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阿姨昏倒在人民理髮店前,唐青送她到醫院。
“九斤師傅,阿拉這是在哪裡呀?阿拉是不是死了呀?”
“死死死,你死了還能面對面看到我?是不是我也死了啊?”
唐青沒好氣地回答上海阿姨。
“九斤師傅,阿拉這麼命苦,還不是死了算了呢。”
“你再說死,我真讓你死!”
“九斤師傅,儂講,阿拉的父母親會在哪裡呀?伊個小姑娘那麼遠都能找到自己的媽媽,阿拉爲什麼找不到啊?”
“好人有好報,誰叫你和殺豬佬做下那麼惡、那麼壞的事情!”
“九斤師傅,阿拉後悔,後悔死了呢。”
“後悔?一天到晚光說後悔有個屁用!”
“九斤師傅,阿拉真的後悔了呢。”
“上次在我老爸老媽那裡吃飯,我怎麼說的?你們又是怎麼答應的呀?結果呢?還不是死不悔改,差點毒死人?我告訴你,虧得人家命救了過來,否則不是進去吃淡饅頭的事情,而是迎春將永遠沒有爸爸,你也要進去吃淡饅頭!”
“哎喲,阿拉可憐的迎春呀,儂小小年紀爲什麼要遭這樣的罪呀?”
“人家做父母的想方設法保護自己的孩子,而你們呢?作踐自己作踐迎春,豬狗不如!”
“九斤師傅,儂罵吧,罵得越兇越好,反正阿拉也不想活了呢!”
“好,那你就去死吧,我真後悔送你來醫院!”
唐青說着抱起迎春走出急診室。
剛走到醫院大門口,碰到前來探望上海阿姨的包打聽夫婦、簡薔、王心潔以及老爸老媽和公公。
“回吧回吧,死不了呢!”
唐青不等大家問話,把手上的迎春往包打聽女人手裡一塞,自己大步走出醫院。
“又神經搭牢,甩臉給我們看。不用管她,我們進去看上海阿姨。”
唐青老爸帶頭走進醫院。
“青兒,青兒!”
唐青老媽呼喊唐青。
唐青沒有理會老媽,自顧自頭也不回往回走。
“這孩子,又生誰的氣呢。”
唐青老媽沒辦法,返回身追上自己的老伴。
唐青其實並沒有生氣,雖然罵了個上海阿姨狗血噴頭,但自己心裡還是同情她,這當然是現在的她,現在孤兒寡母的她。
上海阿姨太作,這或許與她的出生地和成長地有關係,但以前唐青並不在意,就像並不在乎傻姑的“傻”只傻別人,從不傻自己一樣。
但自從殺豬佬和大毛合夥做肉食生意開始,上海阿姨的“作”和傻姑的“傻”讓唐青討厭,甚至深惡痛絕。
對殺豬佬和大毛收購劣勢肉類,添加有毒物品製作肉食產品,唐青早有耳聞,也多次勸解。
殺豬佬和大毛想收手不敢,害怕進去吃淡饅頭,可上海阿姨和傻姑決不允許他們兩個退縮,說什麼天知地知我知你知,誰知道他們的肉不好?誰知道他們添加了什麼東西?只要好吃有人買就行!
甚至還說,如果真的被查處,那也是唐青告的密。
唐青火冒三丈,氣得想去收集他們製作、銷售有毒食品的證據,可想想還是算了,畢竟曾經在一個飯桌上吃飯。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們這樣胡作非爲,遲早案發。
果然,殺豬佬和大毛製作的肉食品通過不正當手段銷售進幾家學校,學生吃了之後上吐下瀉。幸虧沒有出人命,否則殺豬佬和大毛不是判幾年的問題。
出來事情上海阿姨和傻姑一個勁地糾纏唐青,一定要她出面幫忙去疏通關係。唐青不答應,她們兩個人就懷抱迎春、迎新一路跪拜。唐青走到哪裡,她們跟到哪裡,儼然兩潑婦。
唐青不能和她們撕破臉,只得跳江以示絕不妥協的決心。
正式判決後,上海阿姨和傻姑又尋死覓活鬧了好幾天,唐青過去一頓痛罵,兩個人才消停下來。
現在傻姑抱迎新隨大表妹、十八尿回了大西北,唐青多少清淨一些。
可上海阿姨無處可去,一日三餐賴在自己老爸老媽那裡。平時又懷抱迎春做人民理髮店的常客,逢人便訴苦,說殺豬佬並沒有多少過錯,真正的操刀手是大毛。
還說,唐青這個九斤師傅是現代包公,真正的鐵面無私,別人的事情求爺爺告奶奶去幫忙,自己家裡人的事情卻不管不顧。唉,苦了她們孤兒寡母呀!
唐青當作什麼也沒有聽見,好生待她和迎春。
今天包打聽的女人母女相認,上海阿姨受刺激,又在唐青面前尋死覓活,唐青不得不拉下臉痛罵她一頓。
唐青明白,上海阿姨這種人有的時候你不能太遷就於她,否則她肯定得寸進尺,作起來會沒有路數和盡頭。
一路走一路想,唐青返回人民理髮店。
現在的人民理髮店雖然只是一間車庫,但面朝西橋,前面開闊敞亮,新上過油漆的店招在西斜的夕陽下閃閃發亮。
店裡面更是整潔有序,唐青扔掉了原來一些用不着的老物件,只留下一些必要的理髮設備,連電飯煲之類的雜物也不再放,看起來比原來的店面還要舒適。
大大的理髮鏡子掛在東面牆上,佔據了整個牆面,映照出兩個人民理髮店。
兩個理髮椅面朝理髮鏡並排擺放,一紅一黑,相得益彰。
兩條長排條凳一條橫放在店上首,一條橫放在店門口屋檐下。
店裡面的那條長排條凳作爲常客扯淡頭用,上方小光頭用不鏽鋼做了一個杯架,常客們的杯子整整齊齊擺放在上面。
屋檐下的那條長排條凳作爲顧客等候剃頭用,早上包打聽夫妻的小食攤生意好,食客可以坐在那裡吃或者等候自己的早餐。
小光頭還特意爲唐青做了兩個移動的工具架,剃頭刀、推剪、梳子以及各種燙髮用具全部裝在兩個移動的工具架裡,唐青取用方便不說還節省空間。
如果天氣好,唐青將新置辦的五六條躺椅往江堤上一搬,那裡就是第二人民理髮店。
女顧客們往躺椅上一躺,一邊觀看江景,一邊做頭髮,要多愜意就有多愜意。尤其是唐青託人從省城新買了好幾十盒越劇新磁帶,收錄機在江堤上一播放,這生意不要太好。
唐青走進人民理髮店,已經有四五個顧客等候在店裡。
先爲兩個需要燙頭髮的女街坊洗頭上藥上燙髮機,然後爲其他幾個男街坊按先來後到的順序剃頭。
正當唐青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小光頭夫妻急急忙忙衝進人民理髮店。
“九、九、九……”
“九、九、九……”
夫妻兩個人急得連喊唐青都喊不完整。
見小光頭夫妻這副模樣,唐青手上的剃頭刀差點掉到地上。她停下手上的活,穩了穩心神,和顏悅色地問道:
“出了什麼事情?你們坐下慢慢說。”
唐青生怕自己嚇着小光頭夫妻,她現在聽取老爸的意見,一般情況下,儘量不再橫眉豎眼,更不再動不動拿剃頭刀嚇唬人。
“回、回、回……九、九、九……”
“九、九、九斤師傅,回、回、回……”
小光頭夫妻嘴上九九九、回回回,就是“九”不出來,“回”不下去。
“回?回什麼回?你們兩個先喝口水,慢慢說。”
唐青爲小光頭夫妻倒上兩杯水,心想,包打聽女人的女兒回來了,難不成你們也有女兒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