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通炮轟下來，張毅謀的酒意直接醒了一大半，一股火氣直接就竄了上來。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一個後輩這樣教訓，簡直不能忍！
可都沒等他發作，一隻手就直接摁住了他的肩膀。
“老張，冷靜點。”姜紋笑呵呵道：“你就當他放了個屁。”
話說得好聽，但拉偏架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再看對面的鞏麗……一言不發。
這個時候，沉默反而是個很響亮的回饋。
至於劉曄，縮着頭根本連個屁都不敢放。
老張氣得差點拍桌子，這特麼什麼情況，全都被這小子灌迷魂湯了？！
一時氣不過，張毅謀直接罵道：“你小子也別跟我裝蒜，你丫自己也是一屁股屎，私底下跟一大堆小姑娘不清不楚的，還好意思跟我扯什麼道德？”
老張還是給了面子的，沒有直接罵又當又立。
楊睿不慌不忙迴應道：“首先，我和你說的那幾個小姑娘，根本沒有那種亂七八糟的關係，要說有，頂破天也就是發乎情止乎禮的朦朧好感，並沒有過線。”
“其次，我從來不是什麼道德君子，私生活也願算不上什麼冰清玉潔，但我知道什麼是紅線什麼是雷區。”
“最後，這個廣告不是你一個人的作品，如果你堅持不修改，原來的播出計劃取消，我另外拍一個就是。”
張毅謀氣得胸膛起伏，就跟拉風箱似的。
打從成名之後，耳邊幾乎全都是溜鬚拍馬的奉承聲音，哪怕連姜紋這樣以前恬恬和他頂牛吵架的暴脾氣，現在說話也客氣了很多。
可萬萬沒想到，這個後輩竟然如此“大逆不道”！
“楊睿，你今天說這番話，想過後果嗎？”鞏麗忽然冷不丁問了一句，“以他現在圈內的地位，如果鐵了心要給你小鞋穿，你的東家都未必敢說一定罩得住你。”
楊睿聽着笑了笑，向鞏皇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這話看似是在問他楊睿，實際上是在堵張毅謀的腹黑後路。
有些事一旦說破了，再下手那就是不要臉了。
張毅謀顯然也明白這一點，本就黝黑的臉就跟塗了墨汁似的。
“我說過，我是拿老張當半師半友，所以纔會捅破這層窗戶紙。”楊睿淡然笑道：“如果他聽不進去，或者故意假裝聽不懂，那我也沒辦法。”
“我仰慕的張毅謀，是個有藝術追求的導演，哪怕拿着傷痛文學的狗屎劇本一樣能拍出獨特的韻味來，可一旦開始向資本的畸形審美和黑暗規則妥協，那麼你墮落甚至腐爛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如果是這樣，那麼我遲早都會說出那句‘道不同不相爲謀’，又何必維護現在這種紙糊的‘友誼關係’？”
頓了一下，楊睿最後直接補了致命一刀。
“老張，你那天拼了命的跟我吐槽張衛平如何如何的勢力銅臭，完全不同電影一門心思只知道營銷和討好市場，那麼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正在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前面一堆嘮嗑，都不如最後這一刀的致命暴擊。
張藝謀直接愣住了，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呆滯間，眼神和麪色數般變化，很明顯是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對面的鞏麗，親手幫楊睿裹了一塊脆皮鴨，笑盈盈遞了過來，“《瘋狂的石頭》那片子，劇情看似荒誕但細品之下里面卻是奧妙無窮，所有的人物塑造、環境刻寫都和和故事結局形成了完美的閉環對照，完整性堪稱完美。”
“我原本還有些懷疑，這個劇本是不是你找人代筆的，因爲我很難想象一個十八歲的半大孩子能有那樣的思想深度和邏輯完整性，但今天看來是我太小看你了。”
“內娛還能有你這樣的後起之秀，未來總算還有點希望。”
一旁的姜紋樂得眉開眼笑，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所以我說什麼來着，我能和一個庸才稱兄道弟嗎？這小子，他孃的就是個貨真價實的妖孽！”
鞏麗白了一眼，笑罵道：“你倆那叫臭味相投！”
兩人一唱一和，態度已經不能再明顯了。
逐漸冷靜下來的張毅謀，也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麼，好半晌後嘆了口氣道：“回頭我讓人把那個鏡頭重新剪一下吧。”
咦？
鞏麗和姜紋對視一眼，明顯吃驚不下。
這頭犟驢有多倔，沒有比他倆更清楚了。
沒想到今兒個，這犟驢竟然認慫了？！
聽到老張鬆口，楊睿悄悄鬆了口氣，然後也起身給自己倒了杯酒，舉杯到了張毅謀面前。
老張遲疑了兩秒，舉杯和他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期間兩人一言不發，但雙方都明白這杯酒裡的份量。
男人的友誼，一切盡在不言中。
啪！啪！啪！
姜紋直接拍着桌子叫好道：“老張，你能喝下這杯酒，證明你還有的救。”
“本來呢，我是不打算接你這部片子的，說實話，我特不喜歡你現在拍電影那股矯揉造作的酸勁兒，沒意思！”
“不過現在嘛……我可以重新考慮一下。”
“誰特麼稀罕你似的……”張毅謀罵了一句，忽然皺眉道：“怎麼個意思，我電影哪裡酸那裡矯揉造作了？”
“怎麼的，你還不承認？瞅瞅你這兩年拍的都是些什麼？磨磨唧唧娘們唧唧的，一點都不利索，看得我全身都不痛快！”
“媽了巴子的，你今天把話給我說清楚，那裡娘們唧唧了？”老張又來了火氣，脖頸爆着青筋罵道：“合着就你電影拍得好是吧？拍完直接被封殺，把投資人坑到破產……”
“草，那事兒跟電影好不好有半毛錢關係？你這是胡攪蠻纏……”
兩個加起來快一百歲的華娛名導，吵起架來跟小孩鬥嘴似的。
楊睿和鞏麗對視了一眼，都是滿臉無奈。
這兩人從《紅高粱》開始就天天吵，這麼多年了一點都沒變過，還是一見面就掐……
得虧是兩大老爺們，不然指不定哪天都可能吵出感情來了！
但無論如何，楊睿此行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陪着吃完這頓飯後，楊睿和鞏麗互加了飛信好友，然後準備打道回府。
可剛準備上車，飯局上幾乎沒什麼存在感的劉曄卻忽然追了出來。
“楊導，能打擾你幾分鐘嗎？”
楊睿一臉狐疑，“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