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劉修一身黑色體恤加牛仔褲,沒有路燈就能融在黑夜裡似的。聽見有人喊他,他回頭看了眼彎着腰撐着大腿的中長髮男人,因爲逆着光看不清楚臉,有點遲疑的問道:“張想大哥?”
張想撩撩頭髮,站起身來瀟灑笑道:“看在你叫我聲哥哥的面子上,你今天的夜宵我包了!”
所謂夜宵,就是不遠處的一個拉麪館。
張想勾肩搭背的帶着劉修走了進來,叫了兩碗牛肉拉麪。
劉修擺弄着筷子,給張想也遞了雙:“你怎麼會獨自一人在酒吧裡?顧大哥呢?”
張想挑眉眉毛:“我估計是掰了吧……”
“哈?真的?可你們感情那麼好?爲什麼?”
張想嘆了口氣,低着頭撥弄着碗裡的面,劉海遮住了所有表情:“情侶嘛,分手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更何況是兩個大男人。說白了就是他付出的太多了,我還不起而已……別告訴他你見過我,不然他該纏着你問個沒完沒了。”
劉修的思緒被突然的鈴聲打斷了,猛然清醒過來,老師已經帶着試卷走了進來。
……
顧天啓那天從酒吧回來之後,休息了一天,白天紋心沒什麼生意。
他總不能躺在家裡等着錢飛過來,金山銀山也會花完,正好他因爲劉修的事情有點心亂如麻的。
於是他就又開始畫新的一番漫畫,綜合他之前看過的那些穿越漫畫畫了個耽美漫。
大概是題材跨越幅度太大,而且現在耽美漫花樣層出不窮,顧天啓一個而立之年的男人想象力也有點拼不過這些年輕人,於是這篇漫畫成績就大不如從前。
顧天啓也沒太放在心上,甚至還學着其他作者發起一個活動,給總是支持他的朋友們送點東西。
顧天啓第一個就去問之前爲他大吵特吵的那個宇智波離,結果他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過了好幾天都不回消息。
顧天啓在燈下畫了半天,畫着畫着,男主角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劉修的模樣,乾脆把筆一扔,休息一會。
他躺在椅背上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想着顧源找不到張想都快一個月了,整個人一碰就炸。
他最近一次和顧源一起出去吃飯的時候,顧源消瘦了不少。
顧源猛地喝了杯啤酒,把啤酒杯重重落下:“如果張想有回你消息的話,記得告訴他我再等他兩個月,等不來他我就直接找他父母了。”
哎,怎麼這兩個人這麼喜歡互相傷害呢……
顧天啓雙手抱着後腦勺長嘆了一口氣。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顧天啓抱着叫花子給她梳毛的時候,紋心久違來了個客人,顧天啓喜不自禁的招呼他進來,場面一時有點心酸。
來人走進了,穿着身破洞衣服,一頭黃髮亮的扎眼,笑嘻嘻的和顧天啓打招呼:“嗨,啓哥!我來紋身。”
顧天啓看清了來人的面容,有點眼熟,遲疑了一下:“你是……之前和劉修打架的那個黃毛?”
姜恆摸了摸自己有點扎手的黃髮,委屈的說道:“我明明就叫姜恆啊……”他看顧天啓一副要打人的樣子連忙補充道,“自從林蘭走了,我和他就化敵爲友了,我們還經常一起出去吃飯呢!不相信你親自問他。”
顧天啓把叫花子放下來:“我這裡不給未成年紋身的,你……該不會是劉修和你說了什麼?”
姜恆有點小驕傲的掏出了身份證:“我念書晚,已經成年了。至於劉修,他之前倒是經常提起你的事情。只不過最近考試這麼多,我也很少見到他了……”
顧天啓點點頭,回身去準備東西:“你要紋什麼?”
姜恆一臉的理所當然,點點自己的後背,後背上的衣服有一道長長的洞:“給我紋個宇智波家族的族徽!”
顧天啓一臉黑線,這傢伙……別的不說,絕對是中二病晚期啊……他倒是沒全看過那篇動漫,只知道零星幾個人的名字,畢竟是個挺有名的動漫嘛。只是聽到他說宇智波的時候顧天啓霎時間就想起了“宇智波離”來。
顧天啓一邊給低着頭嫺熟的給器具消毒,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那你知道宇智波離是誰嗎?也是那裡面的人物嗎?”這麼好看的動漫嘛?或許他該找個時間好好貼近下年輕人的想法,從這些他們喜歡的東西下手應該不錯。
姜恆一揚粗眉,有點詫異的問道:“啓哥你不知道那是劉修的Y站賬號名嘛?”
顧天啓動作一頓,僵着身子有點不知道如何反應。
“那動漫還是我推薦給他的,他也挺喜歡才起了這個名字……我的名字呢,就叫宇智波猛男!對了,啓哥的名字叫什麼?我們可以加一下,我有好多動漫可以分享給你看。”
顧天啓嘴角一揚,明顯的心情愉悅,語調輕快:“我叫黑風大王。”
姜恆抽了抽嘴角,沒想到啓哥也會起這樣的名字,聽起來跟西遊記裡的炮灰名字一樣。不過這名字怎麼感覺有點熟悉……
顧天啓擺了個帥氣的姿勢:“今天心情好,免費給你紋身。”
“哈?”姜恆撓撓頭,他說什麼讓啓哥這麼開心了?
“喵?”又啊?難怪她都沒有好貓糧吃了。叫花子憂傷的舔舔爪爪。
晚上天氣清爽,顧天啓想帶主子出去溜溜未果,只能抱着她在陽臺上坐坐,幸好就這麼躺平了吹吹小風也很愜意就是了。
下面是貓奴日常畫面之一——貓奴自以爲是的和貓咪說話,也不管她聽不聽得懂系列。
“叫花子啊,你說我該怎麼辦呢?在知道他也喜歡我的情況下。可是他遲遲都不來這裡把紋身洗掉啊……”
“喵嗚~”給你個眼神自己體會。
顧天啓摸摸叫花子的肉墊:“你說的有道理,他現在高三,我應該等他過了這階段再去做這些事情。”
叫花子趴到顧天啓的胸口,把爪子放在他的臉上,戳了又戳。
顧天啓任由她的動作,看着她在夜裡的綠的發亮的雙眼:“可是我想……讓他知道我並不知難而退。”
叫花子抖抖鬍子,乖乖躺倒在兩腳獸的懷裡。
……
隔天劉修回家的時候,書桌上放着個快遞,是個紙箱子四四方方的也不大,他放下沉重的書包,蹙眉喊了聲:“老媽?這什麼快遞,我的嗎?”
劉修媽媽在廚房做飯,聞言回道:“不知道,上面寫的你的名字,我就放你桌上了!”
劉修癱坐在座位上,舒了舒筋骨,拿過抽屜裡小刀開了包裹。
箱子裡的最頂層放着張紙,劉修拿起來一看,上頭寫着“給親愛的宇智波離”,下面配着一副畫,是【收手吧,陛下!】的手繪圖稿,一個有點滄桑的男人抱着只貓坐在沙發上,明明兩個物種的腦袋被他畫的一樣大。男人笑得牙佔了臉的一半大,貓咪則依舊是一臉嫌棄的樣子。
劉修有點心塞,不知道顧天啓是怎麼得知的這件事情,他可是都沒敢回顧天啓消息的。他把畫拿開,看見下面是一個馬克杯,馬克杯上是漫畫裡叫花子撲蝴蝶的場景,貓尾巴被他畫得跟浣熊尾巴一樣粗,可是叫花子真貓明明沒這麼胖的。知道真相的人都忍不住爲貓叫屈。
劉修把下巴壓在馬克杯上,冰冰涼涼的讓人感覺很舒服,雖然上頭還散發着紙箱子特有的刺鼻味道。
“顧天啓……”劉修吸吸鼻子,不由得輕喚出聲。或許等過了這段忙碌的日子,他冷靜下來就不會再想着那些事了吧,然後就不會再動搖了。
劉修走到自己房間門背後把一直被釘在那的已經破爛的圖拿了下來,本想把新的圖都扔了。結果他舉着手稿就那麼猶豫了一下,就被突然開門的媽媽彈了開來,撞得腦門疼:“吃飯了,劉修。劉修?”
劉修若無其事的應了一聲:“好的,等下。”
等媽媽走了,他看了看手裡的畫,嘆了口氣,把兩張畫都收了起來放在新華詞典裡,仔細的壓平,彷彿這不是畫而是紅色毛爺爺一樣。
好歹也是回憶嘛,何必銷燬殆盡呢?劉修想道。
……
顧天啓隔天起早坐給紋心開了門,坐在沙發上畫着漫畫,正畫的興起,又是一個電話來了。
顧天啓也沒看是誰的電話,直接把電話接了:“喂,誰?”
“顧源最近還好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顧天啓拿下手機,上面顯示的是個陌生的號碼,但是這麼多年朋友,他還能認不出那個人的聲音?
“張想。你還知道打電話回來?顧源最近都快瘋了。”
“……他還在找我呢?”
“嗯,你要是再晚點來電話,他就要連你爸媽一起找了。距離他去找你爸媽的時間還有一個半月……不過你也不算無可救藥,好歹還知道問問顧源是死是活。”顧天啓實打實的爲自己兄弟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