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凰宮裡,剛剛更換了擺設。原本的青花瓷都撤了下去,換成了好看的三彩。
寧璞玉走進來,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這時候也是她最安心的時候,和魯家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了。爺也終於恢復了自由。
有這樣一個男人在身邊,就是最安心的時候。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怎麼瞧着你臉色這麼不好?”太后正和冷衍說話,擡眼看見寧璞玉進來,就不由得鎖了眉頭。“丫頭啊,快過來,讓我瞧瞧。”
寧璞玉快步走上前去,朝太后輕微的欠了欠身,就已經被晚秋給扶了起來。
“側妃不知道,這些日子,太后可惦記您了。”
“謝姑姑。”寧璞玉很是高興的走上前去,滿面笑容。“丫頭也惦記皇祖母。只是一直不得空入宮好好謝您。”
太后拉着她的手,坐到了自己身邊。“傻丫頭,謝什麼啊。你們都能好好的,我老婆子也就放心了。”
冷衍眉頭微蹙:“都是孫兒不好,讓皇祖母擔心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當祖母的,惦記你們是應該的。”太后抹着寧璞玉的手腕,不免搖頭:“哎呦丫頭,你這手怎麼瘦成這樣?都成皮包骨了。這些日子,一定是沒少擔驚受怕。”
“讓皇祖母擔心了。”寧璞玉溫柔的笑了笑。
“你呀,且得要補一補。秋日裡補好了身子,纔好過冬。”太后想了想,吩咐道:“晚秋,你去把皇上送來的那些補品挑一些,讓衍兒和丫頭帶回府裡去。”
“這怎麼好。父皇送來的補品乃是專給皇祖母您享用的。孫兒府裡也有。”冷衍笑着看向璞玉:“孫兒捨不得讓她受委屈。”
“你們有是你們的。我老子給是我的心意。”太后笑得合不攏嘴:“不過你呀,總算是開竅了,會心疼媳婦,比你父皇強得多。丫頭就是有福氣。”
寧璞玉赧紅了臉,柔順的低下頭。
外頭的內侍監在門口晃了一下眼。
晚秋便急忙走了過去。“什麼事情?”
“馨妃娘娘求見。”
這時候過來,怕是知道二殿下也寧側妃都在壽凰宮。晚秋有些反感馨妃不會辦事,但面上也沒露出什麼。“等我先回稟一聲。”
走到太后身邊,晚秋輕聲的說:“馨妃娘娘來給太后您請安了。”
“是麼?”太后不鹹不淡的問了一句。
晚秋明白,太后也是不待見這位馨妃,便道:“奴婢就說您不得空,請馨妃先回去。”
“不必了。”太后想了想,道:“不就是瀅妃不見了,她想接手瀅妃先前管着的那些事麼!雖然說這些都是後宮的事情,可也到底得看皇上的心思。皇上若是點頭,哀家沒有任何異議。可皇上沒有聖旨沒有口諭,她自己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那……”晚秋有些爲難,不知道到底太后是想怎麼打發這位馨妃。
“你就叫她進來,去偏殿飲茶。待哀家得空了,會讓她來請安的。”太后想晾一晾這位心急火燎的馨妃。
“奴婢明白了。”晚秋點了頭便退了出去。
“你們也都下去吧。”太后擺一擺手,眉頭鎖緊:“衍兒啊,皇祖母知道你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但有些事,也不得不問問你。”
明顯的感覺到太后的語氣變得沉重了,冷衍連忙恭謹的起身:“請皇祖母示下。”
從身邊摸出了一個盒子。太后遞給了寧璞玉。
寧璞玉很自然的將盒子打開,往冷衍面前遞過去。
然而打開的一瞬間,她掃了一眼,頓時就愣住了。
盒子裡面,是從瀠繞臉上撕下來的那張*。不光如此,還有一枚鴛鴦扣。
這鴛鴦扣是頂好的羊脂白玉,另一個,就在冷衍時常佩戴的寶劍柄上墜着。
很多人都見過另外的那一枚,也包括寧璞玉。
只是她不知道這一枚原來是在瀠繞這裡。當時還在想,是不是另一半的鴛鴦遺失了。
冷衍雙手接過了那個錦盒。
太后的神色還沒有恢復往日的慈藹。“哀家知道,你有你的心思。當然,有心思不是什麼壞事。這宮裡的人,若是沒有點心思,只怕也挨不住活。何況你們都是皇子,有心思好着呢,最起碼能保全自身。試問,一個連自己性命都保不住的儲君,又怎麼以待來日?”
寧璞玉一直聽着,沒有做聲。
冷衍也是沉眉頷首,沒有多餘的表情。
太后嘆了口氣,又道:“有心思不打緊。但這心思也要用在正確之處。衍兒,哀家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哀家也樂意見到你能成事。可是皇家有皇家的不得已,皇家也有皇家的難處。你呀,把該收拾好的收拾了,也能叫身邊的人省心不是。”
“皇祖母的話孫兒都聽明白了。孫兒一定謹記。”冷衍知道,太后已經查清楚了瀠繞的身份。不光如此,連同他當年安排瀠繞入宮的事情,也必然瞭如指掌。當然,不拆穿,也是太后的一份心意。
現在瀠繞失蹤了,皇上正四處查找,再因爲這件事情平地起風波,對誰都沒有好處。
太后雖然年邁,卻也不糊塗。“那就好。”
“皇祖母,早起的時候,小廚房裡蒸了一些糕點。妾身特意帶來給您嚐嚐看。”寧璞玉笑着道:“眼看着也要到晌午了,不如妾身爲您準備一些小菜可好?”
“不了。”太后笑容溫和,握着她的手道:“你臉色不好,這會兒就別再操勞了。正因爲是和孫兒說話,纔要叫上你同來。你聽着也好,總歸是能放心些。”
“是。”寧璞玉點了點頭。
“得了,馨妃那還等着呢。你們就先回去吧。”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身子虛虧且得好好調養,府裡的事情雜又多,你呀,別累壞了。”
“多謝皇祖母關懷。”寧璞玉起身行了禮,纔跟着冷衍一併走了出去。
兩個人相對無言,上了馬車才互相看了一眼。
“皇祖母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寧璞玉敏感的問。
“是。”冷衍沉着的點頭:“一清二楚。”
“那不是連……”寧璞玉有些驚訝,太后如果知道,是冷衍把自己的心上人送進了宮,竟然還能這樣冷靜。
然而冷衍的心思卻是在另一件事情上。太后到底是怎麼知道的一清二楚,究竟又知道多少。會不會連當年孃的真正死因也知道。
冷衍不說話了,寧璞玉便沒有再追問下去。
她想,今天太后接她來壽凰宮,不過是想讓冷衍和瀠繞徹底的斷了。畢竟她已經知道有這麼一件事,總能起到阻礙的作用。
當然,這也是太后一番苦心。
兩個人相對無言,默默的坐了一路。
雖然已經是深秋了,可午時還是有些悶熱。
寧璞玉又覺得心口悶的不行,虧得是早晨什麼也沒有吃,不然這會兒指不定要怎麼難受呢。
冷衍還是看出她臉色不好,少不得寬慰:“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你放心,不會再枝節。”
“嗯。”寧璞玉點頭,隨後馬車就停了。“爺,我先下車了。”
不等冷衍扶她起來,她自己從另外一邊撩開車簾子,就跳了下去。
“璞玉……”冷衍十分奇怪,正要問她怎麼回事。
寧璞玉已經跑到一邊,乾嘔起來。
趕緊下車去看她,冷衍擔心的不行。“你的胃還是不舒服嗎?以後別再喝這麼多酒了。”
正好馮鋮聽見外頭的動靜,敞開了府門。
冷衍回頭看他一眼,連忙道:“去請太醫過來,給寧側妃瞧瞧。”
“不用這麼麻煩,我沒事的。”寧璞玉搖了搖頭。“我自己不就是郎中嗎?”
她笑着轉過臉,用帕子捂着口鼻。
太陽正好曬着她的眼睛,那種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寧璞玉忽然腿一軟,整個人歪倒向一側。冷衍一把將她託進了懷中,急的臉色大變:“你這是怎麼了璞玉。”
輕輕的晃了半天,懷裡的人都沒有反應。“馮鋮,快去,讓人請太醫。趕緊的。”
竹節和芽枝從後面的馬車下來,一看這情景也都慌了神。
打橫將寧璞玉抱了起來,冷衍健步如飛的往府裡衝。心裡一直很懊惱,這些日子,總是讓她過的很不安心。再好的身子,只怕也受不住這樣的折騰。
越想越是內疚,冷衍將她抱的更緊了。
腳下的步子既穩又快,生怕她在懷裡晃的不舒服。“竹節,芽枝,快點,鋪好牀鋪。”
“是。”竹節腳步快一些,進門的時候竟發現房間裡還有人。“茵茹姑娘,你怎麼還在這裡?娘娘她暈過去了。”
“什麼?”茵茹大驚:“璞玉怎麼了這是?”
竹節來不及解釋,手忙腳亂的將牀鋪整理了一下。
冷衍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將人放了上去。“璞玉,你醒醒,璞玉……”
茵茹連忙倒了一杯溫水:“快給她喝點水,看看能不能好一些。”
“我來。”冷衍從她手裡接過杯子,小心翼翼的送到寧璞玉脣邊。“璞玉,喝點水,醒一醒。”
然而水是送到了嘴裡,可寧璞玉並沒有醒轉。
“爺,還是讓奴婢按按人中穴吧!”竹節建議道:“這樣也許能醒轉。”
“也好。”冷衍聽了她的建議,卻沒有讓開位置:“還是我來吧。”
茵茹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二殿下臉上的憂色全都是真情流露。
這一刻,她忽然很羨慕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