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本源
“茨威格說，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川兒你能聽得懂嗎？”
陸川突然聽到了陸長生的聲音，眼前出現了久違的小電影畫面，陸長生躺在躺椅上抱着小陸川，表情神秘地說着話。
他記得自己失去意識之前應該正躺在醫務部的手術室裡，江靈珊給他上了麻藥，問他感覺怎麼樣，他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沒有，然後便聽到了陸長生的聲音。
難道說是手術完成之後自動地破境了？
鏡頭的畫面左右搖晃了幾下，應該是小陸川沒聽懂陸長生的話所以搖了搖頭，陸長生便扯了扯小陸川的臉，“聽不懂也沒關係，記住就行了。”
陸川心裡一凜，不知道陸長生這話是跟小陸川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他才兩歲，你跟他說這些幹嘛？”林清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些天每天都在聽，陸川一聽到便覺得非常熟悉。
“你不能假設他聽不懂，如果他什麼都聽不懂也記不住，那我們這兩年跟他說話對他好不都白費了嗎，如果他能聽得懂，那我現在教他的，就能讓孩子從小贏在起跑線上。”
“歪理一大堆，伱都假設他能聽懂了，爲什麼不乾脆教他怎麼修行呢？修行從娃娃開始抓起，3歲入道5歲靈動8歲如意，等他長大了把同齡人都嚇死。”
“有道理啊老婆，我現在就教他修行。”陸長生假裝沒聽懂林清影的嘲弄，還伸出手比了一個大拇指手動給林清影點贊，林清影只當陸長生是犯懶不想做家務，翻了個白眼就進屋了。
林清影回屋之後，陸長生便真的開始興致勃勃地向陸川傳授功法，畫面裡的小陸川自然是聽不懂的，而此刻看着這些畫面的陸川便明白了陸長生傳功的對象就是畫面之外的自己。
按照每次修行破境銅幣哥纔給放電影的情況來看，大概是陸長生認爲修行到了這個境界的自己纔有了資格修行他傳授的功法吧。
陸長生講解的很慢，語氣也像是在逗小孩，聽着聽着陸川便發現，其實陸長生要教他的功法很像是在躺椅裡已經固化的元氣運行鏈路的基礎上，另外再加上功法運行的口訣和經驗。
陸川在心裡默默記着，他此時處在無法動用元氣的狀態，只能努力地回憶躺椅的元氣路線，和陸長生講解的內容相印證。
陸長生講的細緻又認真，小陸川似乎是覺得有些無聊，漸漸的眼皮子都開始打架了，陸川心裡還有不少疑惑，但也知道這次的電影時間大概是到頭了。
烏托邦不缺功法，他來了之後也翻閱過各種類型的天階功法，和這些天階功法相比，陸長生的功法元氣運轉的效率並不算高效，即便是有躺椅的幫忙，讓陸川可以日夜不停地修煉，恐怕效果也未必會很好。
張三問餘歡這些陸川信賴的長輩也點評過陸長生的功法，這套元氣運行鏈路讓元氣圓滿地遍歷了周身經脈竅穴，很像是一些傳世大宗裡的古老秘籍。
陸川相信陸長生不會無的放矢，他給陸川的小電影裡肯定是他想要給陸川的信息，這門平平無奇又有些復古的功法到底有什麼秘密，或許也算是陸長生留給他的一道題目呢？
就在小陸川的眼皮徹底合上，電影的畫面也陷入黑暗的時刻，陸川感覺到陸長生把手放到了他的頭上，感覺像是在找攝像機的開關。
“修行先修道，不要破境太快了。”
手術的過程乏善可陳，江靈珊有着極速癒合的能力，又是烏托邦首屈一指的醫修，醫學部和科學部配合連捏人都能實現，在沒有魔氣干擾的情況下給陸川做個心臟手術的難度係數並不大。
餘歡等人從天斷山脈帶回來的齊天樹提供了一定的技術支持，它自己體內也有幽族的源核，在知道不歸樹的意識已經磨滅之後，他害怕極了。
齊天樹的恐懼來源於天選之人們的探究精神，他們總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地探尋原理，美其名曰想知道幽氣到底是什麼，特別是看起來一副老實人模樣的張三問，隔三岔五地就會過來找它，有時颳走一些樹皮，有時切走兩截樹枝。
但後來張三問真的帶了一小管幽氣到齊天樹面前問它幽氣是不是這樣的時候，它只恨自己是一顆樹沒有雙腿，不能跪下來喊爸爸。
從齊天樹那裡瞭解了種族源核的情況之後，張三問猜測源核就相當於一個半自動的能量轉換器，最重要的是他確認了源核本身只能轉換能量和儲藏能量，不可能還有獨立意識。
這個信息對他們實施手術非常的關鍵，魔心裡蘊含的魔氣已經被陸川放空了，剩下的手術便是順理成章的事。
爲了保險起見，江靈珊在做手術的時候還動用了時間零的符籙，以至於陸川被告知手術結束的時候，身上麻藥的效果都還沒完全過去。
除了取走魔心之外，江靈珊還用早已準備好的珍惜材料治癒了陸川體內被魔氣破壞的經脈和靈根，陸川剛一醒來就感覺到了熟悉的感覺又迴歸了身體。
他醒過來的時候林清影正在和江靈珊聊天，詢問陸川術後的這段時間飲食和其他方面有沒有什麼禁忌，而張三問則是小心翼翼把玩着從陸川身體裡取出來的魔族源核，似乎是想把它切開來研究研究裡面的構成，看看究竟是什麼原理。
“陸川醒了。”江靈珊注意到陸川醒過來，便走到了近前，“試一下元氣周天運轉，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麻”陸川身上的麻藥還沒消退，麻得無法動彈，發出了一個顫音。
“誒，媽在呢。”林清影聽岔了，以爲陸川一醒來就下意識地喊媽媽，心裡還有些小感動。
“.”陸川只能將錯就錯，假裝自己喊的就是林清影，掙扎着坐了起來，“媽，元石。”
林清影秒懂他的意思，取出元石往閉着眼睛的陸川腦門上按去，元石一觸碰到陸川的腦門就消融了，林清影便按照自己的感覺一塊又一塊地續上。
陸川太久沒有體會到這種舒適的感覺了，元氣給銅幣哥交過稅之後涌入了陸川的體內，他的經脈和丹田近乎飢渴地吞噬着途經的元氣。
陸川下意識地按照陸長生的教導運轉起了元氣，他一邊運轉，從他腦門吸入的元氣不斷地引入江流，他的元氣從丹田出發，經過五臟六腑，經過四肢百骸，從銅幣哥的身邊流轉而過，最終又迴歸到他的丹田。
“嗯？”江靈珊發現了情況不對，陸川運轉元氣的情況不止是不錯，反而有些不錯地過了頭。
她作爲醫生對自己的治療結果還是有大致預期的，按照她的料想陸川能初步恢復元氣運轉就算成功，但從陸川當下的氣勢來看不僅不像大病初癒，反倒有了要破境的氣勢。
張三問的目光從魔族源核上移到了陸川身上，林清影手裡拿着元石也不敢繼續拍了，雙目緊閉的陸川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強大，越看越像是要破境。
而此刻的陸川並沒有在嘗試破境，他完整地將功法運轉了一個周天之後便感受到了一種想要放聲長嘯的爽快感，緊接着他的眼前就出現了一陣迷霧，這場面他已經是再熟悉不過，一看就知道是悟道的前兆。
細想起來連陸川自己都覺得訝異，這還是他第一次不靠着黎文縉的身與道合，而是自己進入了悟道的狀態，令他有些不適應的是這次並沒有讓他選擇，而是徑直進入了一條從未接觸的道。
陸川小心翼翼地朝着一片混沌的道走去，這條道似乎和魔族的道有些類似，鮮有人曾踏足其中。
他心裡隱隱有了猜測，因爲他悟道的方式，也因爲腳下這條道似乎並不深遠，沒過多久陸川便感覺到自己已經走到了盡頭，一個看不清臉的熟悉影子從迷霧中漸漸顯現了出來。
這是陸長生的道。
修行先修道。
陸川在心裡回味着不久之前剛聽陸長生說過的話，不知道自己這麼快就順着大道過來這件事情，是不是也在陸長生的預料之內。
大道上的陸長生只是個沉默的影子，既不像劍道上的影子們那樣過來和陸川切磋，也不像魔族大道上的始魔主動來和陸川攀談。
陸川心裡有過陸長生沒死的猜測，想着如果自己現在碰一下陸長生的影子，或者朝他大喊大叫，興許就會像之前在拳道中找到姜濤那樣，讓對方感知到。
但他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只是靜靜地等着，陸長生留下了線索和方式吸引他過來，肯定不是爲了讓他看着這個影子發呆。
陸川在心裡默數着時間，大約過了兩分多鐘，陸長生的影子突然動了起來，他的影子並沒有自己的意識，似乎只是依照着陸長生留下的意志在機械地做着動作。
那影子伸手引來了大道上的迷霧，雙手揮舞間迷霧形成了文字，展現在了陸川的面前。
“這個世界三大本源，命運在你手中，神主執掌裁決，景太祖曾執掌秩序，別隨便殺神，別惹急了景國皇室。
元氣有問題，大概和神族有關，找千年以上的古法合道，不要突破超凡。
烏托邦人畢竟是我們老鄉，寧輕侯田路遠張三問都是道德君子，你頂不住了可以去找他們幫忙，人心隔肚皮，儘量不要暴露命運。”
寫完幾行字之後，陸長生的影子又恢復了靜止，顯然他是把所有他認爲最重要的信息都放在了這次會面上，如果陸川沒有遇上魔原那檔子事正常修行的話，他早就應該接觸到這些信息了。
執掌裁決的神主，陸長生的暴斃十有八九和它有關，景太祖曾經執掌秩序確實是陸川不知道的信息，但聯繫到史書裡記載景國太祖將神族趕出了現世，從那之後神族便不能隨意降臨現世，如果景開天手中掌握了秩序，這些事情便說得通了。
不讓他隨便殺神和惹景國皇室的意思應該就是讓他猥瑣發育別浪，聯繫到第三句話，陸川不得不猜測陸長生的意思是讓他別親自動手殺，但是可以請烏托邦的長輩們殺。
元氣的問題在經歷過魔原事件和找到了始魔以及齊天樹之後已經不是個秘密，陸長生提出的解決方法是找千年以上的古法，但他說的合道陸川沒聽說過，可能要查閱一下相關的資料。
至於不要暴露命運給烏托邦的事情，陸長生的勸告已經來不及了，如今陸川的利益已經和烏托邦深度結合在了一起，在烏托邦也找到了許多良師益友，無論是神族的問題還是其它問題，他都可以和同伴們共同面對。
從陸長生留下的信息來看，陸長生確實不能預知未來，按照林清影所說陸長生判斷出陸川是可見未來中最好的選擇，但陸長生並不知道這個未來會以怎樣的形式到來。
不過陸川這次過來的應該比陸長生想象中要早得多，陸長生應該也沒有想到，陸川沒到如意境和神通境就能輕鬆悟道。
陸川還從這短短几句話裡讀出了一些別的信息，陸長生肯定是修行元氣突破超凡的，突破之後才依靠命運瞭解到了更多的真相，但那時已經來不及了。
如果照着這個信息往下推斷，很可能修行元氣突破超凡的修士，在一定程度上會受到神族的限制和剋制，這個信息對烏托邦很重要，如果把神族作爲假想敵，現有的修行體系和修爲，很可能都要重新顛覆一次。
另外從景開天驅逐神祇但自己不得善終的結果來看，那一次人神之戰，秩序與裁決的交鋒，最終的獲勝者依然是神族，但他的犧牲也可以說爲人族爭取到了寶貴的發展時間和空間。
但詭異的是這個世界的史書和羣體記憶似乎被神秘的力量所修改，以至於景開天的偉業在史書上被極度淡化，甚至於連大部分景國的民衆都不知道他們曾經有過一個如此偉大的開國皇帝。
這樣被大肆修改的羣體記憶不止是景開天，神族蕩魔發生的時間不過八百年，比許多傳世宗門的歷史都要短暫，然而這數百年時間過去，魔族就彷彿從歷史中被抹去，從未在世界上出現過一般。
不管怎麼說，陸川還是得先努力提升修爲，可以明確知道的是隨着他的破境，能瞭解到的陸長生留給他的信息就越多，而且隨着他的修爲提升，他才能更從容地應對各種突發情況。
至於是超凡還是合道，相信隨着烏托邦對各種能量的研究越來越深入，他們肯定能找到最合適的方法進入下一個修行境界，擺脫神族的桎梏。
陸長生的影子不再有反應，陸川便知道自己也該離開了，他剛想結束掉悟道狀態，猶豫了一下還是靠近了陸長生的影子。
呆板的影子看不出一絲陸長生的氣息，即便是陸川靠到近前，影子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陸川沒有伸手去碰影子，只是輕聲地道，
“老陸哥，我猜你即便是沒有死，現在的處境應該也挺難的。堅持一下，我答應了媽媽會來救你，她一直都相信你，也一直在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