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這個封神不正常
帝辛元年,芒種。
每年的秋收之日,整片大地之上,除卻北方戎族、鬼方這些蠻夷之外,華夏子民都會舉行聲勢浩大的祭祀典禮。
即是爲秋收而賀,也是爲先祖與神靈而祭。
自芒種之日起,各家諸侯便開始爲秋祭之時籌備自家和朝貢大商的祭祀之禮。
秋祭之位,主位爲祖,三皇五帝等上古先賢據首位,然後根據各自先祖順序設二示、三示、四示(牌位或者說是廟號),傳承越久遠的氏族與城邦,其規矩與組別越是誇張,所需要的人牲也就越是龐大。
例如大商的王室,每組涉及若干位直系或旁系先王,構成所謂集合廟主,往往根據不同身份、地位和血緣關係,錯綜複雜的商人更是制定出了數十種祭法。
例如:伐(斬首)、奚(執發斧鉞劈頭)、卯(自上而下斬成兩半)等等等,不一而足。
其次祭祀爲神,一般來說,不同的區域會有不同的秋祭之神,但在北疆和大商主要是祭后土娘娘,以及秋神-蓐收。
往年之時,孟嘗也曾疑惑,神靈是否推崇人祭他不清楚,但是對於先祖而言,且不論輪迴有無,他們真的喜歡這種血淋淋的同族相殘的戲碼嗎?
大膽猜測一下,以前原始社會,糧食不多,戰勝方也沒有那麼多資源去養俘虜,而且還要擔心俘虜的反叛,所以用人祭的方式來控制人口,或者震懾敵人。可現在不一樣了,一種適用於原始時代的方法被延續到了至今,變成了一種複雜而繁雜的禮法,甚至後人一步步的發明出了各種祭祀的方式。
就如同,孔子的核心思想是仁與禮,提倡的是仁者愛人,主張的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可隨着時間流逝,總會有後人帶着其他的目的將一套道德標準,變成了束縛“人與仁”的工具和枷鎖。
言歸正傳。
今年不同往日,往日各家憂愁的是禮器,沒有足夠襯托自家身份與地位的禮器,如何能讓先祖看到我們的繁榮昌盛?讓神靈垂青我們的城邦?
現在禮器的問題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牲,沒有禮器好歹只能說是禮儀沒有做到位,若是沒有人牲?
那不就是餓着神靈了嘛?連神靈都吃不飽,誰還能指望來年風調雨順?
今年本就多災,人牲要是供奉不夠,來年繼續降下責罰,那不就是惡性循環?年復一年的不如往年,然後年復一年的惡化?
至少,現在這個時代,你說諸侯們愚昧也罷,身不由己也好,至少在當下,沒有敢質疑這套祭祀之禮。
也沒有人能明白冰河時期、洪水、火山、隕石這些災害的發生的原因。
同樣,這個世界也是極爲失衡的。這些自然發生的天災一個不少,那些擁有製造這些天災能力的異獸或者“仙人”也不少。
貴族尚有禮樂與享樂,對於百姓而言,真的就是隻爲了活着。
大軍中往常也會設置小祭,聊表一下對先祖和秋神的敬意,可直到芒種起,聞太師也沒有做出任何的佈置,或許是截教門人的太師,並不在意這些吧。
主帥營帳內,聞太師將沂城的情況告知諸將,然後問計於衆。
其實不光是聞太師,大家也都抓耳撓腮,對付野蠻的夔龍和九頭蛇,無非一個打字,可要是疫病災禍,還真的有些束手無策。
整個營帳沉默了一刻鐘有餘,最有效的發言,還是晁雷提出來的。
衝進沂城,直接一刀宰了這廝就好。
解決不了問題,就把給大軍設置問題的蜚給宰了,那就不沒有了?
說得倒是輕巧。
何爲蜚?其狀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則竭,行草則死,見則天下大疫。
龐大的身軀如山,力大無窮,除了一身疫疾之力以外,其他神通也是極爲強大,搬山填海,聲如洪鐘,動如雷霆,混身瀰漫在濃霧一般的疫氣之中。
若是要殺他,至少要先破疫氣,近得了身才行,除非這羣人裡能有大羿一樣的人物,千里之外一箭射殺之。
聞太師望向風林,沉聲問道:“宣公可曾待命?”
風林回道:“回稟太師,孔宣將軍已帶魔家四將在沂城之外佈下五行大陣,困住沂城不得進出。”
看着營帳中愁雲密佈的景象,新加入朝歌討伐大軍的餘慶沉思了一會兒,出列說道。
“師尊,說起瘟疫,弟子想到一位好友,或許有辦法對付這頭疫獸。”
“何人可爲?”
聞太師也是有些詫異,自己兩個弟子入門時間尚短,法力也不算精深,居然還能認識高人,能對付這難辦的疫獸。
“我與師弟在碧遊宮時,結交一位九龍島的師兄,朱天麟,其師呂嶽極爲精通瘟疫法術,若是連呂嶽師伯都解決不了這漫天的疫氣,那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三位師祖才能出手制服了。”
聞太師沉思着,他知道呂嶽此人,自號九龍島聲名山練氣士,一身本事極爲高強,還擅於煉製各種專攻殺伐之道的法器。
只是此人素來在教中不討喜,爲人好大喜功,極愛面子,逢人便說:截教門中我最先,呂嶽聲名四海傳。
這話若是他人吹噓,倒也就罷了,他是自己天天掛在嘴邊自誇。
不止聞仲不喜此人,整個內門外門都不喜歡這位煉器大師。
可若是如自家徒弟所說,要剋制瘟疫,這呂嶽好像真的能當大任。
“可是教主曾親自下令,不準門人出山,這……”
吉立性格比較跳脫,見師尊爲難,立刻出列說道。
“師父,外門弟子千千萬,師祖哪能面面俱到看住每一個人?”
“自封山之日起,也就多寶師叔祖管住了內門的門人,外門那邊,趙師伯自己都騎着黑虎四處交友訪客。”
“前些時日,東海傲來國,火龍島羅宣還和龍吉公主發生爭執,鬧了一場,一把大火,燒燬了公主的儀仗,氣得龍吉公主回去之後,揚言要煉製剋制火法的法寶呢!”
聞太師一鞭輕敲着吉立,嚴厲的教訓着徒弟。
“你說你,一天到晚的聽人牆角,法力不見精進,就喜歡到處打聽一些奇奇怪怪的趣聞。再不修行,伱想讓你師兄對着一個老頭叫師弟嗎?”
訓斥歸訓斥,但是吉立的話,也引起了聞仲的重視。
教主對外門素來寬容,極少約束,自己一個內門弟子,若是能親自去請外門的師兄,稍微放低一下身段,想來素來倨傲的呂嶽應該會襄助大軍。
而且就如同將軍愛寶馬,戰士愛寶刀一樣。
呂嶽素來以瘟疫法術聞名,遇到蜚這樣的上古疫災,應該會頗有興趣吧。
“孟嘗,你上次在鄆城的傷病營內,所做的那個,那個什麼消毒?”
“若是讓你爲前軍主將,駐守第一道防線,負責攔截沂城之中感染疫病的異獸與凡獸,你可曾有把握?”
孟嘗沒有立刻回答,先是思考着自己能不能接下這個重任。
自己事敗爲小,若是沒能肩負起抵抗的責任,那纔是真正的視着幾十萬大軍的性命如草芥。
“回稟太師,孟嘗願擔此任。”
“但以防萬一,請太師往後再加防線,孟嘗就算是身死,也會爲後續的將軍們爭取列陣的時間。”
聞太師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個少年滑是滑頭了點,但是人還是很不錯的,心地善良,敢爲人先。
“着蕩威將軍孟嘗,領右軍兵馬,換至前軍,佈防第一道防線。”
“着澠池關總兵張奎,領左軍兵嗎,佈防第二道防線。”
“着三山關總兵鄧九公,領中軍大營諸事宜,負責最後的沂水營地。” “末將尊令!”三人接令。
鄧嬋玉偷偷摸摸的從自家阿父身邊溜走,默默的站在前軍的陣列之中,一腳踹在正要發聲詢問的趙丙身上,手裡抓着五光石威脅着趙丙等諸將。
“今日起,諸軍自行其是,九公當鎮大纛。”
“待我回營,再攻沂城。”
“諾!!!”
五軍輪動,軍勢調整運轉着,而此時,孔宣不在,太師剛走之際,大營外山林之中,一塊頑石也悄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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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孔宣和魔家四將已經困在了沂城。”
“聞仲也飛向了大海去尋找幫手。”
“朝歌城中與北海大軍聯繫已斷,是時候動手了。”
荒蕪一片大地之上,不分東西南北,只有光明普照的世界裡。
悠悠白雲之上站立着一位慈眉善目,面露微笑的道人,頭戴寶相莊嚴,他臉上神采飛揚,隱隱似有寶光流動,便如明珠寶玉,自然生輝,使人看不一會,便生出欽仰親近之意。
而他詢問的對面。
十二品蓮花法座上端坐着一位外貌威嚴的道人,胸前佩有蓮花念珠,身穿白蓮法衣,面容和煦,頭頂寶冠,身下橫放着黃金蕩魔杵,衣裙飄飄,端是寶相莊嚴。
可蓮花道人此時卻是捂住胸口,似乎有些難受,並沒有回答自己師弟的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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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那鐘山之神真的就如此強大?連你也不能奈何得了他?”
“若非撼動天力時因果反噬,不至於此,吾需靜養一段時日,後續安排,要勞煩師弟了。”
“此事也勿要再對他人提及,這鐘山之神一擊之力蘊含光陰,那是老師也未曾涉及的道理,沒那麼好消化。”
白雲上的道人雙手合十,微微一躬身,微笑的回道:“可,師兄請靜養,師弟自會操辦。”
言罷,蓮花寶座片片蓮瓣生長,不一會兒就將蓮座上的道人包裹至蓮心,遁入無盡的光明之中。
“彌勒,爲師欲要去那中土一趟,爾且守好門戶!”
白雲之下,一位富態可掬的道人,耳下雙垂,天庭飽滿,聽到呼喚後立刻上前對着白雲稱道:“老師且放心去,彌勒曉得。”
言罷,白雲涌動,自西方極樂世界不到一刻,便轉瞬即至。
白雲道人褪去雲朵,恭恭敬敬的沿着石階,向上赤腳走去,石階之上有宮殿巍峨,鸞鳥和鳴,正大門處有一則金燦燦的法旨,上書《媧皇宮》。
“西方教準提道人,求見女媧氏人祖!”
人未至,聲先達,道人的姿態放得很低,面露微笑的模樣讓門口兩位童子一眼看去便心生好感。
“傳媧皇令,準提聖人請入宮。”
宮中傳來旨意,女童打開大門,示意準提入內。
準提也不惱,自上古起,人族聖人層出不窮,女媧氏身位甚高,再加上如今有求於人,還是對方本就不願相助的事情,能見上一面已經殊爲不易。
自宮門而出,偌大的媧皇宮空空蕩蕩,侍女六七人,其外再無二者。
宏偉的主殿紅帳遮蔽,顯然是女媧氏並不願意與這位遠道而來的道人相見。
準提依舊恭敬的問安,隨後開口問道:“準提見過人祖女媧,敢問媧皇可還記得當日紫霄宮內我等俱籤之事?”
女媧氏溫和的聲音輕飄飄,卻清晰得傳遞而出:“若是我沒有記錯,當還有十年之期?”
“是的,但如今天時有變,諸位道友都已提前佈局,按照約定,請媧皇賜予我軒轅墳三妖。”
當初昊天上帝指認要求十二金仙參與封神之際,軒轅墳內便多了這三隻小妖吸收少許人皇之氣,滋養己身,否則身無人皇氣,安能入得了大商的王庭,靠近當今的人王帝辛?
“呵,十年之期未到,準提道友請回吧!”
準提面上的微笑戛然而止,顯然是沒想到女媧居然會拒絕他?這不是早已說好的事嗎?
“媧皇莫開玩笑,此三妖事關重大,還請速速予我,好……”
一團紅繡球飛出,直接打向準提,準提大驚,手中加持神杵浮現,一擊將繡球擋回紅帳,自身急忙後退數步。
“媧皇這是何意?爲何要對貧道動手?”
“少和我文縐縐的裝腔作勢,我本蠻荒而起,沒有耐心與你在這裡拿腔弄調,我第三次告訴你,十年之期未到,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我向來說話算話,從不食言,時間未到便是不行,滾回你的西方世界。”
“彩雲、碧雲,送客!”
看着紅帳中怒意勃發的女媧氏,準提面色發苦,打是不可能和她打的,且不說打不打得過,人家還有幾位兄長和後輩。
和她打一場,不論輸贏,都得被那羣瘋子找上門去,到時候可能捱揍的不止是自己,師兄也要被人從無盡光明中扯出來揍一頓,整個極樂世界怕不是都要打成廢墟。
此刻的準提有些想念師兄,平時都是師兄辦事,自己執行即可,今日主持大事之時,方知師兄真不容易。
被彩雲、碧雲童子像是攆雞趕狗一樣驅趕出媧皇宮,準提一臉茫然,右手掐指不停的演算着什麼。
“誒?怎會如此?”
準提是越算越複雜,原本清晰的天機變得晦澀無比,各種未來的可能交織在一起撲朔迷離,這下準提的面色更茫然了。
這……這天機怎麼突然遮蔽?這和老師所說的計劃完全對不上啊?
不正常,計劃有變,這個世界有問題,他算不清是什麼原因導致的,竟然將老師當日商談的計劃,攪和得七零八落。
也顧不上和女媧再斤斤計較,準提提起長袍就往臺階下跑。
緊接着白雲涌動,這位法力高深的尊者立刻回到了西方極樂世界。
“師兄,你快出來,出大事了。”
“我給媧皇打了,她還拒絕給我三妖。”
“快出來,師兄。”
“這個封神,他變得不正常了!”
二合一大章,請仲父笑納,能當兩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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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