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微微睡的香甜，封楚漠的眼睛，無法從他的臉上移開，從月色朦朧，不知不覺，看到了夜色褪去。初陽升起。
封楚漠不需要睡眠，沒有睏意，這些爲人時應該有的正常的感受，他已經一千多個日夜沒有體會過了。
可是，就這麼看着葉微微一夜，就這麼單純的陪伴着守護着這個女人一夜，從月升到日出，他覺得，自己似乎也有了睡意，想要。陪着她一起睡。
只是感覺罷了，男人捨不得起身，他的脣在葉微微的臉頰劃過，描摹着那份獨屬於葉微微的溫度，然後，在封楚漠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摸出了葉微微的手機。調出了照相功能。
閃光燈輕輕閃過，卡擦一聲，這一刻，定格。
封楚漠的手，在葉微微那張美麗的容顏上輕輕劃過，劃過她身旁雪白的牀鋪。照片上，美麗的女人獨自躺在牀鋪上，睡的安然，僅有也只會有葉微微一個人的影像。
封楚漠的眼中，多了一絲絲的悵然。
封楚漠的手指在刪除鍵上按着。
“你偷拍我！”
葉微微的手緊緊的攥在封楚漠的手上，好像怕他半道失蹤似的，睜開了眼睛，明明是質問的話語，眼中卻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與得意：“我看看拍了什麼東西”
要知道，葉微微心底存了事，幾乎是在手機那一聲卡擦輕響的一瞬間。她便驚醒，只是，想要看封楚漠後面要做什麼，誰想到封楚漠居然發起了呆，葉微微有些撐不住了，一下子從牀上直起身子，一把去搶封楚漠手中的手機。
“想要和我合照的話。直接和我開口說就行了，偷偷摸摸的做什麼”
葉微微笑着，望向手機上的相片，然後，愣住，因爲，那上面只有她一個人。
垂首，風吹起窗簾，陽光撒過雪白的牀鋪，明明剛剛還很真實的男人，在陽光最盛的那一刻，隱約透明，透過那個似真似幻的影子，幾乎能夠看到牀鋪上的壓痕。
他的眼睛，與她的眼睛對上，那一刻，葉微微突然就明白了爲什麼封楚漠總是夜間出現，即便自己恍惚間已經忘記了，他只是個鬼，即使她已經習慣了，他白日黑夜在她需要的時候總會出現在她面前，現實也只是，他已經死了，他沒有影子，他無法留存影像，他，只是一抹陰魂。
封楚漠也許可以做到讓人看到他，看着他像是一個活人，可是，他做不到讓自己擁有影子，做不到擁有呼吸心跳，做不到陪着她無所顧忌的生活在陽光下。
“你......”
葉微微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只是，下一刻，封楚漠的身子，直接化作光點消散。
葉微微的手徒勞的抓向一把光點，撲了一個空，張開手，那裡面什麼都沒有。
手機上，只有她一個人沉睡的容顏，心底，酸酸的，很難受。
鈴聲震動，葉微微被驚醒，差點將手機丟出去。
“喂？我是葉微微，請問你”
葉微微的話還沒有說完，對面就噼裡啪啦抱怨開了：“葉微微？葉小姐，你這幾天怎麼回事，手機一直關機，去你家找人也沒有找到，你還要不要工作了，你還有沒有一點身爲娛樂圈藝人的精神了，你不是來試鏡《長樂仙蹤》綠湖女妖的角色嗎？怎麼半道就找不到人了！我們覺得你的形象很適合，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今天下午三，不是，今天下午一點記得趕到飛翔娛樂，我們要簽訂合約”
葉微微直接傻了，這是，天上直接掉下一個大餡餅？
還是肉餡的。
“今天不是愚人節吧，呵呵，這個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
葉微微聽到自己傻不愣登的說出了這句話。
“今天是六月二號，愚人節早就過了半年了，你的玩笑也很好笑，葉小姐，不要遲到，守時是一種美德！”
“噗哈哈哈哈”
男人笑的有些前仰後合，在小助理一臉嚴肅的掛斷了免提電話之後，拍着桌子：“愚人節，這個女人腦子是怎麼長的，真是好玩兒”
“少爺，咳咳，其實我覺得葉小姐會覺得今天是愚人節”
真的一點兒都不稀奇，在某個大魔王的笑容中，嚴肅的小助理面上重新堆滿了諂媚的笑：“真的是很好玩，哈哈”
一點兒都不好笑好伐，好冷的笑話好伐，特麼的葉微微的反應纔是正常人該有的，像是他伺候的大魔王這樣的，爲了一時的興趣，非要將某個比較重要的角色要到手中，費勁心思的給個從來不認識的小明星送上去才叫有毛病吧！
更重要的是，大魔王他不是爲了潛規則人家，他就是爲了好玩有趣，純粹，吃飽了撐的。
當然，這些會讓自己被大魔王狠狠收拾一頓的話，小助理是隻敢在心裡腹誹的，別說當面說出來，借他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在面色上露出來。
——
封楚漠的面色陰沉，因爲面前抓着貓靈的人，也或許是因爲方纔在葉微微那裡發生的事情，總之，他的心情很煩躁，煩躁的想要殺人。
“放下它”
楚方原把喵喵叫着往外掙扎的貓靈緊緊攥在手心，很有興趣的把貓靈的身子翻過來覆過去的擺弄了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更甚至掰開對方的雙腿瞅了瞅貓靈的腹部位置，在貓靈失去貞操一般尖利的叫聲中，勾脣：“哎呀，原來真是個小傢伙呢”
他的話語意有所指，封楚漠眼睛微微眯起，沒有說話，卻是直接的手指一動，一道陰氣順勢蔓延，竄出，楚方原的手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抽了一下般，一痛放開了手，貓靈淚奔着撲到了封楚漠的懷中。
“喵嗚喵嗚喵嗚喵喵”
一連串的貓叫，羞憤欲絕的貓靈已經忘記了自己可以用意識直接和封楚漠交流了，一邊叫着，一邊拿着自己顫抖的小爪子不斷比劃着，一時比向楚方原，一時又比向封楚漠。
“說人話”
封楚漠三個字說的很輕，卻含着一股子寒意，激動的不能自已的貓靈像是瞬間被寒冰凍住了一般，卡擦，卡擦，碎裂成了冰塊兒，特麼的它不會說人話！
它不是人，特麼的這是歧視吧，一定是歧視吧。
黑幽幽的一團影子躲藏在了陰暗的角落中種起了小蘑菇，樣子可憐的很。
“東西呢？”
封楚漠懶得搭理不知又發什麼瘋的貓靈，一步，到了楚方原面前，道。
“喏”
楚方原扔給了封楚漠幾個本子，打開，是身份證明，戶籍證明，還有一份學歷證明，上面的照片，和封楚漠有些相像，卻又似是而非。
“這照片，可是我讓警局裡側寫員專門做出來的，雖然不是太相像，不過湊合着用吧。你的身份，經過我備案，現在可是真的比黃金都真呢。”
“不過，話說起來，你一個陰魂，要這些做什麼，該不會真的打算扮成人，生活在人羣裡吧？”
楚方原撫着自己的下巴，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瞅了瞅封楚漠腳下，空蕩蕩的沒有影子，笑的不懷好意。
“我爲什麼不能夠光明正大的生活在人羣中呢？”
封楚漠將那一疊東西收了起來，這樣的東西，他從來不曾擁有，除了一個姓氏，一個名字，封家從來不曾將他的名字入過戶籍，他讀過再多的書，也從來沒有上過一日學，沒有爲自己活過一日，沒有人知道封家有封楚漠這個人，沒有外人見過他，活着的那些年與死了何異，他不想要，在死亡之後，繼續延續那樣的人生，他面上的笑有些奇異：“我本來，便是人呀”
他也想要，唯一喜歡的那個人，正視他的存在，他不止是夜間纏繞她的陰魂，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即便，那也許要他付出太多的代價。
“這是你要的東西”
幾個陰氣凝結的黑黝黝的珠子，落到了楚方原的手中，封楚漠的身影，晃動了一下，有些微的不穩。
楚方原感受着陰氣珠中純淨的陰靈之氣，眼睛彎的越發厲害：“那麼，合作愉快了。”
——
接到那一通電話之後，葉微微一開始是不敢置信，她上一次離開飛翔娛樂時候，可是鬧出了那麼一出，這還沒有試鏡就走了，突然打她電話，說她形象合適，讓她直接去簽約的，不是騙子吧。
只是，她也沒什麼東西好讓對方騙哈，葉微微有些坐立難安的，眼看着牆上掛鐘的指針一點點挪動，本來是想要等封楚漠商量商量的，只是，此時此刻，葉微微才發覺，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主動聯繫封楚漠，每一次，都是他主動出現在她面前的。
葉微微心底有一絲淡淡的自己都不知道的難受，難受之後，便是憤憤，想要將那些不該出現的東西給打掉，一巴掌往自己臉上拍去：“葉微微，他是你什麼人，清醒點兒，你們之間最多是炮友！”
上過牀，其他的，再沒有了。她做什麼要等封楚漠來和他商量。余余匠圾。
這麼好的機會，錯過了，可就沒有了。
“哎，葉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呂大媽被葉微微往自己臉上呼巴掌的行爲嚇了一跳，放下手裡的水壺，便跑到葉微微身邊：“這是怎麼的，這麼好看的臉，你怎麼捨得下手呀，是不是和你男人吵架了？哎，小兩口的牀頭吵架牀尾合，別太較真兒，夫妻過日子，哪裡沒有個磕磕絆絆的，是不是他說話不中聽讓你難過了？其實住個院嘛，哪裡能夠沒有花銷的，回頭我說說他，讓他好好給你道個歉，還是好好的夫妻。”
呂大媽自動腦補了一番，拉着葉微微的手，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花銷？”
葉微微腦子裡所有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被這兩個字個佔據去了：“多少？”
她覺得，自己心口開始好悶了怎麼辦，特麼的前兩天怎麼沒想起來，光顧着去想封楚漠那個傢伙出沒出現了，她怎麼就忘了住院花銷這碼子事情。
葉微微的眼睛，在從呂大媽口中聽到了自己一日日在醫院裡的花銷之後，果斷快要閃出了淚花。
什麼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呀，什麼沒有聯繫方法呀，什麼自己和封楚漠之間的關係呀，這些個亂七八糟的，全都被各種費用佔據了。
手術費，住院費，營養費，護工費，特麼的這是要搶錢呀，葉微微掰着手指頭算，差點連自己腳趾頭都加上，苦逼着一張臉，表示，現在必須馬上就要出院，特麼的一天也耗不起了。
葉微微的術後創口恢復的很快，應該說，有封楚漠每日夜間幫着她用陰氣復原傷口，想恢復的慢都難，因此，她很順利的被批准出院了。
“費用呢？”
葉微微把外套攏了攏，抖着聲音在收費口問，她已經開始算自己的全部存款了，想着也許等一會兒，自己就要被扣押在醫院了，她家裡所有的存款，如果那也算的上是存款的話，根本就承受不住這幾天的手術費，住院費，營養費，護工費的一半兒。
“葉小姐，你的各種費用已經繳清了”
收費口工作人員的聲音格外的不真實。
葉微微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大門，在她以爲自己會被扣押的時候，對方告訴她，她‘丈夫’已經繳清了費用，說實話，葉微微一點兒都不覺得放心，她更擔心了。
封楚漠，他不會是用冥幣繳的費用吧，記得那個時候，封楚意就催眠過自己，封楚漠，應該沒有這麼幹吧。
下一刻，葉微微加快了步伐，保險起見，她還是趕快走吧。
——
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葉微微沒有回家，直奔飛翔娛樂去了，不管封楚漠到底是怎麼繳清醫院費用的，她還是儘快賺錢的好，要是封楚漠真的用冥幣催眠人家，起碼人家找上門的時候，自己手上有錢還上。
葉微微是抱着萬一的心情進的飛翔娛樂的大廳，說實話，她還是覺得這個時候叫自己來簽約什麼的，不是騙局，八成也是有人要整自己，不過，萬一呢，萬一是真的呢，葉微微就衝着這個萬一，以着女鬥士一般昂揚的神情，出現在了周涵鈺的面前。
“葉小姐，你好，我是負責和你談合約的”
葉微微的眼睛看不到那個什麼什麼負責人了，她的眼睛，牢牢的釘在旁邊笑的邪肆的男人面上身上：“周，周，周涵鈺”
葉微微呼吸困難，腦子缺氧，身子搖晃，偶像，她的偶像，她居然見到自己最喜歡最稀罕的偶像了，太過激動的葉微微，那一刻，腦子完全成了漿糊，直接向她的偶像，真人版的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