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死掉的話很遺憾,但是這些天的經歷還算有趣——相比默默死去來說。
至少不是在加班時猝死在電腦前,而且還見識了這麼多在以前從未想象過的人和事,這無疑是種幸運。
白驍像交代遺言一樣,死後把金條留給這個末世朋友。
林朵朵中途停下來片刻,將車上裝的白糖打開一包,混着剩下的水融化,給白驍分了一半。
“甜的。”她遞過來。
糖水可以很好的補充體力。
林朵朵靠在座位上喝着水,望着遠方,很快喝完,她又開始前行。
“你累了就換我。”白驍看見她腦門上有汗珠。
“還好,我以前自己去,自己回來,有時天黑了都趕不到鎮上。你最好趴在車上,如果你因爲太累惡化了,我等於是一個人騎車,反而更麻煩。”
林朵朵一點也不柔弱,相反,她的雙腿有力,車子的速度一直恆定,眼看要到中午,也只是停下來喝了點糖水。
來時要趕路,能推的喪屍就推開,不浪費時間,現在回去裝滿東西,即使趕路也提不起速度。
白驍無情地對付自己的子民。
同時觀察着有沒有被二次感染。
到下午時林朵朵終於捨得從駕駛座上下來,她好像對讓白驍體面的走這件事有種執念,讓白驍駕駛了一會兒,她趁機吃些乾糧,等吃完了再喝點糖水,便又把白驍替下來。
田野上傳來青草的芬芳,風掠過田間的草木蔥蘢,貼着地面從遠處吹來。
日落時,林朵朵身上散發着這些天沒條件清理衛生,然後蹬了一整天三輪的味道。
白驍說不出來那是什麼感覺,就像香味沒那麼誘惑了,但是變得更濃郁。
“我發現你對我的吸引力在降低。”白驍說。
“難道是感染後越來越穩定?”林朵朵問。
“我更傾向於是你發臭了。”白驍道。
“那些喪屍可不會管人臭不臭。”林朵朵反駁的理由很充足。
而且白驍和她一樣,這些天去城裡,本就是天天在各個佈滿灰塵的屋子裡亂躥,還有那些老喪屍沾染的臭味。理論上講,一個人很臭的話,是聞不到別人的。
“前面草裡有動靜,你小心點,不知道是不是來的時候推到溝裡的喪屍。”林朵朵忽然提醒。
白驍拿了棍子小跑上前,也不撥開草看,直接用力敲下去。林朵朵猜對了,是來的時候推到溝裡的倒黴鬼,運氣不好摔斷了腰,站不起來,爬也爬不動,披頭散髮躲在草裡蠻嚇人的。
“天黑了怎麼辦?”他擡頭看看遠方,距離鎮子還有段距離,但是天馬上就黑了。
林朵朵拿出來一個玻璃罐,裡面有蠟燭,拴着繩子吊在車上。
“我還以爲會有火把,這也看不清多遠。”
“湊合能用,加把勁,很快就到了。”
林朵朵給他加油鼓氣,自己也用力蹬起車。
一盞並不明亮的孤燈。
摸着黑到了鎮上,白驍已經忘了來時的路,他接替了林朵朵的司機位置,等林朵朵引路去那個當臨時落腳地的大倉庫。
白驍騎着車注意周圍動靜,偶爾在比較遠的地方有喪屍時,他提前就能提醒林朵朵。
林朵朵聽覺也很敏銳,只是比不上白驍。
在這星光黯淡的夜晚,車子終於到達了倉庫。
兩人都鬆一口氣,林朵朵把蠟燭拿出來,放在牆邊一張桌子上。
頓時昏黃的光照亮了倉庫一角。
“累壞了吧?”白驍看了看她的腿,蹬一天三輪,她竟然沒有直接坐在地上。
“在這兒休息一晚,明天伱沒事的話,回村子就你來蹬了。”
林朵朵確實很累了,又喝了兩口糖水,摘下遮陽帽,就那樣靠在椅子上,用帽子扇了一會兒風,“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走一天肯定是不太好,但是……沒有明顯不適。”白驍說。
“傷口呢?”
“呃……有點紅腫,沒有明顯潰爛。”白驍湊近蠟燭仔細觀察一下,心沉了沉。
“繼續觀察。”林朵朵說。
在這世道,有時候一點小傷小病都能要人命,沒有醫生,沒有藥物,許多傷病都得硬抗,最多在野外找一些可以簡單治傷的植物。
再就是拾荒回來的酒和糖。
不過從某方面來看,白驍意外的能抗,被喪屍咬了能活下來不說,現在也活蹦亂跳的。
林朵朵比較累了,這一天下來讓人睏乏,很快就靠着牆閉上眼。
“躺下睡吧,那邊有被褥。”白驍看見這倉庫裡不僅有各種工具,也有衣服、被子。
看起來這裡用了很久,也是倖存的人少了,才能用這麼久。
他起身到大門那邊坐下,想了想去角落撿幾個瓶子回來擺在周圍,道:“我守着這邊。”
“嗯。”
林朵朵打起精神過去,身上汗黏黏的,乾脆脫掉衣服,只穿着小背心就躺下了。
白驍從兜裡摸出那塊金條在手裡把玩着,雖然大概率這玩意沒什麼用,但沉甸甸的手感和誘惑的色澤,就足以讓人愉悅。
“睡了?”他忽然說。
林朵朵睡着了,沒有迴應,白驍瞅了一會兒,雖然很想過去聞聞,但他還是努力剋制了這極易引起誤會的想法。
一夜安穩過去。
林朵朵睡一覺起來,重新恢復了活力,精神滿滿地坐起來,“天亮了沒?”
“早就亮了,太陽剛出來。”白驍在觀察傷口。
“那你不提醒我!一會兒中午多熱,走了走了!”
林朵朵翻身下來,先看了一眼喪屍王的手,“感覺怎麼樣?”
“還好,沒有明顯變化,還是紅腫。”
“那走吧。”林朵朵顯得有些平靜。
推着車從鎮上出來,又往那個小村子,林朵朵的小院兒回去。
這段路就沒那麼好走了,越往鄉下,路損壞的越多,有些路旁的院牆倒塌了,把路堵住,還得繞一下。
再繼續走,就是荒蕪的土路了。
“那個是財叔。”林朵朵遠遠看見了熟人,或者說熟屍,對白驍道。
“啊?你認識?”
白驍遠遠望着那隻跛腳喪屍,那天出門不知道有沒有遇到,倒是沒有印象。
“以前是錢嬸的老公。”林朵朵說。
“呃……”
“其實他很久很久前就該死了,得了重病,那時候馬上要病死了,然後,反正喪屍本來也是治病治出來的,他就想賭一把,一個人去了鎮上把自己關起來……”
林朵朵的話語讓白驍吃驚極了,“還有這種賭法?”
“有的人,真的拼命想活下去。”林朵朵頓了一會兒,道:“現在他還能走能吃,不知道算不算賭贏了。幾年前我去拾荒回來的時候,那個院子被暴雨沖壞了,它從鎮上又跟回來了,我以爲它記起來什麼了。”
林朵朵說到這微微搖頭,“但是很遺憾,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