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感覺到了什麼,冷衍有些走神。
正是這一瞬間的走神,徐飛的利刃差一點劃破他的咽喉。
而之所以是差一點,那是因爲苗苗在危急關頭,一隻手伸了過去,正好擋在他的咽喉。
這一劍劃傷了她的手背,皮肉翻開,血水不停的往下滴。
瀠繞頓時愣住了。
她幾乎要將苗苗扼死,而苗苗卻在這個時候救了冷衍。
手倏然鬆開了,瀠繞轉過頭惡狠狠的朝着寧璞玉吼道:“看你乾的好事,你是不是要害死他才甘心?”
寧璞玉也嚇壞了,她根本不知道冷衍爲什麼避不開徐飛這一劍。
冷衍抓住了苗苗的手,滿臉駭然的朝寧璞玉來的那個方向看過去。“璞玉……”
“是我。”寧璞玉又驚又恐的答應着,邊答應邊往前走。
“別過來。”冷衍冷喝了一聲。
徐飛已經當機立斷的挑起劍朝着寧璞玉揮了過去。
他不是想要殺了她,只不過是想用她逼冷衍自盡。只是讓他沒想到的事,瀠繞忽然撲了出來,劍鋒直直的朝着他刺過來。
一個旋身,他躲開了這又狠又決絕的一劍。
“你瘋了?”徐飛惡狠狠的瞪着她:“到了現在,你還是冥頑不靈,爲了他,你竟然想殺我!他心裡根本就沒有你,你對他來說,不過就是一顆棋子罷了。”
“那是我和他的事情。”瀠繞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活着一天也不過是痛苦一日。“當日我爲了救她,付出了美貌。後來我爲了助他榮登地位,連身子也不惜舍了出去。但其實說真的,我自己也有私心。我想要成爲他的女人,更想成爲皇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種感覺,促使我必須這麼做纔好。說到底,這和他也沒有多少關係。”
“瀠繞!”徐飛紅着眼睛:“爲什麼這麼多年,我對你的情意你都能置之不理。爲什麼一定要執迷不悟?就因爲他麼?他真的有那麼好,真的有那麼重要?”
“是。”瀠繞皺眉,笑容透出了一些曙亮:“沒有他,我只活在一片漆黑的之中。徐飛,你知道我是怎麼能恢復記憶的嗎?你知道我是怎麼樣才記起他的嗎?你以爲你可以用藥控制我一輩子嗎?瀠溪的死,你真的當我能忘記?”
手腕一轉,瀠繞忽然將劍鋒對準了自己的咽喉。
“你幹什麼?”徐飛震驚的看着她:“瀠繞,你死了,他不會掉一滴眼淚。”
“那是他的事,我殺不了你,也活不久,語氣日日飽受煎熬,倒不如早點下去陪瀠溪。雖然我恨過她,可她永遠都是我的好妹妹。你欠她一條命,遲早要還。”瀠繞含情脈脈的看了冷衍一眼:“若有來生,冷衍,能不能答應我,只愛我一個?”
這個時候,冷衍根本就看不清楚她的臉:“瀠繞,別犯傻。我和徐飛的事情,我可以解決。”
“不,爺,你解決不了。”瀠繞搖頭:“你們之間,這個死結,今天就讓我來解開吧!”
“你瘋了,不要!”寶劍割傷了瀠繞的肌膚,徐飛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然而對方死活不鬆手,無奈之下,徐飛雙手緊緊的攥住了這把寶劍。
血水順着指縫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瀠繞看見那鮮紅的顏色漸漸的變的深而重,脣角彎成了好看的弧度。“所以,最後還是我送你一程。徐飛,不管怎麼說,你對我的好,我也曾感動過。黃泉路,我陪你一起走,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你說什麼呢?”待徐飛發現自己血的顏色已經變成了暗紅,便知道一切都完了。“你竟然服毒……”
“不錯。”瀠繞抿脣而笑:“以毒攻毒就是我想起冷衍的最好辦法。”
“你這個瘋子!”徐飛的劍毫不留情的朝着瀠繞的胸口刺進去。
而瀠繞並沒有躲,反而是倒向了他的懷裡。“徐飛,你欠我的。”
手裡的劍同樣穿過了他的心口。
這兩個人,都沒有給對方留下活路。
臨閉上眼睛的時候,瀠繞艱難的看向了冷衍:“走到這一步,我真的後悔,當初爲什麼要救你……”
這一句話,叫冷衍疼的鑽心。
一同墜崖的那一幕,記憶猶新。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就忘了當初的她。等再想起的時候,她已經變了模樣。而他也變了心。“瀠繞……”
苗苗閉上了眼睛,可心裡的恨卻沒有因爲她的死去而終止。“你給我醒過來,你給我醒過來,你不許死,你快點告訴我,我兒子到底在哪裡,你把她賣去了哪裡。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爲什麼!”
寧璞玉走過去,想也不想就撲進了冷衍懷裡。“爺,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也找了你好久好久,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冷衍緊緊的擁着她:“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爲一定會活着回去找你。”
手觸及她平坦的腹部,冷衍心頭一緊:“我們的孩子……”
“我們的孩子是個漂亮的丫頭,我給她取了個名字,叫盼逢。啊……”
寧璞玉剛說完話,一雙手就狠狠的卡在她的脖子上。那力氣大的驚人,只差一點,就要將她的脖子擰斷。
“苗苗別這樣。”冷衍能明顯的感覺出這個帶有攻擊性的人是苗苗。
他一邊勸住,一邊試圖掰開苗苗手上的雙手。
因爲人是從背後掐住自己的脖子,寧璞玉根本就看不見她的臉。
“夠了,別再叫我苗苗,我纔不是什麼苗苗。你們夫妻團聚,你們可以守護自己的孩子。可是我呢,我有什麼?我的一切都被你們毀了。是你們害得我一無所有,是你們害得我一無所有。”
冷衍掰開她手的間隙,寧璞玉大口的喘了起來。
“你胡說什麼,我幾時害的你一無所有了?”
“你沒有害我?”苗苗冷笑了一聲:“那你敢不敢轉過來看看我是誰?”
寧璞玉心頭一顫,總覺得這聲音這時候聽起來,的確有些耳熟。“好,看就看。”
那雙手忽然鬆開了,寧璞玉順勢轉了過去。“妙音,是你!”
寧璞玉簡直欣喜若狂:“你沒有死?你真的沒有死?真的是你。這太好了了。你知不知道,那天之後,我總是夢見你滿身鮮血的樣子。我一直一直都很愧疚,不知道該怎麼補償你。現在你沒事,就真的太好了。”
“原來是你。”冷衍這時候才明白,爲什麼自己總覺得這個女人有些熟悉。
“你們當然希望我死,我死了,就再也沒有人來向你討債。”妙音惡狠狠的瞪着她:“就是因爲你,我纔會被瀠繞那個女魔頭控制。”
“瀠繞控制你?”寧璞玉一頭霧水:“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你剛纔哭着問他兒子的事情,你有兒子了?妙音,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把兒子找回來。”
看着妙音滿面怒氣,寧璞玉心想,她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然而她這番聽起來大度又講義氣的話,只是讓妙音覺得可笑。
“我過你,也救了二殿下。我現在一無所有,你們幫我是在施捨我麼?”
“當然不是。”冷衍沉了口氣:“你不必多心。”
“哼。”妙音冷笑了一聲:“我說過,你眼睛好了就可以走了。你現在不理我也無所謂,反正你們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人情味。”
“你想多了。”冷衍皺了皺眉:“只是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徐飛死了,死在瀠繞手上。而他隨行的屬下個個都愣在原地,一時之間沒了主意。
保不齊,他們什麼時候就會衝上來。
而瀠繞的人,也根木頭樁子一樣,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寧璞玉想了想,道:“會西雲山。徐飛身上一定有令牌,可以阻止西雲山的戰事。那裡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離這兒不遠。”
“他們爲什麼還不走?”冷衍奇怪的看着遠處一個一個的輪廓,皺眉問。
“想必是被徐飛用毒控制的。”寧璞玉握着妙音冰涼的手,動容道:“你別擔心,你的事情我一定會盡力而爲。既然你回來了,就不要再和我們分開。一起去西雲山,你慢慢的說給我聽。”
妙音一把甩開她的手:“你不必對我假情假意。該怎麼討回這筆債,我心裡清楚得很。想讓我走怕也是不容易。”
“那好。”寧璞玉走過去,對那些屬下道:“瀠繞的人,你們願意跟着我們走,就跟上。至於徐飛的人,如是他用毒藥鉗制你們,那也跟着一道去西雲山。解決了困山這個燃眉之急,我自然會調配解藥給你們用。前提是,你們要盡心幫我做事。”
“憑什麼相信你?”那些傻了眼的屬下一臉懊喪。
“就憑死了的這個男人,到底當過我幾年的師傅。我一身的醫術,都是掰他傳授。”寧璞玉微微揚起下頜:“爺,時候不早了,咱們走。”
冷衍伸長了手去摸她的手,也是這個時候,寧璞玉才發現他的眼睛有事。“怎麼回事,你的眼睛……”
“那一次犯險,幾乎送命。緊要關頭,是妙音救我。但是眼疾未愈,這也是我和你們是去聯絡的原因。”冷衍緊緊握着寧璞玉的手,自然是說什麼都不願意鬆開。
“不要緊,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寧璞玉用力的回握住他的手。
“葬了他們吧。”冷衍還是於心不忍。“就葬在這裡吧!”
“好。”寧璞玉遞了個眼色,那些屬下趕緊過來幫手。是好不容易,纔將已經死了的兩個人分開。徐飛的手,緊緊的攥着瀠繞的手腕,着實不容易鬆開。
每個人的心口,都像是塞進了一些棉花,沉悶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