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媽媽雖然按照杜衡的囑咐,嘴裡嘟嘟囔囔的說着些什麼,但要是觀察她的動作,卻很機械,很僵硬。
一如往常一般,擦拭完孩子的臉蛋,順手也會擦一下孩子的脖頸,用毛巾也會擦擦孩子的前胸後背。
像這樣的擦拭,剛開始的時候,每一次都是滿懷細心的、輕柔的完成;但是經過兩個月的折騰,再擦拭的時候,少年的媽媽會沒來由的覺得,她的行爲,就像是在擦一塊沒有知覺的肉塊。
雖然這樣的想法,每一次的想起的時候,內心都會有愧疚感,甚至是負罪感的出現,但只要一上手,感受着手底下那了無生氣的身體,她就會不由自主的升起這個念頭。
以至於,她現在每次在孩子耳邊說話的時候,會慢慢的說之外,像是推拿活血,或者是擦拭洗漱,都會快速而機械的完成。
但是就在剛剛,她手裡的毛巾擦過孩子脖頸的時候,她好像覺得自己眼花了,居然看到孩子那還不太明顯的喉頭,居然微微的動了一下。
少年媽媽呆愣片刻,她想着可能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想要繼續的擦拭,但是內心裡卻又是極度的躁動,好似有一團火要燃燒起來。
她想要再看一下,再確認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眼花了。
單手拿着毛巾,就保持着一個姿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孩子的喉結。
也不知道看了多長時間,直到婆婆拿着早飯進來,看到兒媳婦像是個木頭人,疑惑的問出聲後,少年的媽媽纔回過神。
“動了?”婆婆呆愣愣的看了一下兒媳婦。
而她也是這麼想的。
隨即立馬伸手開始推搡熱心阿姨,還有她身後的幾人,“阿姨,謝謝你了。但是你可能誤會了,我沒有受到不公正待遇。
孩子你看,我已經幫你聯繫了舊都報的記者,他們不光有報紙,還有什麼新媒體平臺。
而他旁邊的同事,對着他努努嘴,手底下又輕輕的拉了一下。
肖培發知道同事是什麼意思,但是他自己卻有點不好意思。
得到少年媽媽的回答後,杜衡便不再管這個事情,直接回了自己辦公室。
杜衡不說,在場的其他人也不敢問,就連肖培發也是同樣的想法。
少年的媽媽用了非常肯定的語氣。
杜衡好笑的再次看了下小護士。
尤其是肖培發,那眼睛裡已經開始閃小星星了。
低着頭想了半天后,泄氣似的的搖了搖頭。
就在少年媽媽最緊張的時候,旁邊突然有人拉了她一把,讓她鬆勁兒的同時,也差點癱軟在地上。
“謝謝阿姨了,我也不需要幫忙,你們快走吧。”
只是當杜衡走到少年的媽媽身邊後,突然停住腳步低聲問道,“剛纔外面的那是記者?”
因此,杜衡在前面沉默的扎針,不斷的使用中強刺激法調整針具。
看看在不知不覺中流逝掉的時間,杜衡拿着寫好的藥方回到了護士站,把藥方交給了這裡的護士,“下午的藥按照這個方子煎。
杜衡輕輕點了下頭,“很及時。”
所以你們趕緊離開吧,別干擾這裡的醫生救我兒子。”
回頭一看,居然是之前一直很熱情的那對叔叔阿姨。
此時病牀前的忙碌已經停了下來,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病牀上的少年。
杜衡抿了一下嘴,微微沉默後方才說道,“你要是有問題,可以隨時來找我溝通。”
杜衡快步走到跟前,直接上手開始檢查,眼睛也一同盯向了少年病牀邊的監護儀。
婆婆手疼,但是她更關心病牀上的情況,所以夠着往裡看的時候,臉部表情可以說是非常的猙獰。
送來的方式不變,還是放到你們護士站,等我確認過後,再給患者服用。”
少年媽媽也是重重的嚥了一口口水,“應該是動了。”
所以,益氣血、榮腦絡就是這次的首要治療原則。”
隨即長出一口氣,站起身說道,“既然已經恢復了吞嚥功能,那麼早上的治療往後推三個小時。
少年的媽媽此時想到了杜衡那面無表情的樣子,又想到了杜衡前天說過的一些話,當時腦子就轟的響了一下。
靠,這小姑娘膽子真大。
但杜衡那冰冷的眼神,讓少年的媽媽心頭微微一顫。
這讓少年的媽媽趕忙擺手否認,“不是我找的,是以前一個熱心的阿姨找的。
只是就在她剛舉起手的時候,她又一次看到,孩子的喉頭微微聳動了一下,這讓她的動作,再一次的陷入了停滯,開始目不轉睛的盯着孩子看。
就是患者現在的呼吸,還是得需要輸氧輔助,如果靠他自己還是會出呼吸障礙。”
而這也會致使局部氣血不榮腦髓。
“你怎麼了,是不舒服嗎?”
少年媽媽緊張壞了,雙手緊緊攥着婆婆的手。
小護士見狀,趕緊低着頭小心的湊到杜衡身邊,幫着杜衡開始給他的針具消毒。
“那這什麼報的記者,你處理好。”
但是他並沒有對此說些什麼,只是低頭開始收拾自己要用的工具。
而是轉身走向病牀上的少年,嘴裡直接說道,“患者之前有過持續性的癲癇,從而導致的深度昏迷,那麼患者的腦絡必定受損。
少年媽媽想到這裡,手裡的力氣不由的多了幾分,差點把最前面的熱心阿姨撅個跟頭。
這既有之前杜衡給她留下的印象作祟,也是因爲孩子突然出現變化而受影響。
我們認爲是患者恢復了吞嚥功能,對鼻飼和胃管產生了不適,所以便緊急下了鼻飼管和胃管,只保留了輸氧。”
旁邊的婆婆感覺不對勁兒,便也探着頭湊了過來。
少年的媽媽趕緊點頭,“好像是什麼舊都報、新媒體的記者。”
做完這一切之後,杜衡站到了辦公室裡貼着的穴位圖前面,盯着圖畫上的經絡穴位,開始和腦海中選定的穴位一一對應。
再者患者長時間的昏迷,周身氣血運轉不暢,必然損傷營血,這也使得營血不能上濡養腦絡。
杜衡沒有理會這些人,只是問少年身邊的那個小護士,“患者這期間有什麼異常嗎?”
原來他沒有吹牛,他或許真的能救醒這個植物人。
杜院長你放心,我會讓他們趕緊離開的。”
女人失望又失落,看來真的是自己眼花了,隨即便準備拿起毛巾繼續擦拭。
隨即看着少年媽媽的眼神,充滿了濃濃的可憐,“孩子,你不能這樣被他們嚇倒,你要爲了自己和孩子的權益,對他們這種行爲做抗爭。
“你找的?”杜衡聲音有點低沉。
聽到這句話,少年的媽媽這才注意到,這位熱心阿姨的身後,還跟着三個人,且有一個異常顯眼的大攝像機,此時正對着自己和病房。
說完穴位的選擇,杜衡沒有如昨天一般,把穴位所屬的經絡,還有對應的症狀病竈一起說出來,只是低着頭,開始認真的下針。
而隨着杜衡再次往病房移動,早就等得不耐煩的醫生們,不約而同的從病房裡,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然後沉默的跟着杜衡走進了病房。
說話阿姨滿臉愁容的看了一眼少年媽媽,覺得這個女人應該是受到了威脅。
阿姨滿臉的同情和焦急,抓着少年媽媽手的同時,也解救了婆婆的手,“孩子,是不是你孩子出事了?
我上次就給你說了,讓你要小心,他們準沒有安什麼好心。
走到病房前,杜衡皺着眉頭看了一眼那碩大的攝像機,然後又冷眼掃了一眼少年的媽媽後,便直接走進了病房。
杜衡頗爲好奇的看了一下這個小護士,笑着問道,“這個你怎麼知道的?你試過了?”
肖培發沉默了。
與此同時,杜衡正好從外邊,快步的往病房這邊走來。
他們知道,真正考驗杜衡水平的時候,纔剛剛到來。
當我們趕到觀察的時候,發現患者出現了氣管肌肉收縮,氣息加重,並伴隨有呃逆,而且這個情況在不斷的加重。
反覆推敲,不斷揣摩,直到自己腦海中的治療思路,到了改無可改的地步,杜衡這才做了一個深呼吸,閉目養神片刻後,返回自己的辦公桌,重新寫了一張藥方。
隨後又像是一羣非常聽話的小學生,一個個的全都挨着站好,等待杜衡第二次的治療開始。
嘴裡說着軟話和感謝的話,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點都不慢,直接把幾人推到了病房的外面。
等到話音落下時,少年的媽媽也緊追杜衡的腳步,匆忙的走進了病房。
但是架不住旁邊同事不停的鼓搗,他只能厚着臉皮出聲問道,“杜院長,接下來你準備怎麼治療?”
“一定,我一定處理好。”
杜衡不高興,那萬一他不管自己的孩子。。。。
護士接過藥方點點頭,然後便轉身去忙自己的事情。
尤其是孩子的事情已經有了曙光,她更不想節外生枝。
老天天太激動了,跌跌撞撞的衝出了病房。
他們的到來,把少年的媽媽擠了出去,只能站在最後面,聽着護士醫生們的低聲驚呼,看着他們不停的忙來忙去。
少年媽媽這時候哪有心思聽這些,瞅了一眼說話的阿姨後,便再次轉頭看向了病牀,嘴裡嘟囔道,“謝謝阿姨關心,沒有的事情。”
小護士悄悄的瞄了一眼眼前整齊的隊伍,偷偷的吐了一下舌頭後說道,“沒有什麼異常。
杜衡的潛臺詞,少年的媽媽是立馬就聽了出來,於是立馬點頭說道,“你放心杜院長,我會全力配合你治療的。”
鍼灸所幫着找了最好的專家,我兒子現在已經有反應了。
這是前天和杜衡說過話的護士回答道,“剛纔患者家屬說,患者身體出現反應。
但是到了辦公室,他又對此不放心,想了一下還是把邢主任給叫了過來,讓他去幫着少年的媽媽,把這個事情給處理好。
就在杜衡準備的時候,旁邊等待的肖培發,忽然向旁邊不解的看了過去。
婆婆忽然變的激動了起來,“那趕緊去叫護士啊,你。。。我。。。我去叫。”
身邊的護士和醫生趕忙點頭,一個個看向杜衡的眼神,都有了一點點的崇拜。
“剛纔到底什麼情況?”杜衡一邊檢查觀察,一邊出聲詢問。
他們就是想拖着,要麼拖的你們精疲力盡,要麼就是讓證據消失。”
“我沒事媽。”
幾秒鐘的功夫,不光是護士跑了進來,就是醫生也來了好幾個。
而看着杜衡要走,擋在他前面的人也主動的讓開了路。
少年媽媽有點急了,說話聲都帶上了幾分戾氣。
這一次沒讓她們多等,少年氣管的上下聳動,再一次的出現在她們的眼中。
杜衡拿着手裡的毫針停頓了一下,笑着轉頭看向肖培發問道,“那你覺得現在應該怎麼治?”
杜衡掃視了一圈其他人,見他們都在躲閃自己看向他們的眼神,他便沒有了詢問其他人的意思。
杜衡心裡也很激動,他得趁着這個時間,回辦公室再想一想自己的治療方案,看看有沒有優化的地方。
他們會把你們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事情,如實的報道出去,讓所有人都支持你。”
所以在看到杜衡的眼神後,她腦海裡的第一反應,那就是門口的這個情況,可能惹杜衡不高興了。
所以對於眼前這些人的態度,他根本就沒有發現,只是低着頭往外走。
讓患者適應恢復一下,你們也要多觀察,如有不適的情況出現,一定要及時通知我。”
小護士頓時緊張了一下,低着頭說道,“院長你之前離開後,我取下輸氧管試了一下。”
他甚至覺得,沒有回答上剛纔杜衡的問題,他沒臉再問杜衡問題了。
而杜衡也不會去詢問他們選穴的問題,而是直接一口氣說了出來,“穴位就選擇百會、四神聰、神庭、頭維。。。。等九處穴位。”
而身邊的小護士,就小心翼翼的,一根針一根針的遞給杜衡。
至於其他人,則是眼睛看着杜衡用針,腦子裡快速的思考下針穴位的特點。
不過他們也知道,杜衡接下來肯定還會有另一套治療方案。
因爲杜衡剛纔用了‘首先’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