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趙雲辰一行人終於遙遙看到了奉寧城門,所有人都激動的大叫“奉寧城還未破,我們趕到了”
雖然連日來不停的趕路讓人身心疲憊,但是這一刻,都覺得值得了。
趙雲辰冷靜的將一萬人兵分兩路,一路與正在攻城的東魯士兵糾纏,一路就從後方偷襲,讓他們摸不清楚究竟來了多少人。
秦安寧隨趙雲辰帶着士兵與正在城門下的東魯人交起了手,那些東魯士兵一見他們,立刻給身邊的人警告“南夏的援軍到了,南夏的援軍到了”
一時間戰場亂了起來,再加上趙雲辰派到後方偷襲的士兵打了東魯人一個措手不及。
那領頭攻城的人立刻撤退“撤兵”
聽到這兩個字,秦安寧如釋重負,時間若是拖的太久,東魯一定會發現他們的援軍人數沒有那麼多。
東魯人有序的撤了兵,秦安寧看向城牆,只見她祖父滿頭白髮,猶如一個石雕一樣站在那裡。
頭盔也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此刻狼狽的蓬頭垢面,她心裡一酸,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這還是她那個平時連頭髮都要梳的一絲不苟的祖父嗎?
看到東魯人退兵,奉寧的城門開了,迎接援軍入城。
秦安寧永遠記得那個場景,城門後是無數個百姓,他們有的拿着鐵鍬,有的拿着鋤頭,有的甚至只是抱着一根長木頭.......
只一點相同,他們所有的人眼裡都流露出一種惶恐,懼怕,絕望,還有必死的決心.....
直到不知誰認出了秦安寧。
喊道“是郡主回來了,是援軍啊,我們等到援軍了”
人羣中立刻沸騰了起來“真的是郡主啊,是我們南夏的援軍到了,我們不用害怕了”
這時候這些百姓才似乎活了過來,每個人臉上都出現了不敢相信的狂喜,他們紛紛扔掉手裡不能稱之爲武器的武器。
秦安寧看着這一幕,原來這些百姓都以爲援軍不會到了,他們甚至以爲剛纔是城門被攻破了。
可是沒有一個人逃脫,他們是抱着與奉寧城共存亡的心思。
趙雲辰等一衆京都來的援軍在一旁受到的震撼也不小,他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百姓。
趙雲辰疏散了百姓,將帶來的援軍交給奉寧的守將安置。
他則和秦安寧一起上了守城的牆頭。
秦安寧的祖父秦嶺還是維持着剛纔的那個姿勢,滿目瘡痍的看着城樓下的屍體,那裡面有東魯的士兵,也有南夏的士兵。
趙雲辰撩衣跪下“鎮遠將軍趙雲辰奉皇命前來增援奉寧,末將參見老王爺”
按理說秦嶺現在已經不是秦王了,趙雲辰不必給他行這個禮,如今這番作爲,無非是他對秦嶺的尊重。
只是秦嶺一動都沒有動,還是維持着那個姿勢。
秦安寧在一旁看着心裡有些慌,雖然她能清楚的感覺到她外祖父的呼吸聲,但是她還是顫着聲音叫道“祖父,你怎麼了?是寧兒回來了啊?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守城,我父王還有哥哥呢?”
秦嶺的眼睛終於動了動,他轉過頭看着孫女“寧兒你終於回來了”他伸手,似乎是想要摸摸孫女的臉。
可饒是秦安寧將臉往前湊了湊,他還是沒有碰到就倒下了。
“祖父,你怎麼了?快來人啊”秦安寧大驚失色。
趙雲辰連忙過來幫忙“阿寧,老王爺沒事,也許只是太累了,我們快點將他送回王府吧!”
“好,我們快把我祖父送回去”
兩人攙扶着秦嶺下了城牆,往秦王府走去。
來到王府門口,就見裡面慌慌張張的跑出來一個女孩,正是秦王府的大小姐秦安晴。
秦安寧這些年還是第一次見她姐姐如此沒有儀態。
秦安晴一見到妹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哭出聲來“寧兒,真的是你回來了,他們跟我說,我還不敢相信”
秦安寧時隔兩年多再見家人,心中也是悲喜交加,但是眼下還是先救她祖父要緊。
“姐姐,快幫我們把祖父扶進去”
秦安晴這才發覺她祖父的異樣,也來不及問身邊的這個陌生男人是誰,連忙吩咐身邊的丫鬟“阿紫,快去叫靜安師傅”
“我師父也在?”
秦安晴點頭“自從東魯開始攻城,靜安師傅就一直在府裡”
秦安寧心中感激,她當年不過是順手救了阿青,這些年,她師父跟阿青卻一直陪在她身邊。
將秦嶺扶回房間,靜安師傅便趕了過來。
看見秦安寧跟阿青也只是欣慰的笑了一下,並未多說什麼。
給秦嶺把了脈,靜安師傅收了手“沒什麼大事,老王爺年紀太大了,這幾日憂思過甚,難免受不了,休息一會就好了”
幾人俱是鬆了一口氣。
這時秦安寧纔想起給家人介紹趙雲辰“師父,姐姐,這位是皇上派來增援我們奉寧的鎮遠將軍趙雲辰”
趙雲辰打招呼“靜安師傅,大小姐好”
靜安師傅一幅淡然的樣子,只是秦安晴多看了他幾眼。
“對了,怎麼一直沒有看到父王跟哥哥?”秦安寧終於將心中的疑惑問出。
秦安晴臉上也流露出一絲擔心“前幾日父王接到你們的飛鴿傳書以後,心知守不過三日,昨日便帶着軍中的精銳出城,去偷襲東魯的大營,希望能爲守城爭取到一點時間”
“到現在還未歸?”
“沒有,一直也沒有消息傳回來,父王還有哥哥,林伯伯還有林青哥哥,他們誰都沒回來過”
秦安寧有些擔心,雖說她父王是去偷襲,又帶了林文勤一起去,但是去了兩日未歸,實在不尋常。
“我去出城尋他們”
趙雲辰並未阻攔,因爲他深知他此刻攔不住她。
如今秦王父子均不在府中,老王爺秦嶺又倒下了,他勢必要留在這守城。
所以只能說道“我派兩千兵馬隨郡主同去”
秦安寧點頭,然後就往府外走去。
然而還未等他們走出秦王府大門,就見前方兩個士兵模樣的人滿身是血的相互攙扶而來。
走在最後的秦安晴突然喊道“是哥哥和林青哥哥”說完就向着他們跑了過去。
秦安寧也不敢耽誤,連忙過去扶人。
這才發現她哥哥已經昏迷了,只剩下林青一人在苦苦支撐着。
看見她們也只說出“大公子中了毒,快救他”這一句話就暈了過去。
秦王府的人手忙腳亂的將兩人擡了回去,靜安師傅來看他們。
“林公子只是失血過多,沒有什麼生命危險。至於大公子,他中了毒,這種毒我也解不了”
“師父,連您老人家都解不了,那我哥哥豈不是沒有救了?”
靜安師傅看着她,慈愛的說道“寧兒,師傅可以保住他的性命,只是這方法,是要付出代價的”
“什麼代價?”秦安寧聽見自己的牙齒似乎在打顫。
“我只能將他的毒素逼到他的腿上,這樣可保全他的性命,只是後半生,他就再也站不起起來了”
幾人的耳邊都在嗡嗡作響,秦安澤是未來秦王府的繼承人,他怎麼能殘疾呢?
“師父,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靜安嘆了口氣“爲師的醫術有限,只能做到如此了”
秦安晴哭了出來“寧兒,怎麼辦?哥哥他不能殘疾啊!”
如今老王爺秦嶺昏迷不醒,老王妃也病的臥牀,秦王秦令維下落不明,秦王妃蘇明素遠在京都,秦王府能做主的居然只剩下這兩個十幾歲的姐妹。
秦安寧心如刀絞“姐姐,你想讓大哥殘廢的活着跟我們在一起,還是他完整的死去?”
“我,我自然希望他能活下去”
秦安寧於是對她師父說道“那就請師父動手吧,無論如何,保住我哥哥的性命”
“爲師知道了,你們出去吧”
幾人離開又去了林青的房間。
秦安寧現在急切知道她父王的下落,爲什麼只有林青和她哥哥回來了?他們究竟經歷了什麼?
林青還在昏迷,她沒有辦法,只能行鍼讓他提早醒了過來。
紮了兩針,林青就醒了過來。
睜開眼看到自己已經回到了秦王府,忙問“奉寧城守住了?”
秦安晴蹲在他的牀邊“守住了,我們等到援軍了,寧兒也回來了”
林青這纔看到秦安寧“郡主”
“林青哥哥不用多禮,我聽姐姐說,父王帶着你們去偷襲東魯的大營,父王跟林伯伯現在在哪,怎麼只有你和哥哥回來了?”
林青的表情立刻變得很痛苦,雙手抱着頭,不肯說話。
秦安寧急道“你倒是說話啊,他們現在在哪?我可以出城去救他們”
林青終於緩緩的擡起了頭,表情麻木的搖了搖頭“不用了,他們回不來了”
“什麼意思?什麼叫他們回不來了?”秦安寧不敢相信的問道。
“爲了守住三日,昨日我們出城去偷襲,怎知東魯人像是提前知道了一樣,將我們團團圍住。王爺跟我父親爲了讓我和大公子能逃出來,被東魯的弓箭手射中而死。剩餘的士兵護着我和大公子一路逃亡,到最後也只剩下了我們兩個人......”林青嗚咽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