尊火系龍神能認一個人類爲主,正是眼前這個人族的驕傲。
可孟嘗卻是不屑的歪嘴冷笑:“當年有一匹白狼神也是這麼和我說的,說實話,我當時猶豫過三分!”
神火龍心中還抱有一絲僥倖,後腦的拳頭停下後,還以爲孟嘗接納了他的好意,吞嚥下嘴中一直吐不出去的‘濃痰’後,疑惑的問道:“伱在猶豫什麼?”
“我曾想過,把那匹狼神圈養起來,充當神性的養分,爲我孵化更多的神紋甲士。”
神火龍不悅:“我可是神龍,火系龍族的至尊,小子,我勸你好自爲之,不要不識擡舉。”
孟嘗並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左手輕輕一揮,讓神火龍心心念的洛書便飛到了空中,化作了一張陣圖,將二位覆蓋起來。
“我不缺神明相助,非我道者,不可長留。無我願者,不可同途。與其給自己身邊安置你們這些天生反骨的不穩定因素,出了事情還要事後補救,不如一勞永逸來得更高效便捷。”
聽完這些話,神火龍很絕望,這人族好生兇殘,溫溫熱熱的嘴怎麼能說出如此冰冷的話,你不用我,怎麼能知道我會叛變?
只可惜他的疑問已經永遠憋在了心底。
或許,也有那麼一點點其他的原因。
一把炎帝大劍,順着被孟嘗轟開絲絲裂痕的頭骨,輕輕刺入,承載着歷任炎帝火焰洗禮的大劍上,上下兩刃分別傳導着三昧真火和紫薇天火,直接在神火龍體內劇烈燃燒。
“三昧真火和紫薇天火,你是新任的炎帝吧!我記得這把劍,除了炎帝的尊位,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駕馭兩種不同的神火!”
神火龍眼神中出現着驚懼,回首往昔,這把劍又重新喚醒了炎帝祝融氏焚盡天下的回憶,先前那個丟下魔方的背影,隱隱約約間似乎也逐漸被他記起。
“啊!原來那位是人祖伏羲啊,怪不得,怪不得,哈哈哈哈!”
孟嘗不理解這有什麼好笑的,他也沒有心思去盤問面前這條孽龍,手中火力加持,開始持續灼燒着火龍的體內。高溫之下,龍眸開始變慘白,紅色的龍鱗越發的紅豔,鱗片縫隙之間有也傳出了隱隱約約的肉香,
“一千多年前,這座神山上,南明神山上有神,世人稱他爲南明火神,你們人族那位軒轅黃帝,就因爲需要火神之力戰勝蚩尤的風伯雨師,就派遣應龍殺死了我無辜的主人,讓他的女兒奪走了主人的神性。”
“人族,皆是卑鄙無恥之徒,只會掠奪和殘害生靈,你們甚至連自己的同類也不會放過,蒼天何其無眼,竟然讓你們這種充滿毀滅的種族站在所有生靈的頂端,何其荒謬!”
“想要我的神性?哈哈哈,小鬼,你也不怕撐死自己!”
“你想要,那就準備好……迎接火焰的世界吧!”
神火龍眼中的光彩逐漸失去了色彩,渾身的赤紅開始褪色,如同潮水一般向其頭部涌動。
孟嘗不明所以,見狀直接加大馬力,火焰由炎帝大劍直貫腦髓,想要一擊斃命。
可這條已經失去生命的神龍最終還是吐出了生命餘暉中的那顆火龍珠。
龍珠迅速逃離此處,卻在孟嘗正準備收取之時,迅速轉折下跌,落在熔岩之中,濺射火花四射。
“這是鬧的哪一齣戲?”孟嘗感受着逐漸開始轉移吸收的神性,還沒明白神火龍如此做的含義是什麼,只見火山口砰的一聲,像是一個大爆彈炸裂一樣。
整個火山被瞬間激活,無數的岩漿自山體之內被衝擊波翻滾潑灑向天空。
“你瘋了嗎!?”
看着山下鬱鬱蔥蔥的山林,無數圍繞着神火山聚合定居的各大部落,孟嘗憤怒的咆哮着。
他能理解神火龍這種破罐子破摔,要死也要拉上一羣墊背的想法,可不代表他接受。
“陽極生炎,上坤下離,巽位大風,給我收!!”
孟嘗張大着嘴,巽位的大風瘋狂的吹拂着熔岩與烈焰。洛書出現,反覆的把附帶熔岩的空間折迭,將天空分割出一條橫線,無數的岩漿似乎落在了一面無形的玻璃上一樣,順着清晰的軌跡徐徐流淌下來,等候多時的孟嘗強忍着那股焦灼的噁心,直接一口一口的將其飲盡。
火神(3/5):獲得火系登階能力,第三階段,焚寂,掌控毀滅之炎,自內而外,若無焚寂,永不熄滅。
於是乎,山下年邁的巫祭便看到這樣的一副景象,伸手擦乾淨石板,認真的畫着壁畫,雕刻着文字。
“南疆有山,名南明離火神山,天火無約,千里生機斷絕,時有神人,踏雲逐波,面如河馬,操赤龍,可食火,擅使大風,見之則無火疫,天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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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道郢城東郊,陸壓道人飛刀斬金靈聖母,見到其身首分離,這纔不緊不慢的欺身上前,想要尋找掉落的金霞冠,自圓其說的是想要爲通天教主保存至寶,免得遺失。
可等到陸壓真的拿到金霞冠的時候,神色卻瞬間陰鷙了起來。
金霞冠還是那一頂金霞冠,可冠下空空如也,不見首級,只有染紅了絲滌的條條金絲髮帶。
陸壓收起金霞冠,快速飛向先前火靈聖母身軀掉落的地方。
同樣的,這裡除了一攤血跡,一樣空空如也。
陸壓不知道火靈聖母用了何種手段,能夠避開斬仙飛刀的切割,也不清楚她究竟是如何在跌落的過程中移花接木,暗中遁逃。
追擊是不可能追擊的,天下之大,就算一路往東追,火靈聖母也不一定會傻乎乎的等着他去追殺。
陸壓蹲下身子,細心的將沾滿火靈聖母鮮血的草木,從他們原本的植株上剪切,又火急火燎的回到城中校場,大聲吶喊着:“來人啊!”
“去告知王后娘娘,事態有變,如果不想我們的謀劃功敗垂成,速調遣數千人牲,助我佈下大陣!”
令官得令而去。
不多時,妲己穿着單薄的紗衣,隱約着半張玲瓏曲線的嬌軀便親自來到校場。
“陸壓道長,如今大王新喪,所有人牲都要優先供給到大王的葬禮之上,爲之殉葬,哪裡還有數千人牲的揮霍?”
陸壓面對眼前的可人兒,內心古井無波,觀其形,就像是面對着紅粉骷髏,全然不見先前的焦急,不緊不慢的說道:“貧道這一切可都是爲了王后的千秋大業啊,如今惹上了截教仙,你若是不幫我出人牲,貧道的釘頭七箭書根本擺不出大陣。”
“哈~~~”蘇妲己的臉上化作狐狸面孔,兇狠的對着陸壓哈氣,生氣的問道:“誰讓你招惹截教仙的?陸壓,你我在太一神的見證下共謀大業,我爲人間主,你代表太一神入主九重天,說好了徐徐圖之,誰讓你妄自爲尊神招惹截教?”
陸壓不僅不害怕,反而單手壓在蘇妲己的頭頂,如同摸着小貓咪一樣,不停的撫摸着她的秀髮。
“呵呵,你哪裡有資格怪我?若不是貧道幻滅了孟嘗的謀劃,你的楚國還有沒有太一神都是另說。”
“你也可以不提供,到時候若是火靈聖母僥倖回了碧遊宮,通天教主要爲他最疼愛的徒孫出頭時,你可別怪我今日沒提醒你。”
“唉,給你辦法,你卻不中用,惜哉!”
蘇妲己惡狠狠的看向陸壓,劇烈的喘息引得身前的波濤上下洶涌,惡狠狠的從牙縫裡說道:“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嗯嗯,下次一定,不會再出紕漏。”
而此刻剛剛逃出郢城範圍的火靈聖母,燃燒着一身精血,血遁千里之後,終於支撐不住,吐出一口淤血以後倒在草地之上。
白皙的脖頸上一條淺淺的血痕已經結痂,只是當時的場景仍然讓她心中懼怕不已。
“師父……,掌教……,天下間怎麼會還會有如此強大詭異的修士?爲何我從未聽聞過此人之名?”
人生的第一次栽跟頭,就差點讓了她的小命,以往那股嬌縱跋扈的氣勢蕩然無存。
多寶道人強調多次的性命雙修,她始終領悟不透,可只是一次大的挫折,就讓她內心的體會和感悟上升頗多。
然後就在她準備起身繼續趕路之時,一陣來自靈魂深處的眩暈,來得十分的迅猛,讓她好不容易站起來的身子,又重重的摔倒在草地上。
火靈聖母虛弱無力的看着東北方向,心中泛起一股絕望。
“釘頭七箭書……”
“師尊……火靈……對不起您的教導和栽培……”
眼前的世界越發黑暗,火靈聖母知道,或許,這一次閉上眼睛,以後可能都無法繼續睜開,她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在血水在內襯上寫上陸壓二字後,便兩眼一翻直接昏迷過去。
藍天白雲漂浮,無數的食肉動物聞到血腥味,想要上前飽餐一頓,卻攝於掉落在地上不斷散發危險氣息的混元錘,不敢輕易上前。
時間長了,總有膽大的猛獸忍不住誘惑,正在一步一步的試探上前。
就在火靈聖母千鈞一髮之際,頭戴七彩羽飾的少昊長嘆一口氣,揮手散發出強者的氣場,驚退羣獸。
“讓你身死,或許效用更好,說不定還能讓你那個素來昏沉的師父,出山捲入其中。”
“罷了罷了,念你師徒二人都是我人族出身,還心繫我人族,又好不惜身拋灑熱血的份上,我今日便救你一次。”
“大劫在前,躲有何用?希望通天道友能明白其中利害,及時下場,這樣也好在未來真正的大劫來臨之際,與我人族結盟,抱團取暖纔是根本啊!”
“畢方、畢方!”
隨着少昊話音落下,畢方從樹林里老老實實的走出,匍匐在他的腳邊,不停的親暱的蹭着他的身子。
“你的機會來了,三日之內,將她送回碧遊宮,我便爲你求情,讓鳳凰重新接納你,迴歸梧桐樹下。”
“畢方、畢方!”
畢方狂喜,也不等少昊答話,生怕他又反悔,一條獨腿抓起火靈聖母,就朝着東北方向奮力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