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主任,感覺怎麼樣了?”
孫新一臉疲憊的來到了杜衡的病牀前,看着面色開始恢復正常的杜衡,神情中帶着一絲關心,還帶着一絲期盼。
杜衡鼻子上的氧氣管已經去掉了,看樣子應該是恢復的不錯。
當然,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他現在只要不胡來,安心的再修養個兩三天,基本就沒什麼問題了。
只是這幾天肺部出血的情況,造成的傷害不是一兩天就能消除的,所以只要下地活動,多走幾步路,還是會有胸悶氣短的情況出現。
而肺部的疾病要是不修養好,是非常容易留下後遺症的,對以後的生活影響還不是一般的大。
因此他也不急着就投入工作,安心的把自己的病養好就行。
此時看到孫新眼神中的擔憂,神色中透露出來的疲憊,很是不解的說道,“我感覺還行,再有個三四天就應該能徹底好利索。”
孫新微微有點失望,嘆着氣的說道,“還得三四天啊。”
而杜衡一聽這話,立馬就明白孫新這是遇到事了,便趕忙問道,“孫主任,有什麼事你就直接說。
我現在情況是不利於活動,走得多或者是感謝體力活,喘氣有點費勁,但是我腦子還是好使的。
你就說什麼事情,或許我能幫你出出主意。”
孫新盯着杜衡認真的看了一眼,猶豫片刻後終是下定了決心,“江醫生前天確診爲肺炎,同樣出現了胸悶、刺痛,痰中帶血的情況。
經過這兩天的治療,其他方面都已經得到了緩解,檢查結果也趨於正常,但是據她自己描述,她的胸口還是隱隱有刺痛存在。
另外。。。另外姆巴醫生也有胸悶刺痛的情況,卻沒有肺炎,或者是上呼吸道感染的症狀,可問題是已經出現了便血的情況。
這兩天對他和江醫生用的是同樣的治療,但是卻看不出什麼效果。
所以現在基本可以肯定,姆巴醫生得的應該就是肺出血。
而考慮江醫生和姆巴醫生的關係,那麼江醫生應該也逃不脫。”
杜衡聽完之後直接皺起了眉頭,沉思片刻後說道,“江醫生的情況與之前治療的病人很類似,都有一個看似平和的恢復期。
但是這個時期反而是最危險的,因爲通過現有的資料看,這些看似已經恢復正常的病人,在出院的四十八小時內,全都出現了大面積肺部出血。”
孫新直接點頭默認杜衡的話,“沒錯,所以我才比較擔心江醫生的情況。”
而杜衡則是眼瞼微微跳動,稍一沉默後繼續說道,“江醫生的情況我待會去看一下,雖然我暫時還不知道,爲什麼會突然大面積出血,但是多住幾天,多觀察,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辦法。
我現在反而比較擔心的是姆巴醫生的情況。”
“怎麼說?”孫新立馬追問。
杜衡此時也在病牀上坐着了,緩緩轉身把腿放到了牀下,找到拖鞋趿拉到了腳上。
“不管是之前的病人,還是就我自己而言,其實都有一段平靜期,只不過我是因爲用藥的問題,突然就出現了嘔血的情況。”
杜衡皺着眉頭停頓了一下,“但是孫主任你剛說,姆巴醫生直接出現便血的情況,但是卻沒有肺炎的症狀,我懷疑。。。”
一語驚醒夢中人,孫新的心臟狠狠地跳動了一下,隨即磕磕巴巴說道,“杜主任,你的意思是,這病變嚴重了?”
“有這個可能。”
“那你之前的治療還能奏效嗎?”
杜衡直接搖頭,“這個我現在也說不上,得等我檢查過後才能確定。”
孫新猛的站起身,“那咱們先去看看江醫生吧,她是我們自己人,你去治療是沒有問題的。
至於姆巴醫生。。。看他們吧。”
最後,孫新帶着一絲的無奈說出了這句話。
而杜衡趿拉上拖鞋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有了去看江晶紅的想法,所以聽到孫新的話,也是直接起身。
只是聽到最後一句話,杜衡有點不解的回頭問道,“孫主任,你這最後一句話是說,姆巴醫生他不想讓我。。。讓中醫治療?”
孫新神色凝重的點點頭,“我和索拉格院長說過這件事情,但是索拉格院長沒有表態,說是遵從大家自己的意願。
和姆巴醫生說的時候,他明確拒絕讓你來治療。”
杜衡頓覺愕然。
這醫院裡的醫生對中醫有排斥、有不信任,這一點杜衡是知道的。
但是他惟獨沒想過姆巴醫生,他也會是不相信自己的那個人。
要知道這醫院出現第一個肺出血的病人,當時就是姆巴醫生的病人,而也正是姆巴醫生來找的杜衡去救急。
想到這裡,杜衡忽然灑然一笑。
或許是當時自己沒有救活那個小姑娘,所以姆巴醫生纔會不相信自己的吧。
雖然當時的情況是,小女孩的家人不相信中醫,不相信鍼灸能止血,因爲拖延時間而延誤了治療。
但事實就是,自己沒能挽救回小姑娘的生命。
哎,不相信就不相信吧,畢竟人家沒有遇到中醫之前,一樣活得好好的。
杜衡現在走路還不能走太快,不過他這病牀離江晶紅的病牀也不太遠,喘口氣的功夫也就到了。
只是見到江晶紅後,杜衡第一反應還是有點意外的。
他不知道江晶紅現在的具體是什麼,但是光看江晶紅現在喘一口呻吟一下,而且還是那種要帶三個拐的顫音,就覺得這女人可能已經病入膏肓了。
“江醫生,杜主任來看你了。”走到跟前,看着江晶紅光顧着閉眼睛呻吟,孫新不得不小聲的開口。
而聽到孫新的聲音後,江晶紅終於是在艱難的掙扎中,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隨着眼神的緩緩轉動,當看到戴着口罩的杜衡真的站到她的面前,江晶紅那無助、痛苦的眼神中,豁然間就亮起了光芒。
因爲此刻她看見的不是杜衡,她看見的是希望,她看到的是她的救世主。
肺出血的情況危不危險?
她手裡接待過這樣的病人,而且前幾天幾人一起討論之後,她也是特意去翻看了杜衡手裡的資料。
那十死無生的記錄,足以讓她的內心充滿警惕。
只是人嘛,都是有僥倖心理的,即便她都已經咳嗽好幾天了,她也不覺得自己就會那麼點背。
並且她自己也是水平精湛的內科醫生,而且傳染病方面她也不是不懂,所以她並沒有把這個病當回事。
但是通過這兩天的治療,和後續的病情發展,她是真的慌了。
尤其是自己的發病過程,和之前病歷記錄上的過程一模一樣的時候,她整個人的力氣彷彿直接被抽走了。
肺炎,被治好,不明原因的大出血,然後白布一蓋。
多麼熟悉的流程,現在居然就發生到了自己的身上,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而杜衡的出現,那就像是一道光一樣,直接照亮了她已經陷入黑暗的人生。
杜衡也得病了,前兩天還出現了嘔血、昏迷的情況,但是現在這麼精神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杜衡有辦法治好這個病,而且速度還很快。
說明自己得救了。
一瞬間,江晶紅的腦海裡閃過了不知道多少的內容,但是杜衡和孫新看着光睜眼不說話的江晶紅,都以爲是這女人已經虛弱的不行了。
杜衡伸手壓了一下口罩邊緣,柔聲的安慰江晶紅道,“江醫生,說不了話咱就不說,我現在恢復的不錯,也算是有治療的經驗了,我來幫你看看。”
江晶紅心裡那個激動啊,一個勁兒的直點頭。
杜衡也不多廢話了,而且他現在也是真的不想在這裡多待,萬一再次被傳染,就他現在這身體,估計頂不住二次病毒的爆發。
所以杜衡見江晶紅同意,也是直接上手開始檢查。
左肺有濁音,喉嚨有痰音,但是吐不出來,呼吸短促需要氧氣管輔助呼吸,脈象也是不出意外的洪脈。
而這些特點,和杜衡此前的特點基本別無二致。
稍加思索,杜衡便覺得用稍作變動的‘竹葉石膏湯’最爲合適。
竹葉石膏湯,清熱、生津、肅肺氣,可以治病而不傷本,然後再添加補肺氣、止血的藥材,應該三劑就能見效。
想好之後,杜衡看着江晶紅認真的說道,“江醫生,你的情況和我此前的情況基本一樣,所以我也有對應的治療辦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喝中藥?”
江晶紅立馬激動的擡了一下頭,“杜主任,我們都是自己人,我肯定是相信你,相信中醫的。
你就直接開藥吧,你開什麼我喝什麼。”
行,只要你答應了就行。
杜衡隨即和孫新對視一眼,然後一起轉身離開了病房。
“杜主任,還是和之前一樣,你開藥方,讓李主任抓好藥給你看一眼,然後他去熬藥,你看怎麼樣?”
剛出門,孫新也是有點激動,直接就開口安排起了接下來的工作。
杜衡輕輕點頭,這事不這麼幹,也沒別的辦法啊。
總不能他現在拖着病體直接去熬藥吧?
來的時候走得慢,回去的時候走的更慢,可就這速度,杜衡喘氣也已經開始變得有點急了。
他現在這肺啊,真的是禁不起任何的折騰。
只是這走得慢,這周圍的環境就看的越多,聽得越清,但卻讓杜衡的臉色卻越發的凝重。
回到病房,杜衡第一件事就是消毒,不管有用沒用,反正一定要按着最嚴格的流程來。
等到全部做完,杜衡往牀上坐的時候,終是沒有忍住的問道,“孫主任,剛纔一路走來,我聽到好幾個護士都有在輕聲的咳嗽,這。。。。”
孫新拿着消毒液正往自己身上撒呢,聽到杜衡的話,他也是直接嘆息出聲,“昨天其實就發現這個情況了,但還是之前說的,索拉葛院長不重視,這些當地的醫生護士也不拿這個病當回事。
我們又因爲身份的原因,最多也就是提提建議,甚至說的多了還招人煩,也是真的沒辦法啊。
我看再這麼搞下去,搞不好要全軍覆沒了。”
聽到孫新這麼說,杜衡這隻能是輕輕嘆息。
孫新走後,杜衡便準備躺倒好好休息一會兒,剛纔這幾步路走的,真的對他已經產生了負擔。
只是躺倒還沒幾分鐘呢,德德悄然走到了身邊,見杜衡睜開眼睛,這才輕聲的說道,“杜醫生,你治療的那個年輕人要求出院。”
“出院?”杜衡微微皺眉,“他這剛有起色,而且梅毒的問題還沒有徹底解決,這個時候可不能出院。”
德德無奈的歪了下嘴,“沒辦法,他自己強烈要求出院。”
杜衡眉頭再皺,“爲什麼?
這次的治療不收他治療費,不收他藥費,而且連你的護理費都是免掉的,他爲什麼不再多觀察幾天?”
說着說着杜衡忽然停頓了一下,“這樣,你告訴他,再多住三天觀察一下。
一是爲了治療梅毒,二呢是因爲此前肺出血的病人,在康復出院後的四十八小時內,都會有突然口鼻噴血、肺部大面積出血的情況,所以多住三天,要是沒什麼事他就可以出院了。”
杜衡是真不想讓這個年輕人出院。
因爲四十八小時復發的這個情況,他現在心裡其實也是沒底的,他不知道自己這種情況,會不會也突然就復發了。
這事情馬虎不得啊!
有這個年輕人在,那麼自己這邊就會有個對比作爲參照,萬一真的復發,也會更加容易地找出原因所在。
病情復發的烈度已經見過好幾例了,要是知道原因就能有對策而且快速的對症治療,這是有機會救命的。
要是不知道原因所在,那就得要麼花時間去辯證,要麼憑運氣去試。
可就復發時的那種烈度,人能堅持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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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德德卻再次搖頭,“這些話我剛纔都說了,但是這個年輕人是打定主意要出院,現在鬧騰的不行,鬧的旁邊幾個病牀的人都開始投訴了。”
“他。。。他這是爲什麼啊?”
“具體原因不知道,中午親屬探視時,他媽媽來過,然後就這樣了。”
杜衡猶豫一下,隨即也是無奈的說道,“你再去勸勸,最好是能留下來觀察三天,要是真的不願意,那就讓出院吧。”
哎,希望別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