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青陽關下
三城休整五日,孟嘗就迫不及待帶着三城收編的大軍繼續出征。
孟嘗的軍勢也得到了極大的擴張,帶甲之士五千,戰陣兵士一萬,僕從軍一萬。
號稱十萬大軍,陳兵青陽關下。
淳樸的青陽關總兵鄧志忠,副將鄧志雄大驚失色,整個青陽關整體軍勢也才三萬。
敵軍竟三倍於我,這可如何是好?
天天聽着城外傳來的整齊劃一的踏步聲,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明顯是朝歌加崇城,雙倍精銳,雙倍驚喜。
鄧志忠靈機一動,直接就想打開關門,帶着守軍投降,然後給王師帶路,他是挺願意迴歸王師的,當時事發突然,他那一母同胞的弟弟直接帶着大軍就給袁福通開了關門,自己也就稀裡糊塗變成獻關投降的叛軍頭子。
只是可惜,這位和自家大哥長相無二的弟弟鄧志雄勸住了自家兄長,他是堅定的袁派,還因素有膽識、謀略也被袁福通引以爲心腹。
“大哥莫慌,敵軍只是虛張聲勢,袁侯即將抵達他忠誠的青陽關,野郊也有畢方大聖可以爲援,且看我如何吃下他這一軍。”
青陽關上兩隻雙頭鴞飛起,一隻去往了內北海正在列裝的北海城大營,另外一隻則是飛向了野郊的中心區域。
雙頭鴞飛的太高,孟嘗試了好幾箭都沒能將其射下來,只能望着遠去的信使暗恨弓弩威力的差勁。
孟嘗對於飛翔的怨念又加重了幾分,沒有個空中單位就是麻煩,要是熊康那隻小飛俠在,哪能讓這兩隻怪鳥有傳信的機會。
突襲,打得就是出其不意,孟嘗也不想太早強攻,新收編的隊伍還不穩定,戰法和戰技相較於崇城、垢城的戰兵,也差了不止一丁半點。
自己連拔外北海四座重鎮,短時間不會有太大影響,時間一長,青陽關知曉了戰況,做足了準備,那就更不好打了。
最要命的是,俘虜溿城邦伯羅良後,從他的嘴裡撬出來一個消息。
袁福通在春耕之後正在召集諸侯會盟,準備今年秋收之前重新攻克燕城,換路北上,一路北上直撲遼東、濱州,與犬戎會師。
狗賊做了人奸還不夠,還要私通異族,這要是把戰場挑在北疆,還沒從暴雪之中緩過氣的北疆怕不是要直接斷氣。
打開青陽關,然後席捲諸侯,將戰火儘可能的壓制到北海戰場,這是他能想到的一個破局思路。
於是,孟嘗這支混編軍隊開始了奪關之戰。
軍團指揮作戰,這是孟嘗的第一次,但是他不能慌亂,哪怕手抖得厲害,也不能讓別人覺得他有一絲的露怯。
中軍大纛之下,孟嘗極力的頭腦風暴着,如此時統兵的是崇侯,他會怎麼做。
思慮片刻,孟嘗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看着身後旌旗烈烈的軍陣,拔出長劍,騎着赤兔打馬在各軍陣面前走過,面色表現的胸有成竹,目露精光的巡視着他麾下的戰士。
崇城千人甲士分成了兩個方陣,分別是辛評,還有新提拔上來的一員老軍侯廉庸,這兩個方陣看着孟嘗的眼神最輕鬆,也最欣慰,彷彿是看着自家年輕後輩,終於出人頭地一般,眼神能感受到信任、愛護。
最靠前的方陣,是垢城新晉的五百甲士,以及兩千戰兵,兩千僕從軍,他們的目光是崇拜,是信仰,同時帶有一絲狂熱。等下去打頭陣先登攻城的,也是他們。
看着這羣小夥子的目光,孟嘗死死抓着馬鞭,剋制自己流露出不忍的神色。
這羣人跟着自己突襲溿城,是北海收編部隊裡最忠誠可靠的部下,若無必要,他是很希望讓溿城那幫人優先償還自己的罪孽。
但是,他不能,只能將溿城甲士編隊與溿城的戰兵方陣,放在第二梯隊,整個軍隊裡,他們佔比的人數最多,又屬於新加入軍團,是最有風險的一支部隊,這樣一支不穩定的軍隊如何能擔當先鋒的角色?
不論是先登不利的士氣打擊,還是潰散而逃的敗陣,都會影響後續攻城的節奏。
第一陣,要的是銳氣,要的是先登英勇無畏,他們,不夠格!
至於爲何不讓崇城甲士先上,孟嘗還是分得清親疏關係,就算要一視同仁,那也是日後並肩作戰時間久了,纔有一視同仁的資格與機會。拼光了這羣崇城的老兄弟,那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巡視完方陣後,孟嘗回到大纛之下,在青陽關上鄧家兄弟心有慼慼的注視中,緩緩舉起了手中利劍。
“第一陣,衝鋒!”
利劍揮下,趙丙抓起兩柄銅錘哈哈大笑的帶着垢城軍前鋒衝向城牆,後續方陣中盾甲舉着大盾緊隨趙丙其後,身下藏着僕從軍俯身擡着雲梯,推着衝車快速的向城牆和城門方向衝去。
“放箭,放箭!”眼看着討逆大軍進入射程,鄧志雄撕心裂肺的怒吼着。
陣陣箭雨落下,叮叮咚咚的落在盾甲的盾牌之上,被穿過盾牆射中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基本都是負責擡舉攻城器械的僕從軍。
這也是他們無法成爲戰兵的原因,真正的戰士,此時都是肩膀上扎着利箭而面不改色,穩定的託舉盾牌的甲士和英勇衝鋒的戰兵。
陣陣厲鬼哀嚎聲響起,最先抵達城牆之上,是卞吉鋪天蓋地的厲鬼,這些厲鬼殺傷性不大,只能抓住單個弓箭手的靈魂拼命往外拽,卻往往被守護在一旁的甲士血氣衝散,然後慢慢悠悠的飄回上空,重新凝聚了再發起衝鋒。
厲鬼殺傷力小,但是威懾力極強,城牆上的戰兵灰白色的靈魂被拽出,又沒來得及及時救援的話,守軍士卒就能看見那一縷輕柔的靈魂暴露在陽光下,隨風消散。
鄧志雄親自抓起長槍,帶着督戰隊死死的盯着這些戰兵,但有怯戰後退者,一劍斬殺,方纔穩住了軍心。
隨後抵達城牆的,是第二陣三城聯軍的箭雨,勢頭不算準,可鋪天蓋地的箭雨就像是海浪拍岸一般,一浪接着一浪,壓着城牆上的守軍們不敢冒頭。
鄧志雄心頭有些疑惑,這些箭雨的聲音爲何一陣一陣的?
舉着一面盾牌,鄧志雄從馬面上探頭俯視着攻城大軍。
只見箭手陣地內,各軍校尉舉着戰刀,嘶吼着:“一列,二列,三列。”
而後每一列箭手便聽從號令順勢發出箭矢,待第一波箭射剛剛射出,第二列箭手擡手,然後放箭,第三列擡手,再放箭。
三輪射完,第一列繼續擡手,放箭,諸多箭陣輪番齊射,故而城牆之上箭聲不絕,有序而勢猛。
果然是精銳之師,就連射箭的戰法都如此精妙,鄧志雄有些心喜,感覺自己又學到了新的知識。
弓箭這種兵器,在遠古的舊石器時代就已經出現,具體是一個怎樣發現的故事,無從考證。
經過數千年的發展,真正做到萬箭齊發,箭如雨下的分段式射擊,還得是赳赳老秦,孟嘗這只不過是拿着一些原始的輕弩和弓箭勉強施爲。
嗯,也有人說,秦國學的是韓國,具體真實度孟嘗不知道,但不妨礙借鑑之後讓他提前在商周時期出現。 不待鄧志雄回神,三城聯軍內一名少年校尉目光如鷹眼,發現鄧志雄與衆不同的兜鍪在城牆馬面中若隱若現,吩咐軍侯替代發令後,手中大弓弦似滿月,一箭射出,着的一聲,兜鍪從馬面中不見蹤跡。
鄧志雄死死捂住被射中的右眼,縮在地上疼得直翻滾,周圍親兵大驚,衝上來拾起盾牌擋住箭雨,拉着副將軍就往後撤。
孟嘗也瞧見了這一幕,不由得讚了一句:“少年,好身手。”
一眼望去,方陣中正是與自己一般的年輕人,腦海裡對此人並沒有印象,看方陣應是垢城的校尉,心中默默記下此人,這手箭術不凡,比他強多了,日後可堪大用。
收回心神,孟嘗望着死死貼在在牆邊,指揮着衝車撞門的僕從軍的趙丙,還有已經慢慢蟻附攻城的垢城戰兵,示意第三陣崇城本陣上馬,做好馬踏城門的準備。
熱血沸騰的垢城先登前鋒不斷的有人從城牆之上摔落,戰事越發焦灼。
作爲攻城方應是佔據劣勢的一邊,接戰以來卻彷彿和守城方打得有來有回。
青陽關不比垢城和溿城三城,城牆就比溿城高了兩丈,又依着平原之上唯一的山脈連山而建,關內的守軍也遠比四城的軍隊精銳得多,經過一陣慌亂之後,此刻守勢穩定之後,明顯章法了許多。
“鳴金一長,擊鼓兩長。”
眼見先鋒第一陣體力差不多即將耗盡,孟嘗發出軍令,示意第二陣聯軍頂上,第三陣換箭齊射。
新一輪攻勢襲來,鄧志忠咬緊着牙關,同樣開始換上二陣戰兵甲士,這會兒他算是看出來了,對面詐唬他,哪兒有十萬大軍,和自己相差不大,都是三陣軍勢,自己還比他多一營預備役呢。
真正要命的,是對面的戰兵和甲士那強大的攻勢,自己守城都將近打出了一換一,這要是出城作戰,指不定得潰敗成什麼樣,這事全賴二弟,早早投降多好,非要鬧這麼一出。
‘嗯?我二弟呢?我二弟去哪兒了?剛剛還在城牆上,那麼大一個人呢?’
孟嘗不清楚其他將軍攻城能打得如何,他沒有對比的對象,這是他第一次以堂堂正正的軍勢,指揮的正式攻城戰。
高高聳立的城牆,形成絕佳的地勢,就算是他,想要強行先登破敵,都要先頂住守軍的槍戳矛擊。
自己雖勇,可在這種萬人規模的攻城大戰中還是太過渺小。
從戰損比來說,他做的已經不差了,每一道指令都是中規中矩,但是攻城嘛,不比野戰,沒有那麼多花樣和技巧,比的就是悍勇,軍械,裝備和士氣。
他更喜歡衝在前面,而非居中指揮,這一點和霸王極爲相似,只不過他比霸王缺少了一個能幫他查漏補缺的范增。
吳程?政事尚可,論行軍佈陣,還不如他呢。
矮子裡面拔將軍,他不來,沒人能居中指揮,趙丙、卞吉一個頭大,一個只惦記着小頭,還是難堪大任。
城牆之上化成絞肉機,被先鋒軍調動起來的士氣,使得不那麼精銳的三城聯軍也打出了越挫越勇的姿態。
就在這混戰焦灼的時刻,老實人趙丙怒了。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一向悍勇的趙丙眼見着戰勢焦灼,也瘋了起來。
城門遲遲無法撞開,趙丙扔下銅錘,上前一把推開撞門的僕從軍,兩臂肌肉鼓脹,死死的拉開撞柱,然後猛然衝去。
“轟”得一聲巨響,門後門閂傳來咔咔的響聲,抵門的士卒巨力震盪得向後倒去,強大的震擊讓肉身強大的趙丙都雙臂發麻發酸,手心虎口溢出絲絲鮮血,這鐵憨憨,撞擊那一刻也不知道撒手,就以蠻力推着撞柱強行轟擊。
不待門後甲士反應過來,趙丙強忍疼痛,繼續拉柱後退,用着比先前更兇猛的力道撞擊着,一撞接着一撞,撞柱都隨着撞擊,導致木心有些開裂。
終於,在一聲門閂撞斷碎裂聲裡,大門轟鳴裂開縫隙,緊閉的青陽關關門,打開了。
“擡開衝車,甲士們,隨我推開城門,爲將軍殺出一條血路。”
趙丙甩了甩髮麻的手臂,吃力的擰起銅錘,立刻帶人順着門縫衝了進去。
孟嘗見狀大喜,趙丙真乃勇士也,一名英勇的名甲,在這個時代就是如此不講道理,錘哥威武,當記頭功。
“擂鼓助威。”
激烈的大鼓密集的敲響,攻城的軍隊發出了總攻的指令,前面先鋒軍登城,沒有敲響大鼓,第二陣達陣也沒有敲鼓,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此刻鼓響,士氣如虹!
騎兵們翻身上馬,逐漸由小跑開始加速,做出衝鋒的姿態,跟隨着開路的戰車疾馳而來,大軍頓時聲勢高漲喊殺聲震天,其中一員垢城小將更是一杆長矛連續戳刺,頂着敵人的鋒刃就衝上了城牆,大開大合之下竟無一人敢上前爲之抗衡。
“我乃垢城吳敢,誰敢與我一戰?”
馬蹄聲起,領頭之人三頭六臂,坐下嘶風赤兔馬,威風凜凜。
趙丙守住城門,吃力的將撕開的城門徹底的推開,然後聽着身後的馬蹄聲,一張血盆大口哈哈大笑起來,脣齒之間血液橫流,卻無一人敢上前試其虛實。
衝城門的士卒撕開缺口,隨後趙丙帶着甲士退避到一旁,靜靜的看着崇城的騎兵營魚躍而入,當首三頭六臂的將軍迎敵而上,大殺四方。
他也終於鬆了一口,一屁股癱在地上,不停的揉搓着發麻的肩膀。
孟嘗也很興奮,戰陣廝殺都快化成了本能,但是兩軍對壘這種明顯不適合他這種莽夫的事情,居然也能勝任,這件事情本身不弱於勝利的喜悅。
就是不知道,一戰破城,一日一關的指揮,自己算不算是一名合格的指揮官。
若是崇侯虎在此,會不會給予他一箇中肯的評價。
4500字中章,初設這種軍團作戰的描寫,也是逆子的一次大膽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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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就是,雖說好豬不怕養,但是逆子真的很需要仲父們的追讀,成績的好壞也牽涉着後續的上架。拜託仲父們了,多多追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