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這個自信而沉穩的中年人,布爾布隆還真沒別的辦法,想要說威脅的話也說不出口,不知爲何到頭來變成了一句祝賀。
事情很明白了。
一個大國即將在遠東崛起了!不,事實上,佔領印度支那,再看到那些軍艦的時候,他便明白,這個古老的帝國已經崛起了!
歐洲諸國對於原本的清國,其實也是抱有幾分忌憚的。沒辦法,這個古老東方大國太大了,可謂超級大國,而且人口是整個歐洲加起來都比不上的。
關鍵是統一的中央集權國家,不像英國佔領的印度斯坦,那不是一個國家,而是鬆散的數百個王公領主組成的地區,即便是這樣,英國人前前後後花了二百多年,到目前還是沒有徹底佔領,去年還搞出大盤亂來,到現在還沒平息,估計要損失數千萬英鎊甚至還不止。
對於如今已經不是腐朽的滿清王朝控制下的這個國度,加上面前的這樣性格堅韌而又注重實際利益的皇帝,布爾布隆心中清楚,這個國家在他的掌控下難比阻擋地崛起了!
法蘭西已經沒有能力阻止他了,除非英國和法國一道聯合起來,全力出兵鎮壓這個國家,否則,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個國家成長爲東方強國。就算與法蘭西還沒辦法比,至少也有旁邊的撒丁王國或是葡萄牙的國力了,沒辦法,就算髮展起點低,但畢竟是經濟富裕程度和人口數量在那裡,何況是如今隱然已經開始拋棄愚昧、開始工業殖產了。
布爾布隆嘆息着,面對眼前似笑非笑的東方皇帝,心中五味俱全,曾幾何時,自己在這個還是聖王身份之人面前,還有種隱隱的優越,可如今,似乎已經不是一個層次了。是的,對方已經貴爲皇帝了,自己只是一個對外使者,自己想求見,還得看對方心情。
布爾布隆如今已經明白過來,自己因爲印度支那之事,此番接受巴黎方面的命令前來威脅,的確只是個笑話。現在想想,可不是麼?
面前的這個人當初還是一支叛軍首領的時候,便敢與幫助滿清朝廷、武裝干涉的英國駐港副總督翻臉,完全不怕被英國報復將一支英軍擊敗——當初還是自己提供的情報——,而後,一步步壯大起來,趕跑滿清的同時更是將沿海的通商口岸全部收復,攻佔上海的時候更是毫不猶豫將上海的各國租界全部佔領,連在上海的各國兵力也被一併擊敗,軍艦也被俘虜。
偏偏對於抗議,這個人完全無視。不得不說,眼前的這個人運氣實在太好,上帝和幸運之神一直籠罩着他。
就在對方攻佔上海之後,布爾布隆知道英國和巴黎方面原本都已經在打算派出一支相當規模的遠征軍前來遠東,征伐對方,逼面前的這個人如同滿清一樣,賠款和簽訂條約。甚至,當時的法蘭西皇帝還向他了解過這個國家的實力,需要派出的兵力規模。可沒想到後來的事情發展,出乎大家的意料,即便是布爾布隆自己,也沒想到。
克里米亞戰爭的爆發,使得英法兩國兵力緊張,所有能抽調的兵力都投放至克里米亞半島,根本都沒辦法抽調出一支像樣的部隊前來遠東。好不容易等克里米亞戰爭結束,巴黎方面剛想聯合英國出兵,結果,印度又爆發叛亂,而且還異常兇狠,這對英國來說,可比克里米亞戰爭還要利益相關,於是,英國再一次無力出兵,直到現在。
而且,歐洲還沒出兵,這邊這個國家便已經開放了諸多通商口岸,數量和規模甚至比原本的清國要多得多。這完全是個開放的國家,同西方一樣,熱衷於貿易。也就是說,根本就沒有必要跟以前對待清國一樣,以武力威脅,更何況還沒辦法武力威脅。
而布爾布隆知道,東方的這個國家,一直在積蓄和發展力量,更是抓住機會,趁機徹底擊敗滿清,而且,在還沒完全統一的情況下,一邊繼續收復原有的疆域,一邊開始四處擴張起來。不但連法蘭西盯了數十年的印度支那地區被其佔領,聽說還出兵東北部與之接壤的朝鮮王國,在數個月內便將其吞併,與印度支那一樣,成爲其直管的兩個省份。
無論是印度支那還是朝鮮,布爾布隆都有一定的瞭解,依法蘭西的力量,出動一支遠征軍當然能佔領,但如果要做到半年內便迅速全面佔領的話,至少要出兵二萬兵力才行,若加上其他的輔助後勤等,還有戰事損傷與撫卹,耗費怕是不下上億法郎之巨,這代價實在是太大,皇帝陛下也不會如此做。
但從另一方面也能看出,這個中華帝國軍事實力的強大。就算這個印度支那和朝鮮是其藩屬國,佔領起來反抗會少很多,但至少那阮氏王朝和李氏王朝還是會拼命反抗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徹底平定佔據,這個陸軍的實力,那些普通的歐洲國家,諸如葡萄牙之類的,肯定是比不上的。
布爾布隆知道,本國的那位野心勃勃的皇帝肯定也明白過來,在印度叛亂沒有根本性地控制之前,英國大概是指望不上了,因此纔會沉不住氣,派自己過來先以威脅作爲試探,若是確定對方態度和擁有平等對話的實力之後,再以合作結交。
想到這,布爾布隆以自認爲甜蜜和恭敬地笑容,對面前的皇帝道:“陛下,受法蘭西皇帝拿破崙三世的委託,特來送上三世的親筆信。”
布爾布隆從左側口袋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上前的劉勝邦,同時開口解釋道:“三世特意交代,法蘭西無意與貴國爲敵。希望兩國能進一步加大貿易通商和宗教事務往來,甚至在更多領域可以合作。”
馮雲山哈哈一笑答應下來。
劉勝邦將拆開的書信交給伍崇曜,也只有他認識這歪歪扭扭的西洋法文。
在得知拿破崙三世的親筆信只是普通的表示友好的意思後,馮雲山明白這只是對方傳達一種善意而已。不過,馮雲山卻是另有想法,除了和對方在貿易方面的合作外,於什麼宗教,自然是沒什麼好說的,自己嘴巴上答應允許對方的傳教士入境傳教,實際上,有了各地初級學堂和前期的農民教習所的教化,加上國人根深蒂固的傳統數千年佛道儒思想,這外來的和尚——不——外來的天主教基督教,想要在國內發展信徒還是挺艱難的,更何況還有特務司的干涉,馮雲山不怕有多少傳教士進入國內,反而,來的這些傳教士倒是可以利用起來,免費的教師和科技人才資源。
馮雲山其實最垂涎的,還是法國的武器和先進工業設備資源。尤其是法國的軍艦,馮雲山可是知道,前兩年法國海軍制造的3艘覆蓋鐵質裝甲的戰艦便已經在克里米亞戰爭,炮擊俄國金伯要塞的戰役中發揮關鍵作用,中彈數十發而不受大的損傷。而且,最多再過一年半,法國便會出現第一艘真正意義上的裝甲戰列艦“光榮”號下水,成爲世界上第一艘裝甲戰列艦。這是在當初的“拿破崙”號蒸汽戰列艦基礎上設計建造,木質艦體,上層甲板以下全部覆蓋十釐米厚的防護裝甲,這是未來幾十年軍艦的主戰類型,馮雲山自然知道這代表什麼。
“公使先生,煩請轉告貴國皇帝,說不定我們兩國可以在更多的地方合作。聽說三世對美洲的墨西哥很有興趣,準備和西班牙合作,不知朕有沒有這個榮幸,加入其中?你也知道,朕的國家人口衆多,生存的土地已經嚴重不夠了。雖然中華帝國目前海軍實力還不夠強,但好在陸軍衆多,可以負擔更多的兵力投入。”馮雲山不動聲色的話,讓布爾布隆震驚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