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璞玉怕撞見來的那位主子,就躲在迴廊一邊,一根不起眼的柱子後面。
藉着來人提的燈籠,看清了那人的臉。
果然就是她心裡猜到的那一位。
書房的門再次被推開,冷衍眉頭微凜,緩緩看了過來。
靳佩瑤快步走上前去,柳絮扶風一般的行了禮:“妾身給爺請安。”
冷衍疑惑的看着她,不解道:“這麼晚,你過來有事?”
聽不出爺的語氣是好還是壞,靳佩瑤有些不安。臉上的笑容雖然嫵媚,卻也難掩謹慎。
“爺,今天的事情,都是妾身不好。”
“哦?”冷衍示意她近前說話。
走上前,靳佩瑤被濃烈的香氣嗆的直咳嗽。“爺怎麼今天點了這麼濃的香?”
對方冷着一張臉,絲毫不搭理這一茬。
自覺沒去,靳佩瑤忙接上方纔的話頭:“爺,今天的事情,可能是妾身捅到宮裡的。”
她低着頭,咬着脣瓣,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什麼叫’可能是’?”冷衍很不滿意這三個字。
靳佩瑤眼底泛起了霧氣,擰了秀眉:“前些日子,姑姑叫人送了好些東西給妾身。妾身醃漬的杏花梅正好到日子,就叫嫦笑讓人送了一些進宮。”
冷衍修長的手指,吧嗒吧嗒的敲着桌案,好半天沒做聲。
他的沉默與肅和,叫靳佩瑤越發不安。“許是……許是送東西的奴才最快,將府裡的事情說了出去,這纔會驚動宸貴妃娘娘。畢竟姑姑一直伺候宸貴妃娘娘,想必不敢對娘娘有所隱瞞。”
“嗯!”冷衍輕輕頷首:“你姑姑伺候宸貴妃多年,也是難得的忠心。”
這話怎麼聽着都不像是褒獎。
靳佩瑤連忙跪了下去:“都是妾身不好,沒管教好自己房裡的奴才,還請爺懲罰。”
“你不是說,’可能是’麼?”冷衍凝眸看着她,那一抹紅脣嬌俏動人,來之前顯然是精心裝扮過。又哪裡會不安和惶恐。
“可是,妾身心裡還是不安……”靳佩瑤擡起頭,閃動着霧光的眸子,看上去多情而撩人。
緋紅的雙頰,若雪的肌膚,整個人清新的如同池子裡的碗蓮,又像是一簇開在春風裡的嬌花。冷衍只覺得賞心悅目,看久了,脣邊就有了笑容。
而這笑容,無疑是對靳佩瑤最好的迴應:“爺,妾身以後一定好好調教……”
“你不必不安。”冷衍沉靜的看着她,語調溫軟:“不堪用的奴才何須調教。”
不等靳佩瑤反映過這話的深意來,面前寬座的二殿下已經起身,拂袖而去。
“爺……”靳佩瑤緊忙起身,跟了上去:“這麼晚了,您這是……”
“這麼晚了自然要歇下。”冷衍沒多停留,甚至沒有回頭:“讓人送你回去歇着就是。”
正好馮鋮回來,迎面走過來:“爺。”
冷衍微微虛目:“去割了替靳主子送杏花梅入宮那奴才的舌頭。”
靳佩瑤腳下一滑,整個人跌坐在地。
這聲音冷衍聽的很清楚,可依舊沒有回頭。“送靳主子回去。”
“是。”馮鋮也明白了什麼,臉色和語氣都不太好:“靳主子,您請。”
嫦笑不許入這園子,身邊竟然連個扶她站起來的人都沒有。
靳佩瑤咬緊牙關,硬挺着站了起來。“爺這是……”
馮鋮笑得有些刻薄:“爺這是不高興了。至於是爲什麼,靳主子應當比奴才清楚。”
不敢再說什麼話,怕惹得二殿下更不高興,靳佩瑤只有忍着氣,一瘸一拐的跟着馮鋮往外走。這時候,寧璞玉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雖然眼下沒有證據證明,柴房裡放火的事情和靳佩瑤有關。
可她下絆子、使得壞也是真的不少,該給她一點教訓了。
人走遠了,她才從迴廊另一邊跳下去,避開奴才的耳目回房。
哪知道還沒走兩步,就撞上一堵人牆。
“誰?”寧璞玉額頭撞的有些疼,語氣當然不好。
“許你躲在暗處看戲,就不許人揭穿你麼!”冷衍的語氣也並不是多好。
寧璞玉真沒想到他會去而復返,還在這裡堵了個正着。
心有些慌,她儘量掩飾了情緒:“爺說笑了,奴婢在這裡候着,是怕您臨時有什麼吩咐。”
冰涼的指尖,輕易就托起了她的下頜,冷衍的目光更是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爺乏了,你既沒走,正好暖牀。”
溫熱的氣息就這麼噴了過來,嚇得寧璞玉一個哆嗦。“你想幹什麼?”
她這樣的舉動,無疑是暴露了她的內心,根本不情願和他親熱。
冷衍淡然的抿了抿脣,刻意挨的更近了一些,語氣邪魅的更甚:“還用問麼?”
心裡抗拒,寧璞玉瑟瑟發抖。她很牴觸他這樣的靠近,這種感覺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怎麼?不願意?”冷衍的聲音聽起來帶着幾分威嚴。“不願意——”
尾音拉的很長,叫她不知道怎麼回答。
寧璞玉當然不願意,她心裡除了冷決,根本就容不下第二個男人。
即便冷決的話讓她傷心了,她也想證明給他看,入二皇子府,從來不是她情願的。
“爺就喜歡硬來!”冷衍沒客氣,再一次托起她的下巴,冰涼的薄脣就覆了上去。
“唔……”寧璞玉拼命的多,下頜被他鉗的很疼。“不要!”
冷衍心裡有氣,手上的力度當然不會輕。
寧璞玉掙扎不開,心裡忽然有些害怕。無論如何,她都不想再經歷那一晚的事。
就在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怪響。像是鳥兒的啼鳴,卻只有簡短的一聲。
冷衍的手,倏地就鬆開了。
“你回去吧,不必跟來伺候。”丟下這句話,他轉身就走。
這樣的舉動,讓寧璞玉如獲大赦,同時也感到很奇怪。
這是什麼人給他的暗號,又有什麼樣的目的。
沒容她多想,馮鋮又出現在她面前:“寧姑娘還是早些回房歇着爲好。”
“自然。”寧璞玉挑了挑眉:“你要我留在這裡我還嫌冷呢。”
馮鋮衝她笑了下:“不管怎麼說,謝謝你護着青檸。”
說完,他也利落的轉身離開,捲走了一股涼風。
寧璞玉使勁兒用袖子擦了擦嘴巴,低聲鄙夷的說:“主僕倆還真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