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旭日東昇。
東海之上,一座龐大如陸地般的仙島在晨光中若隱若現。
仙島上古木參天,銀瀑飛懸。
黃鶴成排,青鸞振翅。
山間隱瑞獸,峭崖臥麒麟。
煙霞凝瑞靄,日月吐祥光。
青松翠柏長春,奇草瑤花不謝,仙桃仙果若金丹,綠楊綠柳如玉線。
那恢弘奢華的乾元宮也在陽光之下流轉仙氣,綻放出無量神輝。
餘元躺在逍遙椅上,閉着眼睛輕輕搖晃。
輕拂而過的微風中帶着淡淡的花香,讓人心曠神怡。
昨夜他睡得很香,就是做了太多的夢需要稍微消化一下。
現在這麼躺一躺也算是給自己放了個假。
從未來回來之後,他一改之前懶散的模樣,儼然變身成了勞模。
每日裡白天處理教中事務,帶着趙公明、虯首仙等人到處走訪,甚至親自調查取證,對於那些違反教規的弟子給予嚴懲。
到了晚上後,他還要參悟大道。
只不過他參悟大道卻都是在睡夢中進行的。
當初準提聖人強行刻進他腦海中的大夢心經如今已經成了他參悟大道、修煉元神最主要的法門。
基本上他每晚都要呼呼大睡,分化出萬千神魂進入夢鄉,各自參悟不同大道,然後在天亮時分再逆運法門,給自己的元神來一次小小的“自毀”震撼。
既能高效率地參悟大道法則,又能提升元神強度。
一箭雙鵰!
唯一的缺點就是睡醒之後會發懵一會,用來消化這一夜的收穫。
這種時候,餘元往往就選擇癱在門前的躺椅上,一動也不動。
好在自從他那日施展雷霆手段後,敢來乾元宮拜訪的仙神已經寥寥無幾,而且都是如虯首仙、靈牙仙等較爲相熟的。
雖然新教規頒佈之後,許多截教仙都被他的雷霆手段鎮住了,但之後仍是有不少弟子門人賊心不死,抱着僥倖心理暗地裡繼續爲非作歹。
對於這種情況,餘元向來是發現一個處置一個。
絕不姑息!
當一連十多個違反教規的弟子被掃地出門後,立刻就在一衆截教弟子門人中掀起了一陣颶風。
包括許多截教弟子在內,整個東海的仙神紛紛拍手叫好。
然而也有一些仙神卻在暗中攻擊餘元。
把“公器私用”、“挾私報復”、“中飽私囊”等等大帽子全都扣在了他頭上。
不過如今碧遊宮宮門緊閉,通天教主去了天外混沌中尋找紫霄宮,現如今整個截教就屬餘元最大,那些有心之人也只能在暗地裡中傷,根本不敢站到檯面上來。
餘元對這些背地裡的聲音渾然不放在心上。
這時候,那東海龍王又帶着龍子龍孫、蝦兵蟹將等東海水族專門跑到蓬萊聖境左近,當衆獻上遠比往年還要多的貢品,並且表示龍族會永遠歸於截教門下,爲截教牧守東海。
餘元自然也站出來假意推辭了一二,讓龍族收回了部分貢品。
雙方一陣拉扯,把往年被截教弟子層層剝削的那一部分給拉扯沒了,而屬於截教的那份貢品卻不減反多。
最終,餘元和老龍王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而那些把龍族貢品當做囊中之物的截教仙暗地裡不知道痛罵了多少遍,但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把自己氣得半死。
總體來說,截教正在處於一個快速變化的陣痛期。
餘元等於是靠一己之力,在通天教主不在的時候,依靠副教主的身份和自身強大的力量強行壓服了所有截教弟子門人,讓他們不敢再像以前一樣作威作福。
這顯然是一個治標不治本的方式。
一旦餘元失了勢,這些被壓制的截教仙立刻就會趁勢反擊,落井下石,置他於死地。
不過餘元卻是不在意這些。
他連聖人都敢叫囂,還怕這些?
“嗯?”
正在閉目養神的餘元忽的心中一動,猛地睜眼朝着遠處望去,把正在清點仙料神材的敖乙嚇了一跳。
這時,一團銀白的靈光從遠方極速飛來,落在餘元的面前後便不再動彈。
“這是什麼東西?”
敖乙好奇地探頭過來,只見那團銀白色的靈光中漂浮着一枚傳音玉簡,以及一枚火紅色的飛鏢。
“火雷鏢!”
餘元心中頓時生出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這是當初他用扶桑神木從白禮天君那裡換來了兩件靈寶,他和火靈兒一人一件。
他拿了混金錘,火靈兒則拿了火雷鏢。
雖然不是什麼厲害寶貝,但火靈兒卻是異常的喜歡,把它看得比太阿雙劍還重要!
現如今這火雷鏢不在她手上,卻和一枚傳音玉簡出現在他面前,十有八九是她出事了!
他一把將那傳音玉簡抓在手裡,同時探出神念掃去。
下一瞬,一道淡漠的女子聲音從玉簡中響起,聽起來不帶一絲感情。
“你的師姐火靈兒現如今在吾手上,限你三日之內放了毗盧仙,讓你身邊的童兒駕着逐日車將他送到北俱蘆洲北部的帝都山!
如若不然,你便再也別想見到你那師姐了!”
餘元面色一變。
師姐果然是出事了!
不過還好那綁架她的人只是想用她來換毗盧仙,而不是出於某種報復心理對她下手!
當下,他連忙取出中宮銅鏡,分別聯繫聞仲和白泠。
好在他們兩個都安然無恙。
餘元和他們交換了一下消息,方纔得知火靈兒和雲華仙子早在月餘之前便已經從臨渙關出發了。
他又找來白禮天君,讓其調查一下近日東海有沒有出現過什麼陌生的面孔。
很快便有消息傳來。
有人看到了一輛從未見過的鸞駕,乃是由一頭青鸞拉着的。
青鸞拉車?
餘元眼中閃過一抹疑色。 據他所知,這三界之內沒幾個人能有青鸞當坐騎,更別提是拉車了。
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爲何要救那毗盧仙?
……
朝歌。
大商的都城。
這座雄城是整個南贍部洲最大的城池,坐落在黃河流域,是大商國力的象徵。
高大的城牆屹立於城內,城牆上築有箭樓和哨樓,顯得異常嚴密。
城牆的四周,圍繞着寬達數十里的護城河,使整座城池變得不可侵犯。河岸兩旁林立着高大的石柱,這些石柱上臨水側的一面雕刻着各種各樣的圖案,構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城中商賈來來往往,川流不息。
街頭巷尾,到處都可以看到人們忙碌地奔波着。
各種各樣的美食和茶館也是應有盡有。
此刻在朝歌上空,一朵百畝大小的祥雲靜靜地飄在天空,在凜冽的西北風席捲下卻是紋絲不動,引得朝歌城內不少行人嘖嘖稱奇。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那祥雲之上,此刻正人頭攢動。
有的一襲道袍,看起來仙風道骨;有的穿着官服,看上去儒雅隨和;有的則身着戰甲,英武不凡。
這些人都是大商的臣子,同時也是截教的弟子。
沒錯,他們就是那些借人道氣運來修行的截教弟子。
在整個截教內部,他們這些人也是屬於較爲特殊、且相對來說比較獨立的一脈。
這一脈的整體實力並不算強,但因爲久居人世間,交遊廣闊,與各方都保持着良好的關係,關鍵時刻能夠爆發出不小的能量。
平日裡他們散佈在大商四方,只有發生重大事件時纔會湊到一起。
此刻,衆人齊聚於此,只因今日乃是新王帝辛的登基大典。
這數十載,大商曆經風雨飄搖。
早先帝辛祖父商王文丁在位時,國力充沛,四海昇平,八百諸侯盡皆俯首,四方蠻夷皆不敢與之對抗。
尤其是在面對日益強大的周族時,更是通過帝王心計,冊封周族族長季歷爲伯候,又與之聯姻,命其統領西方兩百諸侯征伐西方戎狄,成爲了大商的一把利劍。
而在等到戎狄被平定之後,文丁便將周伯季歷哄騙至朝歌,直接編了個罪名將其囚殺,一舉打垮了西方周族的崛起之勢。
只是文丁在殺了季歷後,沒過多久便也駕鶴西去。
他到死也沒有想到,真正帶領周族走向富強的並不是季歷,而是他的兒子,新任西伯侯——姬昌!
此後數十載。
西伯侯姬昌積極發展農牧,重視農牧生產,而且關心民間疾苦,禮賢下士,勤於政事,廣羅人才,使得西岐周族日漸強大。
而同一時期的大商卻迎來了一位中庸之主。
他便是帝辛之父,帝乙。
待到帝乙即位,四方蠻夷復叛,邊疆戰火重燃,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國運一點點下滑,將前面幾代商王的努力盡皆付之東流。
到了晚年時期更是昏聵無能,沉迷享樂之中,多次舉行酒池肉林奢靡盛會,並且頻繁進行人祭,用來祭祀祖先、鬼神,引得大商臣民多有怨言。
不久前,這位商王的壽歲終於到了終點。
他的幼子,同時也是其嫡子帝辛毫無爭議地坐上了王位,成爲新一代商王!
對於這種大事,一衆截教仙自然要聚上一聚。
一來是爲了互通有無,二來則是爲了觀察一下新王的能力。
待登基大典結束,衆仙也有了答案。
“大王資辨捷疾,聞見甚敏;手格猛獸,託樑換柱……此等能文能武之輩,無疑是中興之主!”
一個身高二丈四尺的中年將領沉聲道。
他面如活蟹,須如銅線,揹着一柄長劍,看起來格外的英明神武。
邊上還有三個同樣高大威武的三個中年將領,此刻也紛紛開口。
“兄長所言甚是,吾觀這大商氣運確有恢復之勢。”
“大王文武雙全,前幾年征討東夷時,大王便親自衝鋒陷陣,橫掃八方,軍中兒郎都打心眼裡服氣!”
說話的幾人乃是魔家四兄弟,分別喚做魔禮青、魔禮紅、魔禮海、魔禮壽。
四兄弟不僅道行高深,而且個個身懷異寶,在衆仙中地位頗高。
他們兄弟一開口,其他衆仙也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一個身形消瘦,面色黑紅的黑袍道人笑着道:“只要大王肯勵精圖治,有諸位道友輔佐,大商氣運勢必再次高漲!”
這話卻是把在場的截教衆仙都給捧了。
魔禮青笑道:“道友不如也留下來好了,吾可向大王保舉你入朝爲官。”
“若是能入朝爲官,如諸位道友一樣借大商氣運修行那是再好不過了……”黑袍道人說到這裡,話鋒一轉,嘆氣道:“只可惜我申公豹不過只是一個闡教棄徒,傳揚出去只怕會丟了諸位道友的臉面。”
“道友言重了。”
魔禮青也只是隨口一說,見申公豹婉拒,便也沒有再勸。
“今日便這樣吧,諸位道友,我們兄弟便先行一步了。”
“道友請留步!”
這時,申公豹像是想到了什麼,出聲叫住了魔家四兄弟,遲疑着道:“諸位道友可曾聽聞過臨渙關?”
魔禮青挑了挑眉,望着他問道:“道友說的可是大商東南,靠近淮水下游的那個廢棄的城關?”
“不錯。”申公豹點頭道:“貧道此前路過此地,發現着臨渙關城池高大,百姓富足,比起朝歌城也毫不遜色……說起來貧道當時還真以爲自己是到了朝歌呢,只不過下去一問,結果此地百姓壓根不知道有大商。”
“不知有大商?”
魔禮青兩道粗長的眉頭立刻立了起來。
他轉頭在人羣中掃視了一眼,目光落在了三山關副總兵洪錦身上,好奇地問道:“三山關地處南方,道友可曾聽聞過臨渙關的消息?”
“確有一些傳言……”洪錦答道:“吾三山關有不少百姓言說淮水下游有個富足之地,到了那裡便可吃飽穿暖,衣食無憂,還說那裡土地肥沃,地裡長出的莊稼是其他四方數倍之多……這些謠言着實煽動了不少百姓,拖家帶口地遷徙過去。”
“那可不是謠言。”申公豹正色道:“貧道來時親眼看到大量的村落荒蕪人煙,村裡的百姓全都舉家遷徙去了臨渙關……”
“哼!”
魔禮青冷哼一聲,“待明日吾便上奏大王徹查此事,倘若那臨渙關真有異心的話,絕不能輕饒!”
申公豹目光閃爍,眼中隱約閃過一抹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