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致，四千七百年後的你們
“老王，怎麼樣，沒事吧？”
“哈……”王承幹揉了揉額頭，用力眨眼睛，好像要從裡頭擠出亮點眼淚，隨着他的能力消失，整片青石板的緩慢共振也跟着停止了, 再度變回一塊毫無生氣的普通石頭，“好了諸位，都上來吧，這玩意兒應該掉不下去。”
“海藻頭，你確定嗎？”艾米倒是並不在意——她騎在掃帚上呢，小腿晃盪着，“我是無所謂啦，萬一暴力女掉下去，我還得騎掃帚去救她。她那麼重，萬一把我的哈雷牌掃帚壓塌了怎麼辦？”
“臭丫頭，等會兒再收拾你！”凌如月一溜煙從五十米外的青石路上跑回來，狠狠瞪了她一眼，好在她怎麼都比艾米成熟一點，沒有多糾結，只是輕聲問道，“木頭，你是不是看出什麼東西來了？”。
“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你們千萬別害怕。”他的視線掃過所有人，沉聲道，“經過剛纔的解析, 這些文字大概齊已經破譯出來了。”
“老王啊，這是你的超能力嗎？”尹承一還是頭回見到這種類型的能力者，不禁好奇道, “有這一手, 你去全世界各地當導遊都不愁吃了啊。”
“你好像把我跟有道詞典一類的東西混淆了……”饒是王承幹這樣冷靜的人，都忍不住給了他一個白眼, “承一，咱們是臨時搭夥，對彼此的能力還不太熟悉。正好趁這個機會，我給你科普一下。”
他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額頭，說道，“我的能力機制是這樣：只要我集中注意力，用肉眼‘觀察’某樣事物，就可以解構並通曉它的本質。無論這項事物是人、機器、活物、石頭，還是某種從未出現在世界上的文字，哪怕完全未知，我都能明白它‘本質’上是什麼。就好像……”
“你可以這樣理解：我的大腦連接着宇宙中某個存有海量數據的庫，我的眼睛就是檢索機制，上傳圖片，在庫裡面檢索內容，然後，相關內容再鏈接到我的大腦裡。”
“別擔心啦，小姐姐，木頭是個很有職業操守的人。一般來說，他都只瀏覽他該看的，不該看的，他也沒那個興趣。”凌如月好像很瞭解殷洛爲什麼害羞，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十足無賴的口吻開導，“在他眼裡，咱們每個人都一樣，沒啥秘密，所以……習慣就好。”
“對，不可能。”徐少陽沉聲道，“普及白話文，分明就是在近代才完成的。不要說老王口中的遠古時代，就算是兩百年前的人，穿越到現在，他們也不可能第一時間理解我們的說話方式。”
“啥，啥意思？”艾米也聽得一頭霧水，“長條，你那意思，這玩意兒是活的？”
“然後，擁有‘絕對正確’解讀能力的人，王承幹，又恰巧在今時今日，跟咱們一起進了浮宮，順順利利地看見它們，又解讀出它們的含義。環環相扣，從一開始，就像被設計好的一樣……尹承一大概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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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只能說明……這座浮宮是來自很久之前吧。”凌如月隱約察覺到了什麼，勉強保持笑容，“幹嘛一個個都繃着臉，好嚇人誒。”
“先等等！”
尹承一面色陰沉，沒有說話。
想到這裡，一股冷意竄上脊背，讓他額頭上直沁冷汗。
“我先確認一下……以我們國家考古學現階段的能力，如果，這段信息流傳到外面去，可以被正確解讀的概率，大概是多少？”
“它的排列結構、語法……和現代白話文無異。”
王承幹深深吸了口氣，雙目微閉，好像在切身體悟，真正“寫下”這些文字的人是什麼心情。平緩的時間從他身上緩緩拂過，宛若潺潺流水。
“宿命論的味道太重了，我不喜歡……”艾米揮了揮手，頗有些厭惡地說道，“繼續討論這個有意義嗎？又不能證明又不能證僞的。”
如果真如老王所說，這些字是臨摹下來的，就說明……在那個刻字者的視角里，這完全是一堆亂碼。圖案裡的信息量，已經超過那個時代可以理解的極限。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意味着一件事。
尹承一忽然察覺到什麼似的，猛一擡頭，發現徐少陽和雲小白兩人也是剛剛醒悟過來，滿臉都寫着不敢置信。
又或者……正是因爲王承幹這個“解讀條件”誕生，且，當他恰好加入安塔列斯學院，被編入一隊，具備前往此時此地的全部條件時，浮宮纔會現身？
王承幹仍是那幅表情，不喜不悲。
王承幹苦笑道，“在‘讀取’它的過程中，我就發現了，這些圖案、符號……表達出來的意思，遠遠超出時代背景。假設啊，假設這些圖案，真是由古代人刻上去的，那麼，負責雕刻的人，很可能不明白他刻下的這些圖案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按照命令，臨摹而已。”
“基金會的原定計劃是在一週後召喚它，但現在，它提前出現了。我們可不可以理解爲，它是憑自己的意志，出現在這裡？”
“解, 解讀？”殷洛忽然想起什麼，驚叫一聲，小臉騰得一下通紅, 捂住心口，又縮到尹承一後面去，幽幽地盯着他看，好像怪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書生氣十足雲小白第一個回過神來，扶了扶鏡框，用無比斷然的語氣說道，“不可能！”
一座遺蹟，一座來自上古的，以現代技術不可能復原的神秘遺蹟！
突然出現，竟是爲了等一個人？
“喂喂喂，不可能吧，聽聽你說的，這都是人話嗎？”凌如月剛想笑兩聲，轉頭一看，徐少陽和雲小白都是一臉凝重的表情，登時被嚇得不輕，“大少爺，你倒是說句話啊，他在說什麼？”
“無限接近於零，這個項目會被無限擱置下去。”雲小白跟上了尹承一的思路，分析道，“史前時代沒有文字，沒有文字，就沒有可以對照的樣本。如果只靠猜測，能還原出來的信息量少之又少。”
“呼……”
“首先，這段象形圖案的時間，出現在真正意義上的‘文字’誕生以前，是考古學完全無法涉及的年代。這應該是圖案和文字過度階段裡誕生的語種，內含信息量極大，僅僅幾個字，就講了非常多事情……沒錯，這是一種敘述文體。我用【神知】勉強解讀，發現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咱們華夏人很信命的……”凌如月眼神有點空，有些失魂落魄地說道。
“我纔不管！海藻頭，嘮叨半天，最關鍵的東西你還沒說哪。”艾米猛地擡頭，逼視着王承幹，“這塊破石頭上，到了寫了點什麼啊？！”
果然，他兩也想明白了。
寂靜悄無聲息地蔓延着，彷彿一條在靜處盤旋的毒蛇，少女故作輕鬆的笑，也不能衝散它。
霎時間，本就一片死寂的青石板，變得更加可怕了。一羣半大孩子面面相覷，沒有開口。
“那個……”一直弱聲弱氣的殷洛舉起手，好像在課堂上發言一樣，輕聲說道，“你們想啊，這座宮殿裡，刻着一些大概率無法被現代文明解讀的信息。”
這個假說過於大膽，說出來後，連殷洛自己都覺得毛骨悚然。
“有個成語叫‘巧舌如簧’，知道嗎？爲啥會這麼說，因爲在古代，古漢語的發音和現在完完全全是兩個玩意兒。更別提老王說的是……史前文明，可以追溯到早期的採集者文明。出於矇昧時代的人類，根本不可能創造出有完成邏輯的文字，這應該只是你翻譯時添加的潤色吧？”
“怪不得。”尹承一做恍然大悟狀，“你當時盯着殷洛看了好一會兒，就是在解讀她的信息嗎？”
臨摹。
被這麼一打斷，王承幹難得也笑了一下，隨即正色道，“好啦，部長，我們說正事兒。”
“我當然也希望是這樣，但很遺憾，不是的。”
一件很可怕的事。
尹承一半低着頭，單手托腮，陷入了某種沉思。
半晌後，他睜開眼睛，以平緩的音調複述道。
“四千七百年後，七位走到這裡的孩子們，你們好。”
“首先，這座宮殿的名字叫做【虛天宮】，屹立於虛假之天，是吾王離開人間時設下的藏書之地。”
“吾王重歸人間之時，來此宮闕，收回叛離天道之術。終有一日，祂將再度率領我族，向天發起反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