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聽到驚呼聲的一瞬間就變了臉色，整個人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劍向着聲音的來處刺了過去，儘管他心裡閃過的念頭是張三問應該不太可能在自己的部門裡遭遇什麼襲擊。
他一踏上二樓就看到了毫髮無傷的張三問，和手裡拿着未知裝置妝都有些花了的馮平安，以及在一旁發出驚叫的一名研究員。
“燕萍，不要大驚小怪，這個配比還是不行，平安你沒受傷吧？”張三問安慰道，然後轉頭看到了疾馳而來的陸川，“小陸也來了。”
“老闆您這是.”
“在做人造術法的實驗，比我們想象中要麻煩很多，目前封裝和模擬的兩條路進展都有一定的進展，但是也都碰到了問題。”
張三問解釋道，他說的這個項目陸川最近一直在聽說，項目的最終目標是讓無法修行的普通人也可以用元石來發動特定的術法。
如果這個項目的消息傳出去，引發的嘲笑興許會比震撼更多。
這個世界的修行者和普通人之間是涇渭分明的，不僅在於使用和吸納元氣，普通人甚至都無法感受到元氣，因此無論是儲物戒還是修士製作好的符籙他們都無法使用。
但張三問顯然不會因爲難就不去做這件他認爲正確的事情。
整個項目分成了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利用這個世界現有的封裝術法基礎——符籙爲基石，設計一個裝置可以讓普通人用元石或是其他方式來催動符籙，其中的核心便是模擬一個催動元氣的意念信號。
第一階段張三問和馮平安把目標繼續拆解成了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啓動的信號，第二部分則是控制方向，如果可以模擬出這樣兩個信號，張三問認爲就可以達成第一階段的實驗目標，向選定的方向釋放特定的術法。
然而兩個部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靠元氣來觸發符籙的啓動只是理論上可行，但是實驗過程中很快就發現了很多不同，符籙嚴格意義上來說算是一個修士製造的手工藝品，沒有統一標準而且也很難控制一模一樣，因此在模擬啓動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會因爲元氣紊亂導致爆炸。
而方向上的控制則是同樣不穩定，術法有時候並不會按照預想的實驗方案那樣，剛纔發生的就是馮平安在向測試牆嘗試啓動裝置的時候，觸發符籙生成的小火球徑直砸向了站在ta身邊的張三問，引來的一旁記錄實驗數據的研究員驚呼。
如果第一階段能夠研發順利的話，便已經能滿足修士購買一個元氣產品，然後釋放一些特定的術法了，但張三問並不認爲這就是成功，如果這款產品仍然要依賴於修士提供符籙，那麼這樣的成果根本就算不上格命。
因此他還設計了實驗的第二階段，靠元石和裝置來完全模擬一個標準化的術法，然後再用第一階段的成果把它釋放出去。不用想都知道，這個階段會比第一階段的難度要高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
張三問一邊跟陸川介紹一邊收拾意外爆炸後變得有些混亂的實驗室，而陸川一邊聽一邊面色複雜，他越聽越覺得像是海克斯科技，不免讓他想起了自己穿越之前不久剛看過的雙城之戰。
按照進度來看，張三問和馮平安顯然已經快把第一階段完成了，穩定性和安全性的問題可以慢慢打磨，核心技術的突破纔是最令人激動的。
科學部給這個世界帶來的變化太快了，耀國戰場上立體機動裝置的面世已經給這個修行世界展示了科技對普通人戰力的提升，修士作爲後勤力量支持普通人形成高機動性小隊的形式完全可以在戰場上獨立作戰，配合默契的小隊面對落單修士表現出的戰鬥力令全世界都爲之側目。
這個暫時被命名爲人造術法的項目一旦成功，又會給這個世界帶來多少變化呢？會不會有一天，張三問真的實現了他一直以來的願景，讓這個世界上所有想修行的人都能修行呢？
“對了，小陸你來得正好，今天不着急走吧？幫我們看一下實驗過程，有沒有跟我們預期的模擬情況不一樣。”
張三問三下兩下就修好了被炸的有點破損的新裝置，收拾好實驗室之後也沒有馬上開始新一輪的測試，看到陸川突然想起了這小子探查元氣特別有一手，便開口請陸川幫忙驗證。
不得不說陸川的靈視視野簡直是爲這種實驗量身定做的絕佳輔助工具，張三問和馮平安光是知道炸了，而陸川卻能清晰地看到是哪裡出了問題炸的，不過由於缺乏專業知識，讓他表達自己看到的現象卻是有點困難，只能連比劃帶講解地儘量溝通。
即便是這樣，在陸川的幫助下項目進展還是取得了重大的突破，並且少走了許多的彎路，陸川本來是跑來看看新鮮玩意兒的，結果莫名其妙就在科學部加了一天班，幾個難點問題解決之後馮平安看陸川的眼神就像在看一臺無比珍貴的實驗儀器，特別是ta今天正常地穿了女裝，讓連神王都砍過的陸川也感到有些頭皮發麻。
最後還是張三問說要帶陸川回家吃晚飯才讓他從實驗儀器的身份中解放出來，他以前光是知道陸川有特別的探查元氣能力，但也不知道用在元氣實驗方面這麼好用，不過他沒有那麼心急，陸川和科學部有香火情，在烏托邦又不會跑，可別把他嚇着了。
“哇，你們倆最近吃的有點好啊！”
說起來陸川也有一段時間沒來張三問家了，一進門初一和十五就撲了過來，比看到張三問還親，不過三十卻是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看到陸川進來也只是瞄了一眼。
初一和十五體型變大當然不是因爲吃胖了，而是修爲破境了，它倆和陸川的親暱也只是太久沒見了裝裝樣子，撲到懷裡蹭了兩下便看到了美女，轉而投奔林清影去了。 …
“怎麼不理我呢三十老闆？”陸川進了屋便徑直走向沙發，三十甩了甩頭沒甩掉陸川的手，只能扭頭用生氣的眼神回瞪陸川。
陸川下意識就感覺到了不對，三十怎麼可能讓他摸頭而不跳起來打他，他顧不得管三十憤怒的小眼神，連忙閉上了眼進入了靈視狀態。
令他震驚的是三十體內的元氣狀態甚至還不如上次他離開的時候，散亂的狀態是他從來不曾見過的，陸川勐然睜開眼卻看到三十討好似的向他拱手，似乎是想要他別告訴張三問。
“老闆唔？”
一隻貓爪子印在了陸川的嘴上，敬酒不吃吃罰酒。
三十老了。
老的甚至打不過陸川了，貓落平陽被陸川欺，三十一爪子印在陸川嘴上的樣子有多狂妄，後面被陸川制服的樣子就有多狼狽。
但即便是如此，它還有它那全家最倔的貓脾氣，說什麼都不去醫學部，也不準張三問把江靈珊請來。
然而它沒想到的是雖然張三問拗不過它，但陸川這狗東西卻是二話不說就給江靈珊打了電話，然後沒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張三問的家裡便大老雲集。
“怎麼都不跟我們說呢.”江靈珊用責備的眼神看着三十，體內的元氣像是不要錢似的往它身上涌去，三十用自己的前爪抱着頭擺出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架勢，江靈珊只能擡起頭看向張三問。
“真有你的啊張三問，三十不知道輕重你也不懂事嗎？今天要不是陸川來把這蓋子掀了，你就這樣瞞着大家？三十隻是你養的貓嗎？它就不是我們大家的夥伴嗎？”
張三問被指名怒斥，和三十同款擡不起頭，可他就不能像三十一樣撒嬌拿手捂住自己耳朵。
正如江靈珊所說，三十雖然是張三問養的貓，但也在烏托邦和大家一起相處了幾十年了，早就像是親人一樣，三十前不久還活蹦亂跳地跟着陸川，張三問也沒有提前透露過，大家甚至都不知道三十已經到了面臨壽盡威脅的地步。
“咳，先別說三問了，三十的情況怎麼樣？”寧輕侯輕咳了一聲，蹲到了縮頭三十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奪天丹已經沒有效果了。”江靈珊還沒來得及說話，張三問卻是悶聲說道，即便是有與天爭命之稱的奪天丹也無法再延長三十的壽命。
“強行突破？”張清河皺眉道。
“幾乎沒有希望，這世間從沒有過成道超凡的靈貓，它走到了盡頭，說是沒有路了。”張三問再次搖頭，強行突破失敗立馬就死，不突破還能再活兩三個月，這便是他縱容三十不告訴大家的原因，他把選擇權交給了三十自己。
“那你就這樣看着它死嗎？你知不知道它的元氣都已經開始亂了，你今天甚至還在科學部加班？”江靈珊依舊怒視張三問。 …
“它”張三問錯愕，轉頭看向三十，它把自己團得更深了，“你騙我？！”
張三問氣的想找東西揍三十一頓，它分明跟張三問說自己只有三個月的壽命了，想要這段時間無憂無慮開開心心地過，讓張三問不要每天唉聲嘆氣地在它身邊煩貓，該滾哪去滾哪去，過個把月再來關心它也不晚。
三十見張三問真生氣了，嗖地一下躥到了江靈珊的懷裡尋求保護，它騙人還不是不想讓大家因爲它傷心難過，小貓咪又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張三問生三十的氣，江靈珊生張三問的氣，最終張三問氣悶地躲到一邊去坐着喝水，慢慢地怒氣消下去，又變成了深深的擔憂。
“真的沒辦法試一試嗎？”寧輕侯從江靈珊懷裡接過了三十，把它的腦袋掰向了自己，三十和寧輕侯對視了一眼，只是默默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它又怎麼捨得死呢，哪怕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它都願意去拼一把。
但路是斷的。
房間裡變得寂靜無聲，三十反而有些生氣了，它就是怕這些人變成這樣才一直瞞着，都怪這狗陸川，當初還是自己罩着他呢，現在開始欺我老無力了。
“試一試吧。”陸川看到了三十憤怒的眼神，突然開口道，像是在回答寧輕侯的問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是讓你試一試，是我先試一試。我雖然不知道道斷了或是路走到盡頭是什麼概念，但我可以找專家先問一下，他在這方面應該有經驗。”
他說的專家自然是指清輝山的道祖顧清輝，他能在荒古時代成道，對大道的理解和成道的經驗想必有過人之處，或許能給出一些有幫助的建議也說不定。
陸川看着三十眼神裡的憤怒漸漸變爲疑惑，便笑了起來，
“不要怕，你不是普通的靈貓，你是天選之人養的天選之貓。
我相信這個世界肯定不會有靈貓不能超凡這樣奇怪的規定，我相信不是你的道斷了，或許是大道正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