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半個月放一次假，即使搬了新校區也沒有改變這個傳統。
週五下午，唐棠揹着沉重的書包，站在公交車站前等四路車。天氣很熱，唐棠用手一邊給自己扇風，一邊望望公交車來的方向，看車來了沒有。
這一望，唐棠就看到站在角落的人。他帶了一個黑色的口罩，露出來的眉眼深邃，出挑的氣質引得周圍好幾個女生偷偷看他。
“季修？”
正在低頭看手機的季修擡頭，見唐棠驚喜又有些不確定地看着他，應了一聲:“嗯。”
送了幾次水，至少也算是混了個臉熟，唐棠想。
唐棠:“你搭幾路車呀？”
季修:“四路。”
唐棠:“好巧，我也是。”
季修:“嗯。”
唐棠:“戴口罩不熱嗎？”
季修:“……還好。”
唐棠:“……哦。”
幾句尬聊後，唐棠不說話了，安靜地站在季修旁邊。
季修又低下頭，拇指無意識地上下滑動。唐棠正好在他的餘光裡，他看見女孩白嫩的臉上泛着淡淡的粉紅，也不知道在看什麼，一雙明亮的眼睛眨啊眨。
……怪可愛的。
季修面無表情地想。
上車後，唐棠和季修站在靠下車門的地方。
這個點都是回家的學生，人很多，唐棠的位置沒有扶手，站着都很費力。好在車上開了空調，雖然有些悶，也還能忍受。
突然一個急剎車，唐棠沒站穩，猛的往前傾。
好在身旁的季修拉住了她，讓她免去了在衆目睽睽之下摔倒的尷尬。
挽着季修的手，唐棠勉強站穩:“謝謝。”
“小心點。”季修的語氣淡淡的，卻也沒讓她鬆手。
這段路着實顛簸，唐棠又沒有支撐點，只能挽着季修。她偷偷打量季修的表情，見他沒有不滿，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到站啦，再見！”下車前，唐棠跟季修告別。
“再見。”
季修的視線，落在少女離開的背影。她走路的時候，腦後的馬尾輕輕的搖啊搖啊，晃得人心癢癢。
週末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又到了週一。
上公交車後，唐棠隨便找了個空位，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小腹處的疼痛一陣接一陣，大姨媽的到來讓她整個人無精打采。
從往常來看，這種狀態至少持續三天。
下午第三節體育課，林笑問唐棠要不要下去上課。
“我不想下去，太難受了，笑笑你幫我請假吧。”唐棠渾身沒力氣，說話的聲音都透着無力感。
“好，你休息一下，別看書了。”林笑叮囑了一句就下樓了。
“季修，你快看。”許奕用手肘捅捅季修的手臂，“那個經常看咱們打球的妹子原來還是個學霸啊。”
季修順着許奕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中剛張貼出來的高二九月月考的成績榜單。年級前五名的照片都在上面，照片下是成績和班級姓名。
一排照片裡，第二張中的女孩面容白皙，五官精緻得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人，正對着鏡頭乖巧地微笑——正是老師們最喜歡的標準好學生的樣子。
照片下是幾行簡短的文字:第二名，唐棠，總分687，高二（1）班。
目光停頓幾秒，很快又移開。季修:“嗯。”
“你這反應也太冷淡了吧，人家好歹也是個可愛的小美女，還看了你七場球送了你七次水誒！”徐良錘了一下季修的肩膀。
季修懶得搭理他倆，拿着球衣進了更衣室。
到球場後，季修下意識地向籃球場對面的那棵樹看去，卻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許奕和徐良也發現了唐棠的缺席。
“小學霸今天怎麼沒來？”許奕自然地給唐棠安上一個稱號。
徐良接話:“難道生病請假了？”
兩人都看向季修。
季修忽然想起今早在公交車上，女孩明顯疲憊的神色。
他轉身帶球上了球場，頭也不回:“該上場了。”
然而，季修明顯不在狀態。平時幾乎百發百中的他，今天有好幾次連球筐都碰不到。
在不知道第幾次籃球砸到球筐後，季修低聲罵了句髒話。
“不打了，你們打吧。”季修拿了外套，向一中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徐良沒反應過來:“季修是不是走反了？咱班不是在右邊嗎？”
許奕敲了一下他的頭:“笨！他肯定是去找小學霸了啊！”
正如許奕所說，季修的確是去找唐棠了。
“今天怎麼沒下去上體育課？”
唐棠原本趴在桌子上，被這突如其來的詢問嚇了一跳，擡頭一看才發現是季修。
季修見她臉色蒼白，整個人也不如平時看起來有活力，又問:“生病了？哪裡不舒服嗎？”
許是想着女孩身體不舒服，他的語氣比平時溫和得多。
對上季修的視線，唐棠糾結好半天，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地說:“也沒，沒什麼……就是那個來了……”
“嗯？”季修顯然沒get到“那個”是哪個。
唐棠臉頰發燙，低着頭:“……就，就是，月經來了……”
教室裡陷入一片寂靜。
“很難受？”季修的話打破了平靜。
唐棠點點頭。
季修拿起唐棠放在桌面上的保溫杯:“你等我一下。”
食堂裡。
季修:“阿姨，請問有紅糖嗎？”
食堂阿姨:“你說要什麼？”
季修重複一遍:“紅糖。”
“哦～當然有啊。”食堂阿姨看見他手裡那個粉粉嫩嫩、一看就是女生用的保溫杯，心下了然。
食堂阿姨找來紅糖，又拿了幾塊切好的薑片:“這樣效果更好。”
“女生來月經的時候最嬌氣了，一般心情會很差，當男朋友的得好好哄……”
季修眼皮跳了跳:“……不是女朋友。”
食堂阿姨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我懂，我懂。”
季修:“……”
過了幾分鐘，季修回來了，微微喘氣，把保溫杯放在唐棠面前:“喝吧。”
保溫杯裡是紅糖薑茶，唐棠驚訝地問:“你去哪裡找的紅糖和姜？”
她記得小賣部好像沒賣這些東西。
“……找食堂阿姨要的。”季修別過臉，頗有點不自在，“快喝，冷了就沒效果了。”
“噢噢。”唐棠捧着保溫杯小口小口地吸紅糖水，甜度剛剛好，溫度也剛好能入口，不燙。
唐棠不時偷偷擡頭看一眼坐在對面的季修。說真的，她沒有想到季修會來找她。
等唐棠喝完了 季修又把保溫杯拿去洗乾淨，裝滿熱水後才放回來。
唐棠仰頭衝季修笑:“謝謝你的紅糖水。”
“就當是你這段時間給我送水的回報。”季修垂眸看她。
想起剛剛食堂阿姨的話，他擡手揉揉唐棠柔軟的發頂，彎腰與她平視:“多喝點熱水，好好照顧自己。”
唐棠愣愣地迴應:“……嗯。”
總覺得今天的季修好像格外溫柔……是她的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