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李哲泰深深嘆了一口氣,擡手看錶,不知第多少次看向堆在門口的旅行包,很是焦躁。
“看把他慣的這個臭毛病……”他忍不住埋怨道,“將來進了社會,有他的苦頭吃。”
“你有火也別都衝着我發啊,又不是我一個人慣出來的。”妻子則是在李書培的房間裡,幫自己的兒子收拾着搬家需要的衣物,一邊說道,“他還是個孩子,你突然來這麼一出,總得給他一點接受時間吧。”
“我還嫌時間不夠呢。”李哲泰甕聲甕氣地說道,“他也已經不是小孩了,十八歲的人了還是這幅樣子,真不知道像誰。”
“……甭說小孩,就算是我,突然給我來這麼一下,也得懵好久。”妻子的語氣有些不滿,“突然拋下一切回漁杭,總得有個理由吧?別跟我說什麼不允許報道之類的藉口,這個做不了了,不能換個工作嗎?家裡又不是一分錢都擠不出來了,我也有工作,靠我這邊先頂一頂,你再去另找一份工作不行嗎?錢塘市那麼大,你的條件又不算差,我就不信,還找不着個好工作了。還是說你過慣了給自己打工的日子,一旦要給別人打工,就接受不了?”
“還說住到我弟弟家裡去……是,我弟弟是單身,但他憑什麼接受家裡突然多兩人出來啊?你知道這溝通起來,我欠下了多大的人情嗎?”
“這麼火急火燎地回漁杭,拖家帶口,又不把話說清楚,擱誰能受得了?”
眼看着天就要聊死了,李哲泰撇了撇嘴,從面部肌肉的運動方式來看,他好像想說什麼,卻又讓話卡在喉嚨裡。良久,他站起來,默默地踱到窗口,望着窗外精緻熱切的夜景,點起了一根菸。
“之前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既然你還沒明白,我就再說一遍。”
“永遠,永遠,永遠都不要問,這是爲你們好。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知道的太多,對你們也沒好處,你們唯一能幫我的,就是照我說的去做!今天我說的夠清楚了嗎?咳咳……”
“這話真叫人傷心,你可是我們的‘大’功臣啊,我還以爲……經歷了那麼多,我們早就是利益共同體了。”鬼蛟頂着李哲泰的臉,故意讓嘴角一點點裂開,一直裂到耳根處,看上去有種直觀的視覺衝擊力,“要不是有【月人】的技術贊助,你的生意……恐怕也不會有那麼紅火吧?”
但洗着洗着……李哲泰卻忽然發現有些不對。
在寬厚的羽絨服下面尚且不明顯,但在毛衣下,衣服裡的裝置就有一個很明顯的輪廓了。
正在他驚疑未定之時,鏡子裡的他忽然從鏡面中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那觸感……冰冷異常,不似活人的觸感,像是在冷風中浸泡了一天一夜的石頭,突然一下就摸上來,直往皮膚、骨骼裡面滲!
“呼……”
擰開龍頭,掬起一捧熱水,想要活泛一下臉上的肌肉和神經。
“呵,還有什麼……”看着逐漸從鏡子裡滲出來的血,李哲泰冷汗直流,嚥了口口水,“卸磨殺驢罷了!”
眼看着他的語氣越來越急,說話也接近嘶吼,妻子沒再說什麼,沉默着,繼續幫她的兒子整理衣物。
“??!”
“我警告你,話可以亂吃,飯不可以亂說。”極度緊張之下,李哲泰的生意略微發抖,儘管他想做出一種視死如歸的氣氛,卻還是免不了說錯了兩個字眼,“我的搜索平臺能做出成績,不管和你們的人,還是和你們背後的組織,都沒有半點關係!完全是我個人努力的結果!”
“老李啊,你這麼聰明,看你這大包小包都準備好了,應該也清楚,我是來幹什麼的吧?”
古怪的摩擦聲,就從這排牙齒中擠出。
他忽然發狠,用最大力氣掙脫了鬼蛟的鉗制,一把將拉鍊拉開。
“咚!”
“以咱兩這關係,這種無聊步驟,應該可以跳過的吧?”
而是在朝着他微笑。
“相信你也看到了,他們的死狀異常悽慘,這是因爲他們被我找上後,還試着用以前的網絡節點,來和我進行最後的情報博弈。所以,我不得不上了他們身,一點點摧毀他們的身體和意志……除了方信,這人比較慫,自己把自己的節點刪乾淨了,我也就給了他一個痛快。”
“老李啊,老李……”鏡子裡的他口吐人言,和他有幾分像,只是更加嘶啞、更加淒厲,“合作那麼多年下來,所有人當中,【千面】大人最中意的,就是你。他不止一次提到過,你是個很聰明的人,知道……在什麼時候,應該做什麼事情。如果你是個能力者,這個世界,會更有趣的……”
“你瞧,這磨呢,確實是還沒拉完,但這驢呢,卻不能不殺了。”鬼蛟用特別無奈的語氣說道,“因爲小磨坊以後也辦不下去了,我們不殺,你們就會落到敵人手裡,爲他們創造價值。吳清泉,張藝蘭,方信……這些名字聽着耳熟吧?當初組建情報網,你們都是哥們弟兄,現在呢,我已經把他們統統送上路了。”
鏡子裡的他,並沒有跟着做同樣的動作。
“嘩啦啦——”
“對對對,你‘自己’的成績。那個月亮上來的傢伙懂什麼啊,不就是什麼‘吸引力法則’嘛,完全不知所謂。”鬼蛟像是要安撫他的情緒一樣,順着他的話往後說,“不談這些無關緊要的了……”
“我本來不是你們的人,談何背叛?!”李哲泰咬了咬牙,瘋狂甩動手腕,壓低聲音,怒斥道,“快點放開!”
一邊說着,鏡子中李哲泰的臉已經接近半翻開,血肉模糊,只剩上下兩排牙齒,依舊做出“微笑”的動作。
無心吸完一支菸,李哲泰把菸頭掐滅,狠狠抓了一把頭髮,又看了一次時間,轉身走入浴室。不知爲什麼,他突然感覺有點冷,可能是因爲浴室的窗沒關,冷風颼颼地吹進來,颳得腳脖子生冷。
“哈哈……”李哲泰用盡全部的勇氣,對着鏡子裡的東西冷笑一聲,“你以爲,我會像他們一樣,任你擺佈嗎?”
“哈……”李哲泰咬住牙,沒有喊出聲來,只是用力掙扎了兩下,卻並未掙脫——不管這傢伙是什麼,力氣都大的嚇人,“你們……終於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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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連你都要背叛我們嗎?”
……
“這是……”
“心音檢測器。”李哲泰冷笑道,“我早已經把那些不見天日的情報交互,從因特網的墳墓裡刨出來了!當我的心音發生重大波動時,關聯接口就會啓動,到時候……你們的所有‘機密’,都會像信鴿一樣,傳遍整個網絡!”
“你不能殺我……”
他的聲音逐漸大起來,有種癲狂錯亂的感覺,“你不敢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