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日月現 第37章 迷惑百相

一直坐着的風紫輝,這時忽然站了起來,目光淡淡往屋頂上一掃,冷冷說:“鬧完就下來了吧!”

雲鳳弦朝着風紫輝吐了吐舌頭,居然乖乖從屋頂上跳下來了。

雲鳳源看了風紫輝一眼,也一掠而下。

風紫輝連瞧也不瞧二人,只衝着塵洛淡漠地道:“塵姑娘,我們還有要事要處理,先行告別。”他一向少說話,可真要開了口,幾乎沒有什麼人敢於違逆他。

塵洛望了風紫輝一眼,竟然什麼都沒有說。

風紫輝朝着她點頭示意,然後指袖走進了望月居爲他們安排的房間。

本來望月居一共給了他們兩間房,一間風紫輝住,一間雲鳳弦住,兩房彼此相連,左邊鄰着雲鳳源的房間,右邊正好是雲鳳晴的房間。

此刻風紫輝信步邁進其中一間房,雲鳳弦轉轉眼珠,也跟了進去。雲鳳源怎麼看怎麼覺得有鬼,一聲不出,也跟進去了。這麼一來,外頭人散的差不多了,只塵右燈等三人沒有走開,而塵洛望着雲鳳晴方向乾瞪眼。

何若終是按捺不住,對塵右燈問道:“世叔,我看,我們也該走了。”

“我們不走。”塵洛聞言回首道:“我就想看看,雲鳳弦和他那二哥,會在這裡搞出什麼事來?”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對雲鳳弦和雲鳳晴太有興趣,還是存心和何若做對,所以才這樣大聲地表達反對意見。

原本,塵右燈根本就不可能想當幽貢曲的徒弟,被邀前來,是爲作見證,也是給他這山海湖城化血堂的面子。塵右燈此次前來,一是不願得罪幽貢曲,二是也對幽貢曲這次的大張旗鼓感到驚疑,有心來看看他到底搞什麼鬼。本來也是和帝遠遜一樣,到場兩個相,打個轉就走的。

可是雲鳳弦的出現,以及一連串的表現,倒真的讓塵右燈感到有趣起來,此時聽得女兒說出這番話,竟不喝斥,反而悠悠一笑,道:“也好,咱們就在這兒住一夜。我有預感,今天晚上,肯定也會有趣事發生的。”

“世叔……”何若海待再講,忽聽一聲無比響亮的大喊,從雲鳳弦的房裡傳了出來。

“啊!”

塵洛嚇了一跳:“出了什麼事?”

何若一愣。

塵右燈卻猛然起身,快若閃電,直撲往雲鳳弦的房門。

同一時間,整個秀心閣,各處房間,開門的開門,開窗的開窗,滿天人影亂閃,飛掠如風,俱都直撲雲鳳弦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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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鳳弦進了房間,就東張西望,左看右瞄,一副鬼頭鬼腦的樣子。

這般行徑,看得雲鳳源眉頭一皺,“你幹什麼?”

雲鳳弦擠眉弄眼:“兵家講究地利,到了一個地方,當然要細細觀察敵情。”說着又往四周細看。

一會兒擺弄一下花瓶,一會兒掀起牆上的畫細看,一會兒又搬動牆邊櫃子上的書,一本本抽出來又放回去。

雲鳳源感覺她在尋找什麼,只凝目望定她。風紫輝袖手冷眼看了一會兒,忽然邁步上前,隨手將牆角擺花瓶的矮几稍稍搬動一點,露出從牆角地底伸出來的一截銅管。

雲鳳源眼中異色一閃。

雲鳳弦笑嘻嘻衝風紫輝一伸大拇指,這才慢悠悠踱到銅管前,彎下腰,嘴對着銅管,慢慢運足了真氣。

雲鳳源嘆口氣,臉上露出不忍之色。

雲鳳弦猛然一聲大喊道:“啊~~!”

雲鳳源嘆氣掩面,風紫輝神色不動。雲鳳晴繼續擺弄着懷裡的小帥。

而云鳳弦則心滿意足地聽到銅管深處傳來一聲慘叫,以及“咚”的一聲,好像什麼人跌倒的聲音。她開開心心挺起腰來,身子還沒挺直,只聽“咣噹”一聲,大門被震得直飛出來,嚇得房裡的人閃躲不迭。

纔剛閃過大門,幾處窗子,一起傳來破裂之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震成數片。

塵右燈從房外一閃而入:“出了什麼事?”

窗子外頭也探進好多個腦袋:“什麼事?”

雲鳳弦乾笑起來:“沒事,沒事,我就是嗓子癢,隨便喊喊,吊吊嗓子。”

在一大幫江湖大佬、武林大豪,殺人眼光的洗禮中,雲鳳弦堆起無賴的笑容。

“各位好。”

“各位休息好了嗎?”

“各位不睡一會兒嗎?”

“這個,今天太陽好好啊!大家都吃過了吧!”

就在她胡扯着連自己都要繞暈的時候,塵右燈終於笑了一笑,轉身出去,其他人也都用冰冷的眼神把雲鳳弦上上下下,掃個七八遍,掃得雲鳳弦全身發涼之後,才都冷哼着從窗子裡把頭縮回去。

接着又一陣風聲急掠,人影縱躍,各人各回各自的房間了。

雲鳳弦望着他們離去後的房間,嘆息一聲,“真是的,這讓我怎麼睡呀!”

雲鳳源痛快地笑道:“這就叫自作自受,自討苦吃。”

窗外,也適時響起雲鳳晴幸災樂禍的囂張笑聲。

不管怎麼樣,這間房子門窗都毀了,也不好住了,好在雲鳳弦還有另一間,所以嬉笑着自嘲兩句後,就拉着衆人,到隔壁一間房去了。

這間房自有空洃指揮人來修理,自是沒有人掛心。其他人更關心的是雲鳳弦莫名其妙大叫一聲的原因,以及看雲鳳弦在衆人注視下的奇怪反應。空洃手下一干化血堂的人,卻都沉着臉,沒有一個人臉上有笑意。

雲鳳弦在另一間房裡,細細看了看房門,確定牢固,再打開每一扇窗,四處張望一番,然後關上窗。

風紫輝也同樣不費吹灰之力地找到另外一根銅管。

這次雲鳳弦沒有大叫,估計吃了一次虧,這根銅管的盡頭不會再有另一隻耳朵貼着聽了,不過還是拿棉布,細細把管子口塞的滿滿,這才放心。

雲鳳源搖頭嘆息:“你怎麼總有這些古怪手段。”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雲鳳弦笑眯眯地眨眨眼,不知從哪裡掏出那把金光閃閃地紙扇,搖頭晃腦地扇了扇。

這時風紫輝也沒興趣再聽雲鳳弦洋洋自得,他墨眸中冷光一閃,走到一邊閉目養神。

雲鳳源也覺奇怪,還不及發問,雲鳳弦已笑着一拉他道:“別理他,我們聊我們的。你且說說,現在住在這裡的,一共都有些什麼人?“

雲鳳源也不再發問,就着雲鳳弦的問題回道:“這次幽貢曲要收徒,幾乎所有知道消息的武林人,十個有八個趕來了。大部分人都在前院,而後院住的,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正因爲他們身份遠遠超過普通江湖人中,所以不好意思像前院那些人,醜態畢露打殺成一團,暫時在表面上,倒還可以相安無事,只是暗中較勁罷了。還有幾個江湖獨行客,像五毒夫人、右燎、浮雲,都是當今天下有數的高手。因爲都是獨來獨往,不免任性一些,有些意氣用事,對你不滿,就直截了當表現出來,受挫之後,便羞慚離開。

“剩下的人,除了塵右燈、塵洛、何若之外,還有二個。左邊佔足三間房的空洞洞。此人天生奇才,一生遭遇極奇。三年間,師從二十餘人,每個人教導他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月,就稱已經教無可教,名動一時。此人性格堅忍,偏又外表懶散,能吃苦受累,卻又看似只愛奢侈享受,無論學武還是經商,都多受磨難,卻最終得成大器。”

“除他之外,還有一對夫婦,絕佳俠侶暮春和妻子成雪。暮春是江南世家子弟,家世顯赫,書劍風流。成雪與他本是姑表之親,本身也是武術名門,離情劍的後人。離情劍至今已傳十代,代代都有英豪出,劍術被稱爲江南一絕。兩個人武功既好,又均出名門,友朋衆多,行走江湖不過五年,卻來去友朋如雲,名聲極好。”

雲鳳弦聽的異常好奇:“聽你說來,這都是些有背景、有身份的人,怎麼就拉得下臉來,跑來拜一個殺手當師父?”

“背景身份,怎比得上既得的利益。”雲鳳源冷笑一聲:“幽貢曲是殺手頭子沒錯,但是卻從來沒有人能拿到化血堂殺人的真實證據,他表面的身份,仍是富可敵國的豪商。他是山海湖城內最有勢力的幾個人之一,名下財產多的可以壓死人。化血堂密訓的殺手,也是江湖上極強大的一股勢力,再加上幽貢曲的武功也是武林一絕,哪一樣沒有足夠的吸引力。右燎苦練武功,江湖獨行,只怕做夢都想發大財。五毒夫人出身五毒之地,那裡偏僻窮苦,人人都盼着能有繁榮之地的富有,只要能有錢,能讓六十多歲的五毒夫人認四十歲的幽貢曲當師父,她絕對千情萬願。浮雲自命風流,喜好做些灑脫之事,動不動一擲千金,早就窮得想要當褲子了,爲了錢,爲了勢,爲了權,當然要來一搏。”

雲鳳源說到此,重重地嘆了口氣,又道:“空洞洞半是江湖人,半是商人。商人眼中,重利輕義,名頭臉面,更不重要,他在意的,是化血堂巨大的產業。至於暮春和成雪……不錯,他們二人都是名家子弟,可是所謂名家傳了十幾代,也該衰敗了。暮家本是風靈國的望族,代代有人爲官,可是前三代起暮家聲勢大不如前,子弟衆多,親族如雲,坐吃山空,偏偏這幫公子哥,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就是不會掙錢,閒了只會聊怎麼養魚,如何逗鳥,哪裡知道生計之難。成雪的離絕劍一脈,固是代代有英雄,但英雄幾個能終老,多是少年枉死於江湖,子息漸漸艱難,早已依附暮家而存,名是親戚,實爲餘家的保鏢,暮家尚且不保,何況成家這一代,只有一個女兒,早就名存實亡。他們日子過得苦,又要保世家子弟的排場,有心賺錢,小錢又看不上眼,小事又不屑出手,這一來二去,僵在那裡,苦不堪言,聽到幽貢曲收徒的事,自然硬着頭皮,厚着臉皮來了。”

雲鳳弦一邊聽,一邊思索,一邊徐徐道:“這麼說來,幽貢曲如果是正常想收個徒弟,找暮春夫婦可能更合適。畢竟相比空洞洞這兩個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人精,這兩個名家子弟,好控制多了。而且他們的實力也最弱,相對來說,在師父面前就最不敢搞鬼。而且,收了出身名門的弟子,對於一般人來說,臉上也有光彩。”說到這裡,雲鳳弦忍不住笑了笑。

雲鳳源卻自冷笑一聲,道:“幽貢曲是正常人嗎?你真相信,他莫名其妙把收個徒弟的事,搞的這麼轟轟烈烈,弄的這麼多人喊打喊殺,真是僅僅爲了向找個繼承人?虧得那麼多江湖混老了的傢伙,個個讓虛名浮利蒙了眼,完全看不透眼前的危機,死了也是活該。你卻要這樣辛苦地救人,只怕吃力不討好,白白惹來衆怒,讓人怨恨。”

雲鳳弦笑笑,聳聳肩,攤攤手:“我只是不喜歡看有人死在面前,我只是不能知道發生了殺戮爭鬥,當成不知道而已,一切都只爲我自己的良心,我也只對我自己交待,管別人怎麼看呢!再說,大哥,你就別替我打抱不平了,別爲我擔心了,我身上防身的寶物層出不窮,還有風紫輝這個萬能保鏢在,安全絕對沒有問題的。”

雲鳳源深深看她一眼,嘆息一聲,道:“罷了,且由你去吧!你只要知道,不管有什麼事,別忘了告訴我。你大哥雖然只有三腳貓的功夫,好歹人不算笨,出出主意,幫幫忙,也總好過叫我一個人站在旁邊乾着急。”

雲鳳弦望着雲鳳源真摯地眼神,低聲道:“是,大哥,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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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像水一樣流過,轉眼皓月當空,已是夜晚。

雲鳳弦親自出房間,找空洃要了兩壺酒,幾樣菜,和雲鳳源對案小酌。

雲鳳弦笑着飲了一杯酒,淡雅地道:“大哥,那今晚別的好戲就快上演了。”

“好戲?”雲鳳源一怔。

雲鳳弦眯起眼,微微一笑道:“大哥但請靜坐,不久必有趣事發生!”

雲鳳源擡頭倒下一杯酒,揚眉喝道:“別再故作神秘,裝腔作勢,到底什麼事,你給我說清楚。”

雲鳳弦伸一指,壓住自己的嘴脣:“佛祖有言,不可說,不可說。”

雲鳳源苦笑還待催他,卻忽然聽到“咚”的一聲響,還有隱約的一聲驚呼從房外傳來,猛然立起:“什麼事?”

雲鳳弦笑道:“來得正好。”說着提高了聲音:“外面的朋友,可是覺得今晚月色清明,清風徐來,是賞月的好時光啊!不過賞月雖應在高處,但高處露深瓦滑,千萬要站穩了,小心別跌下來。”

門外傳來一聲低低的悶哼。

雲鳳源一皺眉,快步到門外,開門一看,遠處,一個黑色的人影一瘸一拐,拖着腳飛速離開。在明月下正好回頭來看,蒙着黑巾的臉上,只有一雙眼,閃着又驚又慌,有迷惘又怨恨的光芒。

雲鳳源心中明白,必是化血堂弟子,或是這同住一樓的其他人,暗中前來窺探,卻不知道怎麼會弄至如此狼狽。他信手關上房門,回頭用疑問的眼光去看雲鳳弦。

雲鳳弦笑說:“白天我們不是坐在房頂上聊天嗎,最後還笑得滿房頂打滾,其實我乘那時候,把一種非常滑的油膏塗在了房頂上。不會對規矩人造成任何影響,但是要有人打什麼鬼主意,半夜三更,跑到我頭頂上扒瓦片,聽動靜,那麼不好意思,就算他輕功天下第一,踩到那滑的根本不能借力的油膏,也只好掉下來,和青石地做親密接觸了。”

雲鳳源愕然,失笑道:“你真是太過陰損了。”

雲鳳弦誇張地連聲叫冤:“我還不心慈手軟?我要再狠一點,在屋檐下頭放個裝滿熱水的水缸,又或是在屋子四周扔一些肉眼一時間發現不了的小針啊!小釘啊!而且這些針針釘釘還是在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藥水中泡過的,你想想,那夜行人的下場會怎麼樣?”

雲鳳源想了一想,打了個寒戰,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幸好我不是你的敵人,你記得提醒我,以後永遠不要與你爲敵。”

雲鳳弦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樂呵呵地道:“大哥,你又怎麼會是我的敵人呢?”她說着,高高一舉杯:“來,我們繼續喝。”

雲鳳源一笑入座,飲盡一杯。

論到酒量,雲鳳弦哪裡比得上詩酒風流的雲鳳源,酒不過三巡,已是暈乎乎,有了醉意。

雲鳳源一笑,把杯子放下來:“你累了,先歇着吧!”

雲鳳弦點點頭,一手按着桌子,一邊站起來,搖搖晃晃往牀那邊走去。

走不出三步,雲鳳源忽聽到窗外一陣窸窣之聲,不由一怔。

雲鳳弦本來的醉意立時醒了三分,脣邊露出一絲冷笑:“來了。”

“是什麼?”

雲鳳弦冷笑道:“銅管窺聽受挫,屋頂夜行吃虧,剩下的當然是隔窗監視了。一般人的想法裡,總以爲,既然監視的人受挫離開,暫時不會有事,就會放鬆警惕,所以有人自作聰明,以爲這個時候來偷聽,我一定不會防備。”她的聲音並沒有壓低,明顯是說給窗外的人聽的,窗外窸窣之聲更加響了起來。

雲鳳源滿心愕然,就算是偷聽被揭破,不是應該立刻離開,或乾脆翻臉動手嗎?這樣不斷窸窸窣窣又是怎麼回事?

才一驚疑間,外頭除窸窣之聲外,居然還夾雜了隱忍的低低呻吟。

雲鳳源不再遲疑,伸手就要開窗。

雲鳳弦一伸手攔住他:“別開窗,開門吧!”

雲鳳源心中雖不解,卻依言打開房門,幾乎是剛纔一幕的重演,又有黑衣人匆匆跑開,不過剛纔是一個,這回是兩個。剛纔那人一步一拐,而這兩個人,跑着跑着就會莫名其妙的跌倒,身子一直縮成一團,兩手亂抓個不停,掙扎着爬起來,全身扭來扭去,繼續跑。

雲鳳弦在雲鳳源身後大聲地喊:“兩位別走這麼快啊!今晚月色這麼好,夜風這麼柔,不如我做個東道,大家一起把酒賞月如何?”她越是這般說,那兩人越是跑得飛快,跌跌撞撞,無比狼狽。雲鳳弦眼神漸漸冷森下來,忽的放聲大笑,笑聲響得直衝雲霄,毫無顧忌得讓秀心閣上下,所有人知道她的得意與囂張。

小樓寂寂,秀心閣裡住的大多是威名赫赫的人物,可此時此刻,竟沒有一個人對她這般狂放的笑聲,有任何表示。

雲鳳弦笑了一會兒,這才把門關上,剛纔的囂張狂放,又變成輕鬆自在。連雲鳳源都有些接受不了她瞬息萬變的樣子,忍不住問:“這又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雲鳳弦一聳肩:“你還記得我一進房間就推開每一扇窗嗎?那個時候我就在窗子上灑了點癢粉,如果有人靠着窗子想窺看偷聽,不小心沾到癢粉的下場會怎麼樣,就可想而知。”

雲鳳源這才明白剛纔窗外的窸窣之聲,是那兩個人忍不住奇癢,拼命撓癢所發出來的。他們一邊逃跑,想必還一邊撓癢,怪不得會動不動跌倒,還縮成一團呢!

不管是化血堂弟子,還是樓上其他人,都是武功不俗的人物,卻這樣悶聲不響,吃盡了雲鳳弦的暗虧,鬧的如此狼狽,雲鳳弦還像沒事人兒一般,嬉皮笑臉,好像她暗中的佈置,不過是擦擦桌子抖抖衣服,那種簡單事一般。

想到這裡,雲鳳源心中莫名一寒,看雲鳳弦的眼神,多少帶點懷疑。他這個把萬里江山拱手讓人的弟弟身上到底有多少奧秘,讓自己驚奇不盡。

她對待下人的態度,對待妻子的關愛,對待敵人的寬容,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她一會兒聰明,總能想出旁人萬萬想不到的古怪計謀,一會兒卻又蠢笨無比,常常令人訕笑。

她武功不高,卻可以毫無懼色地對戰真正的高手,還總是得勝。

她常常胡鬧,可是往往在事後,纔會讓人明白,她的胡鬧卻都自有深意,很多簡單至極的小動作,暗中原來有着深長的意義在。

一個皇帝,只爲了不忍讓一羣白癡江湖人枉死這個蠢理由,毫不猶豫的陷身到殺戮爭伐中來,卻又憑她那三腳貓功夫,震懾衆人,遊刃有餘。

她竟然早料到化血堂必會監視她,秀心閣裡其他人,對她又忌又恨又猜疑,也必會偷窺他,這種事,防不勝防,她乾脆在第一天就凜然立威。先震傷銅管竊聽之人的耳朵,再讓夜行人跌傷,然後讓偷聽者身中癢粉,痛苦不堪。連續三次,毫不留情的反挫,已讓旁人心中凜然,不敢再輕犯她。

最後,她再這樣肆無忌憚,縱聲嘲笑,暗中派人來監視的傢伙,又羞又窘,必不敢派第二次。其他人見到別人這樣的下場,暗自警惕,也斷不敢再派人來自取其辱,冒着被雲鳳弦如此肆意嘲笑的風險來偷聽了……她就這樣輕輕鬆鬆化解了別人的監視,甚至還絕了其他後患,斷絕所有人監視他的念頭,他的表現卻還像小孩子一樣,好像只是玩了一個好玩的遊戲。

雲鳳源心中起伏不止,怔怔望了雲鳳弦半日,方纔嘆息道:“聽說你棄天下之權,我覺得你是世間最超脫的人;看你平日作爲,我覺得你是世上最古怪的人;你爲救不相干的人的姓名,闖到這是非窩裡來,我以爲你是最善良的人;可是這個時候,我倒覺得你更像是最惡毒的人。你……到底是哪種人?”

雲鳳弦眨眨眼,大驚小怪地喊:“這還用問嗎?我當然是這世上最善良的人。就連對敵人都如此仁慈,就連放癢粉,都只放藥性最弱,只癢一晚上就會好的,以免讓他們太難受,雖說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可誰叫我天生一副慈悲心腸呢!實在是見不得人受苦,千難萬難,只好我自己難,千苦萬苦,苦我一個就好了……”

她滔滔不絕地要說下去,嚇得雲鳳源更是雙手連搖:“行行行,你是天下第一大善人,你不必說了,我全都明白。”

雲鳳弦得意而笑,風紫輝猛地張開眼,瞥了她一眼後,閉上眼繼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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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雲鳳弦房裡的燈一直沒有熄過,而笑聲,則一直響到了半夜,才漸漸消逝。整個秀心閣真正靜了下來,但各個房間,幾乎沒有一個人真正入睡。

塵洛一直好奇地坐着,想看看,晚上到底會發生什麼事,連續兩次有人在雲鳳弦房頂和窗外受挫之後,她有些後怕地拍拍胸口,喃喃道:“幸好,爹爹特意叮囑我不能去偷看,要不然,倒黴的就是我了。”

塵右燈拉着何若徹夜對弈,但兩個人的心思都不在棋上。

連續兩回聽到外頭的動靜,何若是愕然驚異,塵右燈卻是會心而笑,順便乘着何若分神太多的時機,連取數子,眼看勝利在望。

有錢的空洞洞斜倚在榻上,身後有兩個美婢,一個爲他揉肩,一個替他捏腰,身上還有兩個俏丫頭爲他洗手,腳前跪着兩個俊僮給他剪腳趾甲,左邊一個僮兒捧着熱茶,右邊一個僮子端着香爐。

他慢悠悠揚揚眉,左邊的僮兒立刻遞上熱茶,身前俏婢雙手接過,奉到他脣邊。他輕輕飲了一口,舒暢地嘆了口氣,慢慢睜眼,望着窗外:“這位雲鳳弦公子,倒真是個妙人呢!”

暮春的房間裡一片黑暗,牀榻上的兩個人,睡也睡不着。

成雪低聲在黑暗中低聲道:“暮春,這一次我看希望只怕不在,那個雲鳳弦太深不可測,還有其他人,都非易與之輩。”

“成雪,不要擔心,他們都不過是些江湖草莽,論身份血脈,哪個比得了我們。”

暮春聲音裡有着世家子弟固有的傲氣,但因爲家道沒落,就算自己也知道這驕傲只剩一層虛殼,越是如此心虛,越要將驕傲形之於外,聽起來,過於虛張聲勢,反而讓人失去信心。

成雪低嘆一聲,反而安慰他道:“罷了,成固然好,不成也是無妨,真當了他的弟子,就算繼承了化血堂的財富,怕也有辱祖宗先人。”

暮春在黑暗中抱緊了妻子,深深嘆息道:“雪兒,是我太沒有用了,讓你吃苦了。”

成雪安靜地回抱着他的丈夫,聲音一片溫柔:“傻瓜,跟着你,有什麼苦是吃不得的,沒有了你,纔是真的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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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半夜,月明星稀,夜風漸寒。

雲鳳弦已不勝酒意,上牀睡覺去了。

雲鳳源飲了幾杯之後,也倦意上涌,他到了牀前,見雲鳳弦把一牀被子全掀了,早就沉沉睡去,無可奈何地一笑,拉起被子,重新給雲鳳弦蓋好,卻聽雲鳳弦在沉睡中,順從着一種心靈深處的本能,一手拉住他蓋被子的手,喃喃地道:“奕霖。”

聲音裡無盡的傷心,無盡的思念。

雲鳳源從不知道,一個呼喚,可以有這麼多至深的痛和傷,他怔了一怔,藉着淡淡燭光,靜靜地凝視雲鳳弦沉睡的臉。

這個日間說笑無忌,揮灑從容,輕鬆應對一切強敵,天大的事,也渾若無物,笑的比陽光還燦爛的人,只有在這樣深的夜,只有要這麼沉的夢中,纔會喚出那讓他痛得連心都碎了,魂都散了的名字,然後等到天亮時,又用一張燦爛的笑容面對每一個人。

縱然心碎神傷,縱然痛不欲生,卻仍然堅持着把快樂帶給每一個人,仍然不肯讓他自己的痛苦影響任何人嗎?

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雲鳳源輕輕嘆息,聲音低弱地微不可聞,轉瞬散去,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風紫輝這時也走了過來,淡淡地望了雲鳳源一眼,拉開了雲鳳源的手。

而云鳳弦無意識的喃喃呼喚聲,卻再次響起。

“奕霖。”

“奕霖。。”

“奕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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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鳳弦。”古奕霖循着那熟悉的聲音尋去,看到那刻在心間永不會淡忘的面容,情不自禁撲向她。

卻在抱住她之前,停下了腳步。他的目光越過雲鳳弦的肩膀,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身影,他開心的臉龐在一瞬間,變作猙獰的冷酷,本該熱情擁緊她的手,狠狠打在她的臉上。

“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我倒要問你爲什麼要打我。”雲鳳弦摸着火辣辣地半邊臉,皺眉問道。“我……我再也不能見到你了。”古奕霖冷酷而絕情地扭頭離去。他絕決的身影是向遠方黑暗的深處而去。卻在轉角處,回過身遠遠望着雲鳳弦。

看着遠方緊緊相抱的兩個人,古奕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全身發軟,沒有半點力量,跌倒在地。唯一能做的,只是無望地望着她,從喉嚨深處吼出來的呼喚聲:“雲鳳弦,雲鳳弦……”

“雲鳳弦。”

古奕霖猛然驚醒,雙手一撐想起來,卻是手足痠軟無力,復又倒在地上,眼前一片絕望的黑暗,額上全是密密的汗珠,一時心緒紛亂,渾不知此世何世,身在何處。

他恍惚了一陣,才隱隱想起,記憶力,最後一瞬,眼中看到的那個看似平凡的人,詭異的笑容,和鼻間聞到的一縷幽香。

他猛然憶起傳聞裡,已受重傷的雲鳳弦,心中情急的她想也不想,用力還要站起來,卻驚覺,全身上下,根本沒有半絲力氣,雙腳軟的撐不起整個身體。自修習武功以來,一直在全身流動的真力,也消失的一乾二淨。

身體一陣冰涼,心卻比身體還要涼。這一刻,心中最關切的,不是如今無依而可怕的處境,而是,雲鳳弦,她到底怎麼樣了?

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人影,看不到光明。全身痠軟無力,行動不了,走動不得。他大叫道:“有人沒有?這是哪裡?快來人啊?”

沒有人回答他。

古奕霖覺得心頭莫名地痛得厲害,四周沉寂的黑暗,像整個天地,都壓在肩上一樣。他放聲大喊起來:“救命啊!”同時拼了命想站起來。可是,一直喊得聲嘶力竭,喉嚨發啞,也沒有人迴應。一次次搖搖站起,又再次無力地跌下去。

從未有過的恐慌猛然襲上心頭,怕的不是自己眼前處境的詭異,而是,如果一直陷在這種彷彿永無邊際的黑暗中,那她將永遠不能再看到雲鳳弦,永遠不知道她到底傷得怎麼樣,她情形是否危急,她是否……也曾思念他?或者是已經忘記了他是何人……

古奕霖閉上眼,在寒冷中微微瑟縮,抱住自己的身體。

“當今風靈國的皇后,也不過如此嗎?除了喊叫,還懂什麼?”

熟悉的聲音傳來,令得古奕霖微微一震。

乍然亮起的燈光,讓他眼睛有些不適地閉上。好一陣,才隱約看清,無邊黑暗中,掌着燭火,映出一片光明的身影。

古奕霖深深一顫:“是你?!”

燭光下的人微笑起來:“是我。”

“這是怎麼回事?”古奕霖驚愕地問道。

“你還不明白嗎?你的武功已被藥物化去,而這裡,就是你的牢房。”那人嘆息着搖頭:“你或者很聰明,可是,你在閨閣裡、宮廷中,被保護得太久。你或者武功不錯,可是,對於外面的世界,你根本毫無瞭解,也不懂防範,這樣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你捉來,到現在還不明白狀況。”

古奕霖不明白身體爲什麼忽然發起抖來,不明白心頭那隱約的寒意,到底是因爲預感到什麼樣的災難纔會產生。他只是怔怔望着對面的人,怔怔地問:“爲什麼?”

“今天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所以……”搖曳不定的燭光裡,那人的神色無法看清:“就讓我,告訴你爲什麼會落到眼前的地步,讓你明白,現在的處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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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飄零者朕本紅顏 第五十五章 絕美舞鬥卷四 暗魂定 第十九章 不治之症朕本紅顏 卷二 日月見 第十八章 琥珀的盛意卷二 第四十三章 初露鋒芒第十九章 神秘少年朕本紅顏 第三十九章 鴛鴦單飛第二十二章 先下手爲強卷四 暗魂定 第十四章 最強決鬥第十三章 亂成一鍋粥第五十八章 君子可欺第三十三章 皇后命格的男子卷四 暗魂定 第三十二章 他不是公主第四十六章 齊齊護駕第四十章 真心否朕本紅顏 第四十五章 紫輝顯神威卷三 第十七章 笑到最後的是誰第五十一章 海湖城之亂第八章 慈母的苦心(二更)第三十三章 皇后命格的男子卷四 暗魂定 第十一章 各有所思卷二 日月現 第三十三章 風起雲海朕本紅顏 第四十一章 化血傳人第七章 不能拒絕的霸王契約第四十九章 春夜是何人卷二 日月現 第三十章 自動送上門卷二 第四十三章 初露鋒芒朕本紅顏 第二十九章 一起回家第四十二章 巨網襲來第五十章 夢魘中的天魔(入V公告)第四十章 唯一的索絆朕本紅顏 第四十一章 化血傳人第七章 不能拒絕的霸王契約第四十七章 又遇可愛少年第十五章 巧遇真斷袖第二十一章 莫明奇妙的定婚第五十四章 錯愕的死亡卷四 暗魂定 第28章 修羅現世卷二 日月現 第2章 僞君子or瘋子第十六章 黃衫驚鴻第六章 無妄之災第二章 偷窺是要被雷霹的朕本紅顏 卷二 日月見 第二十章 要美人的男人第六章 無妄之災第二十五章 心的悸動卷四 暗魂定 第28章 修羅現世卷四 暗魂定 第二十五章 風雨欲來第五十四章 錯愕的死亡卷四 暗魂定 第一章 便宜女婿第五十一章 悲傷欲絕的真相卷四 暗魂定 第十八章 神子降臨第十七章 牀上出現的男子(二更)第四十八章 衆人的反應第五十一章 海湖城之亂第四十八章 衆人的反應朕本紅顏 第四十五章 紫輝顯神威第五十一章 悲傷欲絕的真相卷四 暗魂定 第二章 關於紫輝的秘密第五章 被人遺忘的皇帝(二更)第五十九章 瘋狂的交易第二卷 24 第二十四章 真心爲何第二十八章 無窮無盡的絕望卷二 日月現 第34章 計上心來卷三 星光閃 第二十一章 不請自來的神醫第五十一章 海湖城之亂第三十四章 原來她是他第二十八章 無窮無盡的絕望卷三 星光閃 第二十五章 美人,嫁我吧第三十九章 真情的流露卷四 暗魂定 第三十七章 很久以前的事朕本紅顏 第四十章 情深一片第十八章 榻上美男是何人卷三 星光閃 第二十二章 雲鳳弦的神算第八章 慈母的苦心(二更)第五十三章 陰毒的絕殺卷四 暗魂定 第二十一章 新的開始第三十九章 歪打正着第十四章 閒王如何練成賢王朕本紅顏 卷二 日月見 第十九章 心甘情願第四十六章 齊齊護駕卷四 暗魂定 第三十三章 重病回國朕本紅顏 第四十章 情深一片朕本紅顏 卷二 日月見 第十九章 心甘情願第十章 惹事精轉世第十五章 遠方來客第五十八章 君子可欺第五十二章 秋水明眸中第二十二章 先下手爲強第二十八章 無窮無盡的絕望卷三 星光閃 第二十一章 不請自來的神醫卷三 星光閃 第七章 我是聰明人第十四章 閒王如何練成賢王卷四 暗魂定 第26章 深夜刺殺第十一章 冰糖葫蘆救駕第三十二章 誤撞皇后人選卷四 暗魂定 第一章 便宜女婿第三十一章 飲恨千年之心第三章 靈魂相融卷四 暗魂定 第三十二章 他不是公主卷四 暗魂定 第十四章 最強決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