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場上騰出了巨大的空地,東西百丈,南北兩百丈,很快許易所在的位置多了條紅線,這是做原始位置的標記。
去掉金甲,露出一身青袍,青袍解開,雪練也似的皮肉露了出來,不似尋常高手的龜背鶴形,筋骨嶙峋,筋絡墳起,這雪練也似的皮肉,好似真就是文弱書生纔有的成色,從不曾經過磨礪一般。
姬冽卻是識貨的,許易才露出皮肉,他淡然的雙眸陡然犀利起來,他很清楚這是功夫煉到極深,返璞歸真纔有的效果。
“天下英雄何其多,此人竟是從來不曾顯露,好深的心機。”
姬冽暗暗腹誹,心中已打定注意,稍後便下重手,即便不要了許易性命,也定要暗下重手,廢其丹田。
許易腳下不丁不八步,雙拳虛握,丹田懸氣,不敗金身催動,血脈緩緩催動。
姬冽冷喝一聲,“看拳!”
立於三丈之外的他,轉瞬即倒,雪緞也似的手掌,若無無骨,空中連續幾抖,並無煞氣外溢,卻捲起強烈的氣感。
此招乃大越皇家秘傳的魁元勁,本是鍛體階段的秘招,此刻他和許易乃是賭鬥,拳與肉相交,正適合鍛體期的手段。
此魁元勁,每一抖,勁力便疊加一倍,姬冽天賦異稟,才修行到凝液後期,便已身具六牛之力。
而他如今的修爲,更非鍛體期時可比,魁元勁早修煉得登峰造極,鍛體期時,他不過才能一抖,如今卻能連續三抖。
三抖完畢,姬冽雪白如緞的手掌迅速化作一片血紅,整個胳膊陡然爆粗,衣衫寸寸碎裂。
這凝聚了四十八牛之力的一拳,聚集了近十萬斤的力道,空氣被劇烈地摩擦着,拉出堪比尖嘯一般的音爆。
單憑這音爆之聲,旁人便能猜到這一拳凝聚了多麼霸道的力量,只一瞬,一個不好的念頭同時在場間諸人心頭泛起,莫非九皇子敢要了這詩仙詞聖的性命。
姬冽自然是奔着許易性命去的,除了這魁元勁,一絲的水罡之煞被他逼出體外,纏繞於諸指,即便許易有通天之能抗住了魁元勁,也別想躲得過水罡之煞的侵擾。
這水罡之煞可非比尋常,只要一絲,浸入身體,就絕難根除。
此番心思,正謀完全。
飛火流星的拳頭,轉瞬即到,強烈的音爆催生到極致,許易心下一驚,暗道不好。
他是貼身肉搏的專家,音爆才入耳,便知糟糕,這番拳勁之強,他生平僅見,當下,壓抑的氣血在一瞬間催發出來,渾然雪練也似的肌膚瞬間消失,可怖的筋絡,如盤根老樹瞬間鼓脹而出,不敗金身被他催發到了極致。
轟的一聲巨響,許易的身體好似被開天的巨人,用巨斧擊重,整個身體狂飆而起,卻被他愣生生使個千斤墜,砸落在地,鮮血狂噴之際,身體依舊不停,劇烈地在地表摩擦,直滑出三十餘丈,脫出一條濃郁的血線,迎着慘白的烈陽,觸目驚心。
許易凌空噴血的那一刻,夏子陌頭顱一陣劇痛,九如懷中的幻蜃珠急速碰撞。
九如大驚失色,大手探入懷中,血液自指間狂涌,幻蜃珠飽飲鮮血,瞬間安寧。
夏子陌頭顱劇痛,和心中那股沒有來的巨大悲愴,瞬間消失。
滿場驚呼如雷鳴山崩,那可怖的一拳,雖隔着老遠,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其中的威勢,撲面而來的勁風,掀翻八丈,這等拳威,漫說是人,便是一座小山,也打塌了。
姬冽心中冷笑,叫你狂,還以爲你有多大本事,卻也不過如此,似你這等螻蟻,來世做個賣油翁吧。
他這一拳的威力,他最清楚,除卻海嘯天崩的勁力外,那一縷水罡之煞也沒入了許易的筋絡,兩者相加,此人必死無疑。
一拳滅掉敢與自己爭口舌長短的小丑,姬冽心緒大佳,卻陡然感覺到滿場氣氛之詭異,尤其是一衆觀者那莫名其妙的眼神,立時醒過味兒來,當即衝大越天子拜倒在地,“兒臣萬死,萬沒想到許先生竟是一身本事全在嘴上,原以爲許先生於武學一道,亦有驚人藝業,哪知竟是稀鬆平常,釀此慘劇,兒臣願領任何責罰。”
許易在他眼中,始終是螻蟻,只不過這等螻蟻聚集起了不小的聲名,雖也無關大礙,他還是得全乎一二。
大越天子深恨,一恨許易無能,沒本事就不該亂挑戰,一朝戰死事小,若讓美人被姬冽奪走,叫他堂堂天子情何以堪,二恨姬冽囂張跋扈,目無君上,當此之時,敢斃命堂堂爲國爭光之詩仙詞聖,使皇室令名蒙羞。
面對姬冽的自請責罰,大越天子竟不知如何開口了。
卻是三皇子再也忍不住心頭激動,搶上前去,口中呼喚道,“許先生與我是摯友,還不來人幫忙擡過去。”
說話之際,衝到許易身前,大手直接朝許易須彌環搶去,左手籠於袖中,一瓶墨色的小瓶已經打開,此瓶乃收魂瓶,乃是精修鬼道之輩專爲收取陰魂所煉製。
三皇子一搶須彌環,二現魂瓶,爲的便是雙保險。
豈料,他大手才摸到許易的須彌環,另一隻大手覆了上去,募地,一張七竅流血的滲人面孔現在了眼前,驚得三皇子慘叫一聲,毛髮都掙脫了金箍,飛揚起來。
“多謝三皇子厚愛,許某僥倖未死,咳咳……”
那滲人面孔重重咳嗽幾聲,吐出大捧污血,忽的,便往口中送入數枚丹藥。
三皇子心中巨震,悚然震驚,“沒死就好,先生沒死,本宮,本宮就放心了……”一張俊臉也怎麼也忍不住皺成了黃瓜。
許易翻身而起,滿場大譁。
“這業障,怎的如此強命!”
九如心中大苦,豁然奮力,氤氳掌中多年的菩提子,化作齏粉。
“天不絕妖孽,賊老天,當真要處處與本尊作對!”
鬼主心中萬千厲鬼呼嘯。
“這,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姬冽滿心滿腹都瀰漫着濃濃的不信,他不信這人還能活着,即便是未死,也絕不可能這麼快就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