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璞玉走過去抹掉她臉上的淚。“我說了,其實不是怪你,是怪我自己。我以爲我很聰明,什麼事情都能解決。但其實要不是因爲我,你不用被挾持當做人質這麼久,受盡折磨。姐姐也不必爲魯雙虞抵命。對你發脾氣,不過是因爲我們親近。在你面前,我纔會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然而除了你,這世上我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我又怎麼捨得怪你。”
“璞玉。”茵茹和她抱在一起,失聲痛哭。“對不起。”
“你別怪我胡說八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錯。”寧璞玉心裡很內疚:“茵茹,答應我,不許在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我真的不能再承受失去你……”
“嗯,不會了,以後都不會了。”茵茹抹了一把眼淚:“以前是你照顧我,現在換我照顧你。我本來就是你姐姐,以後我會像璞珍姐姐一樣好好的照顧你。”
“嗯。”寧璞玉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這會兒好多了。
茵茹則是喜憂參半,她雖然得到璞玉的諒解,可這個時候,魯家與二皇子府勢不兩立。她的身份留在這裡,只怕府裡的女眷們根本就容不下她。
要怎麼辦纔好呢?
“寧側妃,你找我?”馮青檸紅着眼眶走進來,微微屈膝。
顯然是比從前生分多了。從前,她只會叫她璞玉。
“茵茹,你的傷還沒好,先回去歇着。晚些時候,我再去和你說話。”
“好。”茵茹明白,是璞玉有些事情不想讓她知道。“我先走了,你自己也要好好的,別太累。”
目送她出去,寧璞玉才走過來拉着馮青檸的手:“是怪我嗎?”
“怪你談不上,可是你爲什麼還由着這個魯家的女兒住在二皇子府?你知不知道皇子妃就是被魯鑫活活逼死的?”馮青檸很激動,語聲不小。
還沒走出去多遠的茵茹全都聽到了。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記着,他的飯菜你要親自伺候,不許交給旁人插手。”馮鋮正在交代小廝:“不容有失。”
“是,馮管家您放心,奴才記住了。”
一擡頭,馮鋮看見茵茹站在這裡,不由得皺眉:“姑娘怎麼站在這兒?”
“正想回去。”茵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耽誤你了。”
略點了下頭,馮鋮狐疑她這是怎麼了。才往裡走了兩步,就聽見青檸的聲音。
“她私自乘坐轎子入了宮,當這皇帝的面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可這件事情根本就很難聽。我知道寧側妃你和她是姐妹,可你現在已經是二皇子府的人了,總不能爲了一個身份不光彩的姐姐,賠上二皇子府的清譽。”
“青檸,你胡說什麼?”馮鋮快步走了進來,連忙喝止她:“茵茹姑娘一直都在寧府長大。側妃一直都在她身邊照顧。即便是她的身份有別於常人,可她到底是側妃的親姐妹。這個時候,你說這些話不覺得過分嗎?”
馮青檸動了動脣,含淚點了下頭:“我知道,寧側妃已經沒有了一個姐姐,這個時候,我不該和府裡的那些女人一樣市儈,讓她趕走這個唯一的親人。可是哥哥,魯家的人……太狠毒太陰險。他們爲了自己手裡的權勢,連一個弱女子都容不下,我怎麼還敢讓魯家的人留在身邊?你就敢篤定,這不是養虎爲患?”
馮鋮被她問住了,也是心慌。“這些事還是以後再說吧。不急在這一時。”
也看得出寧側妃真的很傷心,青檸點了點頭,淚水就涌出了眼眶。
“青檸,茵茹的事情,我一定好好處理。她雖然是魯家的人,可她是在寧府長大的,是在我身邊長大的。所以請你給我一點時間。”寧璞玉倒吸了一口涼氣,將眼淚嚥下去。“我請你過來,是有些事情想問你。”
馮青檸也收拾了情緒,點頭道:“什麼事?”
“有沒有一種藥,能摻進脂粉裡,通過塗抹在臉上或者身上,達到控制一個人的目的?之後,又不會留下中毒的跡象,只要不用了,就沒有任何痕跡……”寧璞玉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表達清楚想說的意思。
她怕馮青檸聽不懂。
“毫無中毒跡象……不太可能。只要是毒,用在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會留下各種痕跡。如果真的半點都看不出來,着實不現實。只不過有的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但按你說的,若果是放在香粉脂粉裡,那就是得每天都用的毒。這種毒,一般都會伴隨着一些平日裡沒有的症狀。比如懨懨欲睡,比如心神不寧,失眠多夢……但這些症狀不容易給人發覺。中毒的人幾即便是感覺到身體不適,也還以爲是自己不舒服而已。是很難察覺的。”
說到這裡,馮青檸有些恍惚。“我記得,這段時間,皇子妃真的清瘦了不少。成日裡也免了女眷們去問安,只是偶爾才能見上一面……”
“是。”寧璞玉點頭:“我也見着姐姐瘦了不少。只當是擔心爺和我。難道,姐姐真的被人下毒了?”
馮青檸不敢肯定:“璞玉,你別怪我說話太直接。皇子妃消瘦或者精神不好,都很有可能是因爲惦記你和爺。且,爲魯氏抵命,平息這場風波,憑我們對皇子妃的瞭解,她也不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又怎麼見得一定是被人下毒?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如果有人要害皇子妃,我也會不惜一切揪出這個兇手。可這些都是咱們的猜測而已。”
“是啊。”寧璞玉垂下頭:“姐姐爲了爺,什麼事情都願意做。哪怕是賠上命,也甘之如飴。”
可是不見了的香粉怎麼說,那咪芯的死又怎麼說?
寧璞玉腦子很亂:“青檸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纔是姐姐的真心。但我總覺得,姐姐不可能在沒有爺的音信時,就走了這條絕路。她就不好奇,爲什麼爺和我會音信全無麼?所以,我還是想查個清楚。”
“嗯。”馮青檸理解她的心情。“換做是我,也會不遺餘力的去查。你放手去做吧,無論有什麼需要,我能幫上忙的一定盡力而爲。”
“多謝。”寧璞玉含着淚衝她微微一笑。
“別這麼說。”馮青檸有些不好意思:“你別怪我在這個時候和你鬧就好。我也是爲了爺。”
“明白。”寧璞玉用力的點頭:“我明白。”
於是馮青檸就不說什麼了,轉身走了出去。
馮鋮朝寧璞玉點了點頭,也跟着青檸走了出去。
“芽枝,你去叫人收拾一下,咱們不會玉華軒了。”寧璞玉看了一眼四周:“咱們就在倚儷閣住下。”
“這恐怕不好吧?”芽枝有些擔心:“皇子妃的靈柩還在這裡,您身子又弱,奴婢擔心……”
“姐姐在天有靈,是不會害我的。我就是想在這裡找找還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左右,也只能是再陪姐姐這最後的幾天了。七日一過,姐姐就要被送出府去……”
想到這一別,就是一輩子,心裡真的很捨不得。
沒有什麼比生死更可怕的事情了。
“好,不必這就去,您放心。”芽枝領着幾個利落的內侍監,急匆匆的就返回了玉華軒整理東西。
靳佩瑤正好往倚儷閣來,估摸着二殿下快要回府了,她總是得來做做樣子。
“芽枝?你不在寧側妃身邊伺候,這急三火四的是要做什麼?”
“靳主子。”芽枝其實不願意搭理她,不過是礙於情面。“奴婢去玉華軒收拾些東西過來。晚上寧側妃要留在倚儷閣陪伴皇子妃。”
“收拾些東西過去?”靳佩瑤有點不明白這句話。陪伴皇子妃守靈就是了,需要收拾什麼東西?“哦,她點了下頭,你是說,寧側妃要留在倚儷閣住下。”
當然明白她是什麼心思了,芽枝不緊不慢的點了下頭:“是呢。奴婢就不陪靳主子說話了。”
“什麼玩意兒。”靳佩瑤看她走遠了,才喃喃來了這麼一句。“姐姐才死,屍骨未寒,她這就樂不得等不及的搬進去了。這可真是姐妹情深啊,生怕她姐姐的牀,叫別人給睡了。”
嫦笑不知道怎麼接茬,她總覺得死者爲大,這些話說的有點晦氣。“主子,不然咱們先回去吧?”
“回去做什麼?”靳佩瑤不悅的白她一眼:“咱們也去倚儷閣,看看寧側妃都收拾些什麼東西過去。回頭也好去榮側妃面前多說兩句。她不是還幫着寧側妃說話嗎?這臉打的好,人家這下子就要騎到她頭上了。虧得她還做什麼皇子妃的夢。”
“那不能。”嫦笑壓低嗓音道:“爺已經很久不搭理榮側妃了。她想要當皇子妃,沒門!”
靳佩瑤一聽這話,倒是樂了:“總算你還有點眼色,是個明白人。走吧,咱們也得去裝裝樣子了。”
“是,主子,您當心點。”嫦笑扶着靳佩瑤輕搖慢晃的往倚儷閣去。
子媚這時候才閃身從樹後面走出來。“呸!”
這樣的女人,都能留在二殿下身邊伺候,真是讓人覺得反胃。
這裡有什麼好?子媚真的看不出來。“身邊都是一羣牛鬼蛇神,不出事才奇怪。”
這裡,到底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二殿下,呵呵,你到底不是金渾。我……也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