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華殿中魯鑫等人已經等在裡頭多時。
皇帝從壽凰宮裡出來,本是要直接過來的,不成想半道上遇到了馨妃,將聖駕攔住了。
“皇上萬福。”馨妃從容的請了安。“妾身正要去壽凰宮給太后請安,不想是皇上早來一步。”
“太后鳳體不適,你去瞧瞧也好。”皇帝淡淡的說。
“是。”馨妃則露出了一臉的擔憂:“那臣妾這就過去。”
皇帝點頭,正要起駕。
馨妃有湊了過去:“皇上,日前大殿下叫人送了好些銀炭進宮,眼看着要過冬了。臣妾正想也送些到壽凰宮去。”
“嗯。你看着辦。”皇帝頷首。
對上了馨妃的目光,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後宮的事情,勞你打點。這些日子,多虧了你。”
“皇上怎麼說這樣見外的話。”馨妃紅了臉垂下頭去,頗有幾分小女兒之態。“那臣妾就不耽誤皇上上朝了。”
“好。”皇帝一揚手,龍輦起。
馨妃恭敬的退到一旁:“臣妾恭送皇上。”
撩撩喜聲附耳:“娘娘,您聽見了吧,皇上說後宮的事情勞您打點。那這意思,不就是說……”
輕輕衝她搖了搖頭,馨妃並不敢太露喜色。“後宮無後,從前都是宸貴妃做主。而後,我與瀅妃爭的難分高下。現在瀅妃驟然失蹤了……這樣的好事纔算是落在我頭上。可是你細細看看,這些留在宮裡的妃嬪,哪個不是眼睜睜的盯着這個位置?”
“盯着怕什麼!”撩撩不以爲意:“娘娘您有辦法拿下這個位置,還不早晚都是……”
皇后這兩個字,她可不敢輕易宣之於口。
但是馨妃已經明白她要說什麼了。
“怕也是難。”馨妃嘆了口氣:“從前的恭慧皇貴妃那麼得寵,皇上不也沒有冊封她爲皇后嗎?也許皇上覺得,這位置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再說,我都這把年紀了,你還指望我能誕下個皇子?”
冷笑了一聲,馨妃長長嘆了口氣:“皇上一門心思都在朝政上。這些年越發的不愛來後宮走動了。即便是來,也就是瀅妃那裡去得多。可偏偏瀅妃也沒能懷上皇嗣。在這深宮之中,要想地位穩固,就得有自己的孩子。要不然……就得摸得清皇上最寵愛的皇子是誰。晚年,才總算能有所依靠。”
撩撩不住的點頭:“娘娘,咱們眼下不就正對路嘛!”
這意思就是和二皇子府親近沒有錯。
馨妃從前也這麼以爲,所以她想方設法的幫襯着二殿下,可是這一回,當真是讓她始料未及。“我總覺得,皇上已經開始提防二殿下了。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了。可就是讓人不能不這麼想……”
“可是虎毒不食子。”撩撩壓低嗓音道:“皇上的皇嗣本來就不多。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略微一想,馨妃還是點了點頭:“可能這裡真的有什麼誤會是咱們不知道的。不過不管怎樣,既然選擇了這條船,咱們就等好好爲二殿下分憂。回頭你去告訴佩瑤,讓她在府裡安分一些。皇子妃現在有孕,二殿下不在,她就得處處幫襯。務必要保住二殿下這個孩子。即便是旁人有什麼心思,她也不可以有。”
“是。奴婢記住了。”撩撩點頭:“奴婢等下就讓人送話出去。”
想到佩瑤,馨妃心裡不太舒坦。“那丫頭,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小時候挺聰明伶俐的,可長大了竟然就只會爭風吃醋。真是枉費了我這麼多年爲她的籌謀。但願她不會做出一些讓我後悔莫及的事情。”
“不會的娘娘,靳主子心裡一定有數。”
“但願吧。”
主僕兩人說着話,就來到了壽凰宮。
正好寧璞玉從裡面走出來。
“給馨妃娘娘請安。”
“二皇子妃也在。早知你在這裡,本宮就早些過來了。”馨妃熱絡的扶着她:“別這麼多禮,都是自己人。本宮瞧,你這肚子也開始顯懷了。”
“是。”寧璞玉臉上一熱,笑容就溫暖起來:“轉眼也有四個月了。”
“再有幾個月,就瓜熟蒂落了。”馨妃笑容溫和:“真盼着是個小皇子。那太后不知道要怎麼高興了呢。”
寧璞玉笑了笑。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自己懷的應該是個女兒。
或者說,她更希望自己懷的是個女兒。只要乖巧活潑的長大就好,平平安安的,不要捲進那些烏七八糟的是非。
“妾身就不耽誤馨妃娘娘陪伴太后了。”寧璞玉不想在這裡多費精神,畢竟宮裡的人,都不是表面上看着那麼清澈透明的。
“好,你趕緊回去吧。”馨妃笑盈盈的說。
帶她走後,才又是一聲嘆息:“佩瑤若是能有這份心智,別說是當皇子妃了,當將來的新後,又如何不能了。可惜啊……”
“慢慢教就是。”撩撩笑着說:“靳主子一定會懂娘娘您的苦心的。”
此時的魯府,也是難得的一團喜氣。
魯營興奮的不得了,急匆匆的跑來敲茵茹的房門。“妹妹,妹妹你快出來,趕緊的。來看看這些東西,都是一早晨送過來的。”
茵茹本來就不高興,聽見這動靜,心一下子活了。
“什麼東西?”茵茹敞開門,看見魯營懷裡抱着幾匹喜慶的錦緞。“哪來的?你剛纔說,是早晨才送來的?”
“可不是麼!”魯營高興的不得了:“這一看,就是用來做帷帳、喜帕,或者是扎喜球的料子。看來咱們府裡馬上就要給你辦喜事了。”
高興的都不敢相信,茵茹心頭一熱,連忙去撫摸那幾匹緞子。“是了,這就是用來扎喜球的。哥,你說這是薛府讓送過來的,還是……還是璞玉給我送過來的?這些爹知道嗎?他會答應嗎?”
魯營連連點頭:“不管是誰送來的,府上既然已經收下了,就沒有退回去的道理。爹一早入宮了,不用管他。我這就讓人去把這些東西趕緊做出來。到時候張燈結綵的,人人得知。爹想要回絕,怕也是拉不下來這張臉。”
“哼。”魯鑫大步走了進來,橫眉道:“你們以爲這樣的把戲就能讓爲父改變主意?”
魯營聽見他的聲音,心裡就煩:“爹,你爲什麼非要棒打鴛鴦呢。薛尚書家的公子哪裡不好了?再說,妹妹喜歡,二殿下又是大媒,您還不知足,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
茵茹都懶得說了,反正說來說去,都是那套攀龍附鳳的理論,一點意思都沒有。
她把手裡的綢緞遞給了魯營,轉身就往房裡走。
“你站住。”魯鑫沉着臉,憤怒的道:“你這個樣子,是對爹該有的樣子嗎?”
“那你想我什麼樣子?”茵茹心想,我不理你就完了唄。你還非要自討沒趣。“對着你卑躬屈膝,言聽計從?可惜,你生我的時候怎麼沒好好的把握一下?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會。”
“你……”魯鑫被她氣得直瞪眼。“皇上已經開口賜婚了。”
茵茹聽見這句話,心頭一緊:“是你向皇上請旨的?你爲什麼非要逼着我嫁給不想嫁的人,你這麼做有意思嗎?我告訴你,我決定的事情就是死也不會改變。若是不能嫁給薛公子,我情願落髮爲尼!”
“就是,你怎麼能這麼自私武斷呢!”魯營也是氣得不輕:“攀龍附鳳就一定好嗎?真的心疼女兒,你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無情的事情。”
魯鑫被他們兩個吵的頭都大了。“都閉嘴!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他這麼一吼,茵茹和魯鑫都安靜了下來。
反正茵茹是打定主意了,絕不可能妥協。
魯鑫長出了一口悶氣,想想薛鵬昨晚上做的那些事,就是叫他不爽。
“皇上的意思是,促成魯家與薛家這樁好事。這綢緞也是宮裡送過來的。”
以爲自己聽錯了,魯營問:“爹你說誰家?”
“薛家!”魯鑫瞪眼看着他:“自己女兒的婚事,當爹的都說了不算。還是和薛家聯姻哼,有你們受苦的時候,不信就走着瞧。”
茵茹愣了好半天才小笑了出來:“當真?”
魯鑫懶得再說一遍,只是嚴厲的說:“這個夫婿是你自己選的,好或者不好,都是你自己受。將來若是後悔了,也別來我這裡哭喪,魯家沒有不爭氣的兒女。你們可都給我記住了。”
“你放心。”茵茹挑了挑眉:“薛公子不會負我。即便是我過得不好,也不會來你面前丟人現眼。我自己選的路,我承受得起。”
魯營是真的爲她高興:“茵茹,走,找繡房的繡娘們做嫁衣去。”
“對了爹。”魯營忽然想起一件事:“既然是皇上賜婚,那日子應該定下來了吧?”
“年前,下個月初六。”魯營一臉的不高興。
“下個月初六。”茵茹的心砰砰跳的厲害。太好了,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璞玉要是知道了,也會爲她高興的對不對。
魯營卻沒有她這麼樂觀,將信將疑的問:“那聖旨呢?賜婚的聖旨總該有吧?”
“你煩不煩?”魯鑫被他氣得臉色一沉:“聖旨自然要請太監傳旨到府中,難不成我要雙手捧着給你帶回來。”
“茵茹,不見到聖旨不作數。”魯營提醒她一句:“咱們啊都別高興的太早。”
“臭小子,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魯鑫揚手就要劈過去。
“走,妹子,做衣裳去。”魯營一手抱着布,一手拽着茵茹,兩個人歡快的從魯鑫面前跑出去。
茵茹的笑容總算透出了甜蜜,這太好了,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