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夏沫第一次見到陳亦涵的時候,是高三畢業的那個暑假。
那個中午,陳夏沫坐在電視機前看着煽情的泡沫劇。打開冰箱竟發現早已彈盡絕糧了。於是陳夏沫穿着寬鬆邋遢的睡衣,下樓去買冰棒。不料天卻下起了雨,陳夏沫躲進轉角一家花店,看到滿地鮮紅的玫瑰花,感受着迎面而來的撲鼻香氣。這纔不禁讓她想起,今天好像是七夕節。
陳夏沫心頭掂量了幾分,自己從來沒有過過什麼情人節,更別說會像電視劇情節的那樣意外收到玫瑰花。但卻突然心血來潮想買一支送給自己。
“老闆,這花怎麼賣?”
“我不是賣花的。”陳亦涵轉身,從花堆裡回頭,笑着對她說。
陳夏沫頓時有種腦袋一空的感覺,這是她十幾年來第一次有種按捺不住的心跳之感。白色的上衣,黑色的中褲,白色的NIKE。他走出門,騎上當下最流行的黑色賽車,手裡捧着大束玫瑰花,消失在雨中。
陳夏沫的目光注視着他離去,直到消失不見。她才發覺,自己竟然穿着睡衣,凌亂沒打理的長髮,明顯沒睡醒的神情,腦羞極了。
接下來的日子,陳夏沫總是會回想起那個靜靜的賞花,優美的姿態,溫柔的聲音,帶香氣的笑容,以及那張英俊秀氣,令自己久久不能忘懷的面孔,甚至還有他手中的那束玫瑰花。陳夏沫想到玫瑰花的時候,就會懊惱的告訴自己,“可惜他有女朋友。”
第二次見到陳亦涵的時候,陳夏沫不用問也知道了他的名字。
那是在大學報到的當天,陳亦涵代表院學生會對新生致歡迎詞。
臺下的陳夏沫沒有想過會再次見到他,也沒有想過竟然會是在同一所學校。她安靜的聽着,用心的記住他每一個姿勢,每一種表情。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如此夢幻,大概是暑假連續劇看太多了,陳夏沫忽然有種想相信緣分的衝動。
身邊的女生都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竊竊私語成一片,陳夏沫不用問也知道:
原來他叫,陳亦涵。
第三次見到他的時候,陳夏沫在校園裡走丟了。
傻傻的陳夏沫,本想走去食堂吃飯,卻沒想過學校竟然如此之大,繞好幾個路口都見不到食堂的身影。她餓極了,在學校裡連半個人都還沒認識到,更別說找人聯繫了。在近乎絕望的時候,她又看到了那輛,自己日思夜盼的黑色賽車。
陳亦涵騎着車迎面而來,經過身旁的時候,揚起的風撩起了陳夏沫的裙襬和長髮。
就這麼過去了嘛?陳夏沫心想,卻不料陳亦涵竟轉過彎來,對她說,
“怎麼,迷路了?”
陳夏沫不語。
陳亦涵頭一甩,“上車,我帶你走吧。”
陳夏沫沒有多餘的猶豫,也沒有多餘的思考,只是點頭,表示答應。
陳亦涵的車沒有後坐,陳夏沫雙手搭在陳亦涵的肩上,站在後輪的兩邊,興奮得雙手微微顫抖。
風太大,吹散了發,吹開了笑容,推開了心扉,陳亦涵大聲的說:“你叫什麼名字?”
陳夏沫用力的喊:“陳夏沫。”
“什麼?沒聽到!”
陳夏沫用力抓緊了陳亦涵的肩,使足了勁大聲地朝前喊:“我叫陳夏沫!”
只是那18,9歲的青春,那麼瘋狂那麼真實,那18,9歲的愛情,那麼懵懂那麼純真。像極了一張白紙,一塵不染。不怕會受到傷害,因爲奮不顧身。
轉眼幾個星期過去了,陳夏沫都沒有再見過陳亦涵,每次經過那迷失的路口,心裡都會有少許的期待。
但此時陳夏沫更擔心的,是自己的上鋪。
她從開學報到那天到現在都沒有來過學校,輔導員下了最後通牒,如果她再不來學校,就要被開除。
陳夏沫看着牀板上那名字:唐瑩。
心裡涌出許多莫名的好感,很想認識的衝動,很想知曉其中的緣故。但從同學口中得到的情況,竟似乎都不那麼養耳。
聽說唐瑩在高中的時候就經常翹課,誰也不知道她去幹什麼,也有人說經常在酒吧看到她。大夥對她竟然能上大學都感到莫大的震驚,一致覺得,肯定是用錢砸的。
陳夏沫的正義之感氾濫促使她想去酒吧找唐瑩。
問了具體那間酒吧後,陳夏沫決定今晚就出發。
只是這乖乖女陳夏沫,從來都沒進過酒吧。站在“19OneNight”酒吧門口許久,內心糾結了許久。早就聽說,酒吧是個特墮落特糜爛特暖味的地方。但從外觀來看,卻極具歐洲風格,裝飾美觀,經典,別緻。內心不斷糾結着,陳夏沫雙手抓緊了挎包,咬着牙,最終還是鼓足勇氣走了進去。
沒有想象中的亂七八糟,也沒有固定思維中的那麼骯髒。酒吧中間有個舞池,許多裝扮時尚亦性感的年輕男女,跟着音樂隨性舞動。旁邊還有個別具風格的樂隊表演,以及飛鏢遊戲。酒吧裡聲音很大,陳夏沫感覺連衣服都在顫抖,但這股力量似乎可以掩蓋掉內心那些孤單,寂寞,以及悲傷。
陳夏沫一眼就認出了唐瑩。
那個坐在主吧檯上,裝扮優雅性感,緊跟時尚潮流,線條流暢的氣質女孩。用一副頹廢無比又極其輕蔑的眼神叼着瓶啤酒看着周圍的人,感覺很自我。
陳夏沫不確定,她走到她的身邊,帶點膽怯,輕聲叫了她的名字,“唐瑩?”
唐瑩只是擡眼看了她一眼,便立即把目光移向別處。
調酒師是個看上去將近30歲的帥小夥,他搖着手裡色彩豔麗的雞尾酒,“唐瑩,你朋友?”
“我不認識她。”唐瑩不削的說。
陳夏沫顯得有點尷尬,“輔導員說,你再不去學校,就要把你開除了!”
唐瑩只是嘴角輕輕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不一會,身邊又走來了個男生,凌亂的頭髮,開敞的襯衫,帶點嘲諷的說,“喲,唐瑩,考上大學啦?兄弟我還真沒看出來,大學生哈?”
之後他又瞟了瞟陳夏沫,口氣挑釁,“穿的這麼正來酒吧?唐瑩,你還有這樣的朋友啊?”
唐瑩瞪了他一眼,轉頭對陳夏沫說,“我想回去的時候就會回去的,這裡不適合你,你走吧。”陳夏沫怎麼感覺語氣裡竟然帶有點溫柔的氣息。
“可是。”
陳夏沫話還沒說完,那個男生便拿了大杯的酒擺在陳夏沫眼前。
“只要你喝完這杯,她,就跟你回去。”笑容充滿了輕蔑。
Wωω.ttκā n.c o 陳夏沫知道,自己現在很丟人,但是如果就這麼走了,那更丟人。她接住杯子,沒好氣的看了那個男生一眼,深吸了口氣,咕嚕咕嚕的喝掉了。只是感覺喉嚨有千把萬把的刀,很疼,很刺,胸口難以呼吸的疼。
她只是朦朧的聽到唐瑩說了一句,“你瘋了,這酒還沒兌飲料的就給她喝!”她的神情似乎很着急,但自己卻早已沒有力氣睜開眼了。
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在宿舍了。
還好是週末,不然現在大中午的,肯定趕不上課了。
頭還有點痛,一時對昨晚的記憶不是那麼清晰了。嗓子很乾燥,發聲無力。
從舍友那聽說,自己昨天是大半夜的被唐瑩給帶回來的。她安頓好自己之後,就走了。
結果果然還是如此的狼狽,但不知爲什麼,陳夏沫還是感覺,有種小歡喜。她回憶起唐瑩的容顏,只記得那份嬌貴。她揚起嘴角淡淡的笑,有種莫名的情懷,似乎自己和唐瑩早在上輩子,就結下了不深不淺的羈絆。
更使陳夏沫驚奇的是,學校仍然沒有開出唐瑩,難道老師都只是嚇唬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