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山城後，僅僅只休整了一天，劇組就開始投入工作。
本來也就是個沒關注度的小劇組，什麼開機發佈會之類的東西，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搞了個簡單的開機儀式，對着一桌祭品上完香，拍攝工作正式啓動。
楊睿牢牢記住了丁瀾的囑咐，從劇組匯合之後就一直跟在趙洪雷身邊，一口一個趙老師喊得無比熱乎。
老趙原本還有些端着架子，但是在楊睿鞍前馬後的恭維下，他很快就接納了這個“記名弟子”。
拍攝開始之後，楊睿一手筆記本一手錄音筆，牢牢跟在了老趙身邊，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什麼隨行的娛記在採訪導演。
10月2日上午10：08，晴空萬里。
一棟破舊的居民樓下，清場完成，機位準備就緒。
方圓之內寂靜無聲，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彷彿時空凝固。
“無關人員退場，演員請就位，《瘋狂的石頭》第一場第一鏡第一次，ACTION！”
康健的最後一絲希望破滅，只能帶着助理灰溜溜離開了片場。
“這件事你自己處理吧。”趙洪雷拍了拍楊睿肩膀，笑得像個彌勒佛，“我只負責拍戲的事情，其他的我可不管。”
你康健如果想要索賠，可以，法院見。
啪！
響亮的打板聲，有如解咒語，整個片場瞬間恢復了生機。
楊睿撓頭，“那隻能再讓丁總找一個工具人了。”
趙洪雷瞥了他一眼，笑呵呵道：“按行內的話說，這叫磨鏡頭，是用來打磨劇組默契度找感覺的。”
這是什麼情況？
開機第一天就要把執行導演踢走？
“對不起導演……”
兩人說話間，另一邊的康健已經被罵得面如豬肝，差點吐血。
徐芳也被嚇得不輕，“楊導，你冷靜點……”
“大哥，你眼睛看哪呢？讓你拍戲你老盯着攝像機幹嘛？重來！”
不就稍微試探了一下嗎，用得着這麼認真？
“理論上說每個劇組都會有這麼個過程，但一般不會做得很過火，畢竟還得照顧演員的自信和情緒，過猶不及嘛。”
“就憑這個劇組是我攢的，就憑這裡我說了算！”楊睿冷笑道：“你算什麼東西，一聲不吭上來就想給我下馬威？給你臉了？”
“從開始到現在NG了十次，他一直都在盯着同一個人找茬，你覺得是巧合嗎？”
楊睿笑得打斷道：“你先下去休息，這裡我來處理。”
有心想要服個軟，可楊睿根本沒打算給他機會。
遲疑片刻後，楊睿狠狠一咬牙，目光堅定。
“對不起導演，我下次注意……”
沒等他開口，趙洪雷就先發制人道：“別找我，我的那一套根本不適合這劇本，拍出來只會不倫不類。”
隨着他的離開，整個劇組變得寒蟬若驚。
連着十條閃電NG，劇組裡的氣氛悄然變化起來，不少人已經開始捂着嘴竊竊私語起來，眉眼間還有竊笑的意思。
“這部分的工作，一個出色的攝影師基本就能幫你完成，剩下那部分有什麼解決不了的，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然而……
“咔！”
讓你滾你就滾！
“但是這個小康嘛……你好好想想，這明明不是劇本里的第一場戲，他爲什麼首先安排拍這一場？”
看到這一幕，趙洪雷嘿嘿一笑，“這小子有點狂啊，一點都不遮掩心思。”
楊睿點點頭，起身走向了下場休息的趙明。
“他今天要是嚥了這口氣，將來的成就可能也就那樣了。”
“小師……不是，楊導，對不起。”趙明一臉慚愧道：“第一個鏡頭就失敗這麼多次，害你也跟着丟臉了。”
好像……有道理啊！
“劇本是你自己寫的，沒人比你更清楚影片需要什麼樣的質感，不是嗎？”老趙繼續蠱惑。
“咔！”
不到五秒鐘，執行導演康健立刻喊停。
丁瀾那邊的回覆也簡單——一切以楊睿說了算。
所有人都傻呆呆看着楊睿，一臉不可思議。
趙明愣了一下，“可是……”
“那誰，你發什麼愣呢，已經開機了啊，快點進入狀態！”
“咔！”
一聽這話，楊睿怦然心動。
“走位！剛纔怎麼跟你說的？你這走位都快出鏡頭了知道不？重來！”
“要是沒點脾氣喜歡當老好人……呵呵，我的現在，就是他的未來。”
這個康健，是在殺雞儆猴宣示主權！
他真正要挑戰的，是正印導演的坐席！
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少婦，立刻起身跑了過來，她是公司給楊睿安排的工作助理。
“楊老師，有什麼吩咐？”
那邊的康健，回過神來氣得頭頂冒煙，“憑什麼？無緣無故的，你憑什麼踢我？！”
“以後就喊師弟。”楊睿搖頭道：“楊導什麼的，那都是外人喊的。”
楊睿聽着一愣，“您的意思是……他故意的？”
他瘋了？！
“好，那就我自己來！”
踢走康健，楊睿來到了趙洪雷面前。
楊睿默然，他聽明白了。
在這個劇組，楊睿的權威不容挑釁！
不服的……滾！
康健想要殺雞儆猴，結果自己反而成了“雞”……這何嘗不是對他們的警告？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徐芳悄悄鬆了口氣，不用她背鍋就好。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個掛名導演的脾氣會這麼暴躁，簡直就像火藥，一點就着。
“人吶，總得有點鋒芒，才值得別人多看一眼……”
話音一落，全場死寂。
場中，飾演盜竊三人團中“小軍”一角的趙明，臊紅着臉連連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下次注意。”
眼看着徐芳真的已經開始打電話報告情況，他才知道事情有點鬧大了。
“不需要。”楊睿直接搖頭，“你告訴丁總，就說這是我的意思，有什麼問題讓她直接找我。”
“手段是粗暴了一點，但問題不大。”趙洪雷笑道：“華語電影圈就是導演中心制，但凡有點心氣的導演，沒有一個不是一言九鼎的片場暴君。”
“其實……你可以自己來。”趙洪雷眯着眼道：“你的分鏡圖很完整，證明你的腦袋裡已經有完整的成片思路，需要的不過是鏡頭詮釋而已。”
等趙明下去後，楊睿當衆大喝一聲：“徐芳！”
第二次開拍，不到十秒康健再次喊停。
楊睿直接指向了康健，沉眉冷聲道：“幫他結算報酬，再給他訂一張機票，讓他滾蛋！”
楊睿罵得痛快，導演席邊上，蘇茗一邊幫趙洪雷扇風一邊小聲道：“趙老師，他這麼做會不會有點過火？”
所有人再看向楊睿時，目光裡儼然多了幾分畏懼和恭順。
片場角落裡，蘇茗捅了捅趙明的胳膊，“你有沒有發現，小師弟好像變了？”
“是有一點。”趙明點頭道：“以前總感覺他心思很重，不像個孩子，現在好像莽撞了很多，有點鋒芒畢露的意思。”
“呦，還學會用成語了？”蘇茗調笑了一句，轉而嘆氣道：“臨陣被換角，對他的打擊肯定不小，估計他心裡憋着一口氣呢，就等着這片子揚眉吐氣。”
“所以咱不能拖後腿啊。”趙明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珠，一臉堅定道：“就算幫不到他，至少也不能做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