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張利嘴,卻只能用她來惹禍。”宸貴妃的震怒,漸漸轉化爲殺意。“可惜你娘死得早,是看不見你慘死的樣子了。本宮保證會好好的還她這份人情。等你死了,也要剝去衣衫,丟到她墳前曝屍。”
忽然滿心的悲哀,寧璞玉一想到自己就要這麼離開,鼻子就酸了。
她不是怕死,只是好像還沒做好準備。“這麼說,宸貴妃你是承認了!”
“承認什麼?”宸貴妃豎起了右手,示意他們停下來。“本宮從來就不否認自己做過的一切,只是你沒有這個本事去揭穿,更沒有一星半點的證據呈於皇上面前。本宮知道,就這麼讓你死,你不會甘心。”
她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停在與她一臂之遙的地方。“論容貌,你比你娘優生得多。可論腦子,你簡直就是個蠢貨。你娘在恨我都好,也絕不敢再我面前造次。至於你……回頭見了她,替我問聲好。”
“哼。”寧璞玉不恥她這股得意:“的確,宸貴妃你是不用承認什麼。你所做的每件壞事,都能輕而易舉的擦去。可妾身卻知道另外一件事情。”
“哦?”宸貴妃不解的看着她。
“先皇后早薨,恭慧皇貴妃故去多年。這些年看似後宮只有您一人風光,但是皇上卻從未有立您爲後的打算。”寧璞玉眼裡熠熠的流光充滿了鄙夷。她看不起這個滿身華光的女人。
果然這話激的宸貴妃惱羞成怒:“皇家的事,豈能由你這張嘴胡亂嚼舌。”
“貴妃您不用這樣急赤白臉的。弄得無端失了氣度。”寧璞玉挺直了腰桿,目不斜視:“其實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對人有多少情誼,人對你便有多少真心。即便皇家不能以常理去論斷,但身爲妻妾,對自己的夫君不能真心,又憑什麼換的來真心的愛重與尊敬。所以,你如今仰仗的不過就是貴妃這個驅殼罷了。哦,不,還有您的四殿下。可是璞玉覺得,四殿下若能選,也未必希望有您這樣的母親。”
她揚起手,一個巴掌就劈了下去。
但是很可惜,這一回寧璞玉閃開了。“貴妃省點力氣就好了,要我的命,且輪不到你親自動手。”
宸貴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憎恨過誰。
“你好樣的,你這張嘴比你娘不知道強多少倍。她就是九泉之下沒瞑目,看見你這架勢也該閉上眼了。”
“多謝誇獎。”寧璞玉滿目凜然。
卿馨趕緊過去扶了宸貴妃:“娘娘,對付這種不知廉恥,忤逆衝撞的賤婢,焉需您自己動手?
宸貴妃就着卿馨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廊下的椅子。“夜長夢多,本宮要她即刻就死在眼前。”
這話一出口,那退下去的戍衛迅速的圍了上來。
寧璞玉冷笑了一聲:“貴妃娘娘,不怪當初那人不要你。不要你頂多後悔一陣子,要真是娶了你,豈不是後悔一生!”
“給本宮殺了她!”宸貴妃咬牙切齒,手指直直的指着寧璞玉。“馬上!”
一聲令下,亂棍像是雨點一樣的砸過來。
手臂上,肩膀上,寧璞玉拼命的護着頭,不讓自己倒下。否則,死也就是頃刻之間的事。
冷衍你這該死的你還不回來救我!
她在心裡埋怨,卻沒發現,生死之間,她最想見的人早已不是冷決。
“住手——”
一聲冷喝,驚得宸貴妃打翻了茶盞。
“誰敢造次!”她氣急敗壞的嚷了一聲:“敢在本宮面前造次。”
指縫間,寧璞玉看見了走上前來的人,心頭一驚。“劉嬤嬤,你快走,別管我。”
“不好。”卿馨看清楚了來人,嚇得一個哆嗦跪在了當場。“娘娘,是太后。”
“太后?”宸貴妃心驚肉跳的看過去,一個穿着粗布衣裳,步伐健碩的老嫗,竟然是太后。
心裡再不情願都好,她趕緊喝止戍衛住手,快走兩步跪在了當前。“臣妾未知太后鳳駕在此,驚擾了太后還望您恕罪。”
“太后?”寧璞玉也愣在了當場。
劉嬤嬤是太后?
經過那戍衛身旁的時候,太后凜眸,神情冷峻的嚇人:“爾等戍衛,不在宮中盡責護駕,竟然爲虎作倀,欺凌弱小。以卑犯尊,杖打二殿下側妃,可知死罪?”
這纔是名副其實的指桑罵槐。
宸貴妃眉心突突的跳着,一雙眼睛陰毒的瞪着地面。
太后就停在她面前:“還不自己去領死,要我老婆子送你們去西天不成。”
幾個人面面相覷,慌亂而退。
礙眼的人走一部分了,院子裡的空氣都好一些。
太后舒展了筋骨,擰着眉頭看了一眼寧璞玉:“瞧瞧這身傷,死鴨子嘴硬有什麼好處?”
寧璞玉慚愧一笑:“妾身沒有別的本事,就只有這張嘴皮子利索了。”
“起來扶我!”太后是想看看她傷的重不重。
這會一動,身上每一處都疼的厲害。但是寧璞玉知道,還能動就代表筋骨沒事,只是皮外傷。“太后,您慢點。”
看她疼的齜牙咧嘴還能笑出來,太后不免搖頭:“你也這丫頭,也是奇怪。生死頃刻之間的事,也這麼不走心。滿身的傷還能笑得出來。”
“有太后在,是妾身的福氣。既然沒事了,幹嘛還哭喪着臉。”寧璞玉真是暗自鬆了口氣。
於宸貴妃的椅子坐下,太后撫了撫那金絲絨的團墊。“宸貴妃就是講究,所穿所用沒有不奢華金貴的。差一點就晃瞎我這個老婆子的眼睛。”
“太后取笑臣妾。”宸貴妃嘴角抽搐,根本就笑不出來。“您乃金貴之人,即便粗布在身,也難掩貴氣。臣妾要向您請教的地方還多着呢。”
“得了。”太后虛着眼睛,煩不勝煩。“這些虛情假意的話自是不必說。放才我老婆子離得遠,沒聽清楚你們嚷些什麼?可無論嚷什麼,也不能說殺人就殺人吧?你總得有你的理由!”
這時候不問寧璞玉只問宸貴妃,乃是太后心中有數。
她也想給這宸貴妃一次分辯的機會,到底是四殿下的親孃。回頭,就算是拿到皇帝面前說,她也有理。
“你倒是說說看啊。”太后臉色不悅:“比我這老婆子還婆婆媽媽。”
卿馨連忙道:“回太后,寧側妃她目中無人,衝撞宸貴妃……”
“閉嘴。”太后目光一沉:“哀家又沒問你,輪到你多嘴?”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卿馨忙不迭的開始掌嘴:“求太后寬恕。”
太后沉着臉沒做聲,直到捆了十多下,纔不耐煩的哼了一聲。“哀家同你主子說話,你聒噪什麼,安安靜靜的聽着就是。”
“是。”卿馨伏在地上,不敢再擡頭。
宸貴妃這才低聲道:“這寧側妃一入二皇子府就鬧出了許多是非。當晚二皇子府就被縱火。幸而只是燒了間柴房,並無大礙。臣妾入二皇子府查問緣由,可她仗着皇子妃撐腰,處處不把臣妾放在眼裡。今日,臣妾本就是好意探望,她竟然還拿昔年的舊事恥笑臣妾。還請太后爲臣妾做主。”
“說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太后相當不滿意:“哀家是問你,到底爲什麼要杖殺二皇子側妃。”
“臣妾已經回答了,她目中無人,頂撞臣妾。”宸貴妃語氣不那麼好。“太后,您何苦爲了她出頭。像他這樣不貞不潔的女子,根本就不配伺候衍兒。”
“什麼不貞不潔?”太后厲聲道:“說話要有憑據。你要哀家信你,總不能只是上嘴脣碰下嘴脣吧?”
宸貴妃白了一眼,並沒敢造次,只是簡短道:“她本是三殿下的心上人,且冷決也登門去提親過。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最終她被接進了二皇子府爲妾。太后,女子以忠貞爲美,俗語有云,好馬不配雙鞍,一女不事二夫。這樣的人留在衍兒身邊,就只能是衍兒的恥辱。”
“不是退親了嗎?”太后納悶:“怎麼就又事二夫了?宸貴妃,我看你是年紀大了,越來越糊塗了吧?”
“太后,您何苦要幫她說話?”宸貴妃氣不可遏的說道:“還有五殿下冷冶的死,八成也和她脫不了關係。就是她撞破了冷冶的事,纔會惹出這樣的麻煩。如今衍兒還在穹華殿上接受查問。”
“你來說。”太后的目光沉沉落在寧璞玉臉上。
寧璞玉微微屈膝,恭敬道:“前些日子,妾身出府遊玩。在街上看到個扒手行竊。未免金主損失,妾身當然要大聲喊叫阻止。哪知道那扒手還有同黨,妾身阻止了他,卻被他的同黨將贓物塞在身上,弄成了賊喊捉賊的鬧劇。太后,妾身冤枉。”
話不必說的那麼明白,意思到了就好。
畢竟五殿下已經死了,身爲祖母,一定不想多聽那些污穢、不光彩的事情。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宸貴妃咬緊貝齒:“太后問你話,你竟然顧左右而言他。太后,您瞧見了吧,這就是寧側妃的一貫伎倆,她憑着這張嘴,是要掀翻整個後宮,她……”
太后哐啷一腳,踢倒了手邊的小圓桌。
“哀家還沒死呢!一個黃毛丫頭怎麼掀翻整個後宮?”
“臣妾該死,臣妾失言,還請太后恕罪。”宸貴妃戰戰兢兢的叩了下去。心裡卻一遍又一遍的咒罵太后。這老婆子,當真是要護着寧璞玉,簡直豈有此理。
可是她和寧璞玉有什麼交情?僅僅是爲了冷衍嗎?
“別以爲你想什麼哀家不知道。”太后的語氣很不客氣:“你有兒子,便要癡心妄想不該惦記的。冶兒是不才,可罪不至死。若哀家有真憑實據,查出誰在背後做了不乾不淨的事,就算是掀翻後宮,也要揪她出來,凌遲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