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輕人來向唐青報告,說李家老宅附近有人燒火,唐青的神經立馬一緊,沒有多想轉身出門往鹿胎山上跑。
一邊跑一邊想,哪個人那麼大膽敢在李家老宅附近燒火?
菜農?不可能,現在還不是燒草灰肥的時候。
舊事,每當秋季霜降節氣期間,剡城農戶有削地皮燒草灰肥的習慣。
所謂燒草灰肥,就是農戶利用空閒時間,在田間地頭鏟鋤雜草,待曬乾後圍成一個圓堆,中間放上稻草點燃,再將其他草土一層一層封上,直到雜草燒盡泥土燒熟。
草灰肥的主要成份爲草灰和熟泥,富含碳酸鉀,是地地道道的農家肥,非常適合作爲豆類以及蔬菜的肥料,比使用化肥節約成本還高效。
以前每到燒草肥灰的季節,李家老宅都會緊閉門窗,並派出人員進行巡查。
李爺上了年歲,唐剃頭會叫唐青老爸和唐青上去留意,關照菜農們注意安全。
李爺逝去後,李麗出錢給附近的村民,讓他們幫忙巡查。
前不久李麗把李家老宅的鑰匙留在人民理髮店,唐青不得不擔負起維護李家老宅安危的重任。
當唐青氣喘吁吁趕到李家老宅,正是正午時分。
季春時節正午的鹿胎山爲花的海洋,暖陽下百花齊放,連菜花也開得熱烈奔放。
李家老宅靜靜地矗立在花海中,安詳平和。
哪裡有人燒火呀?
唐青圍繞李家老宅巡查了一圈還不放心,又繞外圍沿鹿胎山環路跑了一圈,也沒看到有人燒火。
不但沒有看到有人燒火,幾圈跑下來,連個人影也沒有看到。
咦?不對,剛纔來報告的那個人我好象並不認識。
絕對不認識,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
難道他誆我?
他爲什麼要誆我?
不會,不會,不會是……
哎喲,要出事情!
唐青本來還想進李家老宅看看,腦海中一閃過那個念頭,趕緊往鹿胎山下衝,往老爸老媽的小院衝。
衝到自家老院前,唐青上氣不接下氣,連擡手敲門的力氣都沒有。
雙手扶膝彎腰喘勻氣後,唐青拼命敲門,可任憑她敲破門,就是不見老爸老媽和公公前來開門。
“九斤師傅,你家沒有人呢。”
隔壁鄰居出來說話。
“知道他們去哪裡了嗎?”
“具體我不清楚,我只看見他們和一個大胖子有說有笑出去了。”
“哦,謝謝你。”
唐青轉身往人民理髮店跑,跑到一半又轉身往西后街方向跑。
半路上,碰到一個熟悉的街坊,問他有沒有看到自己的老爸老媽和公公,說,沒有。
街坊見唐青很急的樣子,提醒她打手機。
唐青掏出手機按下老爸的號碼,結果與預想的一樣:關機。
唐青知道,老爸平時從來不開手機,怕話費貴,怕費電。其實他的那隻手機本來就是二手貨,買來也只是裝個門面,有和沒有一個樣,開機和關機一個樣。老媽和公公沒有手機,所以不用打。
唉,我剛纔在鹿胎山上的時候爲什麼不先往家裡打個電話呢?老爸的手機是擺設,家裡的電話機可不是擺設呀。
唉,現在後悔也沒有用,反正已經不見人影,還是快點想辦法找到他們吧。
唐青一路狂奔,跑到西后街那間準備想要租下的店面房前,整個人差點虛脫。
見卷閘門緊閉,失望的同時多了一份僥倖,但願老爸老媽和公公沒有和大肚錢一起來看店面房。
唐青坐在店面房前的步階上喘大氣。
“九斤師傅,你怎麼坐在這裡呀?”
包打聽踏着黃包車來到唐青面前。
“看到我老爸老媽和公公了嗎?”
唐青擡頭問包打聽。
“看到了,中午小食攤沒有多少生意,我去踏黃包車賺點……”
“快說,在哪裡看到的他們?”
“在銀行,我剛纔送一個客人到銀行,看到他們從銀行出來,我說我送你們回去,他們說不用,要去菜市場買菜,還叫我們夫妻兩個今天晚上也過去吃,說什麼要好好慶祝一下……”
“哎呀,完啦完啦,徹底完啦,你快帶我去銀行!”
唐青想要從步階上站起來,可屁股只懸起一點點,腿一軟又一屁股坐在步階上。
“九斤師傅,你怎麼了呀?”
包打聽下車過去扶唐青。
“你不要管我,快去菜市場找我老爸老媽和公公,找到他們讓他們到這裡來。”
“噢,好!”
包打聽一見唐青這個樣子,知道她一定遇到了急事大事,身子一搖擺,黃包車快速踏向菜市場,路上有人攔他做生意,也不停頓。
唐青坐在店面房前面的步階上焦急地等待,她想站起來可兩條腿跟癱瘓了一樣,根本無法用力,一用力從腳掌到膝蓋,鑽心地疼。只得垂頭喪氣,用雙手不停地按摩自己的兩條腿。
“你們看,我知道她會來這裡。”
“你厲害,這麼好的店面房被你租下來。”
“我看這間店面房青兒再開人民理髮店最合適不過,生意一定興隆。”
唐青擡起頭,見老爸老媽和公公笑眯眯站在自己面前。
“你,你們……”
“怎麼?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啦?”
“怎麼樣?你老爸幫你租下的店面房不錯吧?”
“青兒,你快起來看看這店面房。哎喲喂,多亮堂啊,正對街口呢。”
不等唐青問出話,老爸、公公和老媽自己走向店面房,頭抵在卷閘門的柵欄上往裡望。
“你,你們,是不是把錢給了大肚錢?”
唐青急切問三位老人。
“你不要沒大沒小,大肚錢大肚錢地喊,人家可是你的貴人和恩人呢!”
“青,你老爸說的對,你應該叫一聲錢行長,他可是幫了你的大忙啊!”
“青兒,要不是錢行長跑上跑下,你那有那麼快租到這麼好的店面房?”
三位老人的頭還是貼在卷閘門的柵欄上往店裡面看。
“我問你們話呢,你們有沒有給他錢?”
唐青想站起來過去問三位老人,可腳還是下不了地。
“錢,錢,錢,不給錢人家能把這麼好的店面房租給你嗎?”
老爸沒好氣地迴應唐青。
“那你簽下租賃協議了嗎?拿到這店面房的鑰匙了嗎?”
“這個你急什麼?街坊鄰居的他能騙我們?人家還好歹是行長呢!”
“老爸,他的那個儲蓄所副行長早就被免了職。”
“你開什麼玩笑?他給我名片了呢,上面明明寫着行長!”
“你這名片他三年前就到處亂髮,小孩子拿它當紙牌玩呢。”
“是不是我幫你租下這店面房你覺得自己沒面子?響噹噹的九斤師傅還是老爸厲害?我對你說,這件事只有我們自己人知道,外人那裡我不會說是我出的面。”
“老爸,你說什麼呢?我問你,你給了他多少定金?他帶你去籤租賃協議了嗎?這店面房的鑰匙什麼時候給你?”
“青,你放心,你老爸把店面房五年的租金一次性付了呢。錢行長說,一次性付五年租金可以優惠三個點。”
“這錢行長還真是個熱心腸的人,店面房的裝修他也會幫忙弄好。說全部按照原來人民理髮店的樣式給你裝修好,只要五萬塊錢。”
老媽和公公見唐青不相信她老爸,忙解釋。
“啊?五年房租五萬裝修費?你們被他騙了呀!”
唐青眼睛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