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焰,他竟然沒死?!
秦驚羽怔了下,就見兩條人影從高處跳下來,迅速加入戰局,直接鬥上她身邊那隻雪獸,手中刀劍舞得精光耀目,臉上繃得緊緊的,好一副不甘不願義憤填膺的模樣,除了那兩名南越侍衛,還能是誰?
攔截圍攻的雪獸共有五隻,有兩隻纏上了雷牧歌,一隻纏上了李一舟,一隻與兩名大夏兵士搏鬥,再有就是襲擊她的這隻,被兩名南越侍衛接手了去,雪獸形如閃電,出手兇悍,衆人都是不敢小覷,拼盡全力相搏!
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大批人羣高舉火把朝這邊奔來,根本不是王姆口中的老弱婦孺,而是獸皮裹身面目肅然的剽悍男人們!
那小女子又說了謊,根本沒有什麼外出狩獵按時歸來一說,族人全都在家裡待得好好的,一呼百應!
秦驚羽站在土丘上看得着急,而衆人被雪獸纏住,根本沒法逃離,尤其那李一舟,原本武功就不是強項,此時又揹負了一人,更是被雪獸逼得手忙腳亂,隨身短劍根本不抵用,袖間灑出的粉末對於雪獸而言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不過還好,那雪獸害怕傷到他背上的人祭,攻擊時有所收斂,他才能勉強應付,而其餘人等都是兩人對付一隻,倒有喘息之機,最辛苦的,卻是雷牧歌。
雪獸身懷異能,嗅覺超常,就在攔截的瞬間,已經選好了攻擊對象,雷牧歌乃是一行人中武功最高氣勢最盛者,圍攻他的兩隻則是五隻雪獸中的佼佼者,體型更龐大,動作也更兇狠凌厲!
眼見兩獸心意相通,勢頭迅猛無比,尖銳的獸爪舞得呼呼生風,每一爪都似要在他身上抓出個血洞來,秦驚羽看得心驚膽戰,不由側頭朝向那邊暗處叫道:“蕭焰,幫人幫到底!”
大樹上枝葉拂開,蕭焰坐着一動不動,微微笑道:“對不起,我摔壞了腿,動不了。”
淡淡的月光照射在他白淨的面頰上,依然那般清俊儒雅,風輕雲淡,秦驚羽也不確定他所說是真是假,見他不肯出手相助,也不再多說,一咬牙,便是朝着雷牧歌的方向衝了過去。
身後,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好,我幫。”
秦驚羽停住腳步,按下催動神劍的心思,此時只是雪獸圍攻,強敵未現,還不到時候,但見一道白光從她側畔激射過去,直向雪獸!
雷牧歌正感吃力,忽見柳葉刀射來,擦着雪獸的腹部而去,濺出一串血花!
雪獸哀嚎着倒退一大步,壓力驟減,趁此良機,他大喝一聲,騰空而起,一刀劈向另一隻雪獸的頭!
這一下運足了全身力道,刀光耀目,氣勢如虹,眼看那雪獸躲避不過,不死也得重傷!
忽然嘰的一聲,一團金光利箭般射來,竟是比雪獸還要快上三分的速度,朝着雷牧歌毫無防備的後頸處狠狠撞過去!
“小心!”秦驚羽低叫。
雷牧歌聽得身後風聲,收刀矮身,躲過這奪命殺手,接着便是朝那金光一腳踢去!
他在赤天大陸鐵拳無敵,腳下功夫也是非同小可,這一腳帶着千鈞之勢,就是塊山石,也能踢得粉碎,但那團金光卻比他更快,或者是,那金光只是想要聲東擊西,一旦幫雪獸解了圍,立時轉向,攻向場中的另一人,那揹着人祭的男子,李一舟!
李一舟揹着軒轅清薇正勉力躲開雪獸的追趕襲擊,忽聽得背上之人啊的一聲驚呼,怔愣間頓覺手臂一疼,側目看去,只見一團金光從自己身上彈起,在山石上連蹦幾下,落在不遠處一名身着獸皮衣服的少年肩頭,那少年的身後,是一大羣舉着火把神情猙獰的摩納族男子。
“都住手!”人羣中有人厲喝一聲。
那少年多傑手指湊在脣邊滴滴吹響,原本凶神惡煞的雪獸紛紛退後,包括那隻受傷的雪獸都沒有半分停滯,一下子隨着同類竄上山坡。
雪獸退開,沒等他們喘口氣,就見人羣圍攏過來,個個手持特質弩箭,足有上百人之衆,那弩箭並非是當日他們所見少年手持的縮小版,而是實實在在的殺人利器!
這上百枝的弩箭一齊射來,再是厲害之人,都免不了受傷掛彩,更何況,箭尖上還餵了不知名的毒素!
想到這裡,秦驚羽上前一步,舉起手來:“別亂來,我們投降!”
樹上那人聞言撲哧一笑:“殿下這麼容易就認輸了?”
“這好像不關你的事吧,蕭二殿下。”秦驚羽瞪他一眼,瞅着他臉上斑駁不定的樹影哼道,“話說掉進山澗都平安無事,殿下可真是命大!”
“原來你真那麼想我死?”蕭焰淡淡一嘆,剛跳下樹,就被幾名摩納族男子團團圍住,押了過來,推入包圍圈中。
秦驚羽看他走路的步伐動作,並無異樣,定了定神,轉向爲首的中年大鬍子男子,也就是剛纔出聲厲喝之人:“可以容我解釋下嗎?”
“用不着解釋!你們是奸細,破壞我們血祭大典的奸細!”那少年多傑指着她叫道。
“多傑。”中年男子拍了拍少年的手,沉聲道,“你帶着阿金先退下。”
“是,阿爸。”多傑順從退後一步,手臂一收,那停在他肩頭的金毛小狗嗖地鑽進他袖口之中,一人一狗去往包圍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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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目光威嚴看向秦驚羽,徐徐開口:“我是族長巴桑,你們是何人?”
秦驚羽對他的身份並不驚訝,只是有些意外,那多傑竟是族長之子,難怪帶着那羣少年如此威風,看來王姆又沒對自己說實話,還有,那隻金毛小狗,實在小得詭異,巴掌大的一團,可以在人的袖子裡鑽來鑽去!
清了清嗓子,她朗聲答道:“我們是奉東陽國主之命,來此營救被貴族異獸無辜擄走的東陽公主!”說完朝着李一舟背上一指,“這就是公主殿下!”
巴桑揚了揚眉毛,並不相信:“我憑什麼相信你?”
秦驚羽掏出那枚鸞鳳雌鑰往他面前一亮:“這是東陽皇室的鸞鳳玉鑰,是公主的身份證明!”想着老師韓易對神族之秘的告誡,她只說東陽,絲毫不提自己身份,免得將大夏拉下水。
“我早說了我是東陽公主軒轅清薇,你們就是不信!”軒轅清薇從李一舟背上滑下來,顫巍巍站着,小臉雖然蒼白憔悴,那與生俱來的尊貴卻是無法忽視。
巴桑嘆口氣道:“不是不信,當時的情況有些複雜,此輪血祭所需的陰女數目不夠,雪獸已經尋遍了整個北涼,還是差了好幾人,實在沒法才過了國境,去了東陽與西烈,並帶了公主回來。”
一番話說得輕描淡寫,絲毫不覺有愧,軒轅清薇越聽越氣,嬌叱道:“休得狡辯!我勸你立即放我們出村,否則我叫我父王帶兵踏平你們這村子,所有人等全部凌遲處死!”
巴桑冷笑一聲道:“東陽國主?哼,這是北涼境內,他來了也無濟於事,血祭是必須進行的,別說是東陽公主,就是北涼公主也是一樣的命運!我不需畏懼強敵,雪山之神定會佑我族平安無虞!”
秦驚羽挑眉:“這麼說,你是執意不放人了?”
“不放!”巴桑答得斬釘截鐵。
秦驚羽笑了笑,雙手環抱胸前,語氣輕鬆:“在來此之前,我倒是聽說,這參加血祭的陰女必須是九十九名,少一人都不行,請問族長是否屬實?”
巴桑不知這少年問話的用意,點頭道:“正是。”
“那倘若陰女人數包括公主殿下在內只有九十八人,這祭祀是不是就沒法舉行了?”見得對方本能點頭,她眼神一利,盯着巴桑厲聲質問,“無法順利舉行祭祀,還要與整個東陽爲敵,族長覺得這樁買賣划算嗎?別的不說,就說這摩納族千百年來人丁單薄,全族不過近千人,如何敵得過東陽軍隊的鐵騎?屆時血洗平原,生靈塗炭,你身爲一族之長,如何向辟穀歸來的大祭師交代?如何向擁護你的族人交代?!”
“你……危言聳聽!”
“是不是危言聳聽,你只需稍作查檢便知。”
巴桑見她面色鎮定,驚跳起來:“來人,速去人祭帳篷清點人數!還有,迅速守住石壁出口,任何人不得出山!”
秦驚羽扯了扯脣角,這族長倒是反應不慢,話說雖然經歷方纔這一折騰,但平原這麼大,那王姆又不敢太明目張膽,應該還沒逃出去,最有可能就是兩姐妹正躲在隱秘之地,等到血祭時日一過,人心盡散,再設法出逃。
正所謂,最危險之所,反也是最安全之地。
不過這個也只是自己心裡想想,她可沒那麼好心告訴對方,少一人,就意味着血祭無法如期舉行,沒了血祭,軒轅清薇也就能順利獲釋,不動一兵一卒,和平解決人祭事件,那是再好不過!
如她所想,沒過一會有人奔來回復,難抑驚慌:“族長不好了,兩座帳中總共只有九十七人……”
巴桑轉頭瞪向她:“你還有同夥?除了這東陽公主,你還帶走了誰?”
秦驚羽不緊不慢道:“別急,這樣多沒禮貌,你好歹聽人家說完。”
巴桑眼神過去,那摩納族侍衛趕緊道:“是梅朵,梅朵不見了,帳中人都說是她姐姐王姆把她帶走了!”
“王姆?”巴桑朝秦驚羽怒道,“是不是你的人乾的?你們居心不良,和王姆暗地勾結,企圖破壞我族血祭大典!”
秦驚羽冷笑道:“族長你莫要忘了,王姆是你的族人,我們初來乍到,一心救人,要找也是找你一族之長,怎麼會跟個小姑娘勾搭?”
“興許是你們花言巧語,引誘她犯錯。”那少年多傑突然插話道。
秦驚羽瞟他一眼:“那小女子表面冷清得跟這冰山似的,肚腸卻像這通向雪峰的道路,曲曲折折,彎彎繞繞,要不是她欺負我們人生地不熟,設下圈套讓我們鑽,拿我們當擋箭牌使,我現在還在碉房裡等着大祭師接見,商議更換人祭呢,又怎會在此與雪獸辛苦搏鬥,跟族長據理力爭?”只不過,當時她無計可施,乃是心甘情願往這圈套裡鑽。
多傑哼道:“更換人祭?說得這樣簡單,哪有那麼容易!”
秦驚羽面色一整,正色道:“我東陽乃赤天大國,疆土寬闊,人口衆多,要找個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處子還不簡單,我這頭先來尋人,國主那邊早已備得人選隨即送來,就等着我與貴族一番交涉,雙方友好協商,趕在祭祀之前把人一換,不就什麼事都沒了?若有多餘的,就留給你當妻妾,如何?”
多傑被她說得面色微赧,又帶着絲惱怒,半晌無語。
秦驚羽看着他笑眯眯道:“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這是真理,小正太,下回可要記住了。”
“你……你不就是個……”多傑不知想到什麼,眸光閃了閃,咬脣止住下面的話。
眼見小美男黑沉着臉,秦驚羽心情大好,沒再理他,轉向巴桑道:“族長大人,事情已經很清楚了,王姆纔是破壞血祭之人,是摩納族的叛徒;而我們則是遠道而來,被大祭師邀請在碉房歇息的客人,對待叛徒和客人,不該是同一種待遇吧?”
巴桑握了握拳:“你想怎樣?”
秦驚羽擺手笑道:“不怎樣,在族長擒回叛徒之前,是不是讓我們先回碉房休息休息?”
巴桑皺了皺眉,正要說話,忽見多傑指着自己袖中比個手勢,不由得眼睛一亮,點頭道:“那好,多傑你帶他們回大祭師的碉房去。”
秦驚羽道了聲謝,又道:“公主殿下身份尊貴,不能再跟人擠那窄小的帳篷,還是由我們照料更爲妥善。”
巴桑看了軒轅清薇一眼,竟不反駁,沉聲道:“好。”
當下由多傑領着一行人等穿過平原,回到碉房,一路也沒說什麼,只在臨走時瞥她一眼,神情中有着一絲小小的得意。
碉房裡有廚房,由兩邊各出一人,相互監督煮了些食物,胡亂吃了填飽肚子。
主人不在,也不敢太過放肆,先前的雜物間給了軒轅清薇,其他人留在大廳,或坐或臥,各自歇息。
好不容易把那嬌蠻公主安撫睡下,秦驚羽從房間出來,想着多傑對巴桑比劃的那個手勢,總覺得對方似乎有所保留,有那麼點光芒在腦中一閃,可是想來想去卻又抓不住,只得作罷,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遠處漸漸亮起來的天際。
平原上人聲不斷,好幾隊摩納族男子在各處搜索,甚至還有騎馬之人,那邊亂石堆更是聚集了不少人,看着那一張張警惕的面容,顯然,王姆姐妹並未落網。
輕笑了下,她轉過頭來,迎上角落裡那道清潤的目光,淡淡道:“蕭二殿下,你看夠沒有?”
蕭焰並不躲閃,只輕輕搖頭:“沒有。”
秦驚羽朝他上下打量一番,衣衫破損,髮髻凌亂,顯然在那山澗下吃了些苦頭,唉,這人也是固執,竟然追到這裡來了,看他那氣定神閒的模樣,不以爲苦,反倒很是享受!
“二殿下真是悠閒,到處惹麻煩,攪渾水。”
蕭焰摸着面頰,無奈一笑:“有什麼辦法,還不是因爲你太會惹事……”
秦驚羽張了張嘴,正待駁斥,忽見雷牧歌從另一邊過來,沉聲道:“殿下你來看看,一舟有些不對!”
“什麼?”秦驚羽吃了一驚,趕緊過去。
但見李一舟靠坐在牆邊,臉色有些泛紅,嘴脣卻是微微發紫,正從藥瓶裡倒出藥丸放進嘴裡,看她過來,他笑了笑道:“我都算個使毒的行家了,沒想到陰溝翻船,被那東西咬了一口……”
一個念頭襲來,秦驚羽驚道:“是那金毛小狗?”
難怪自己總覺得那多傑神情不對,原來對方是佔了先機,勝券在握,所以態度這般鬆懈!
“那你要緊不?可有解毒之法?”她問。
李一舟滿不在乎笑道:“不就是個小狗嗎,不用擔心,我沒事。”
話是如此,嘴脣卻已開始變黑,秦驚羽知道他這次所帶只是些尋常解毒藥丸,就連之前蕭焰的癢癢粉都沒法解除,更不用說是這世間罕見的異獸了!
在場不乏武功高強者,但於醫治毒傷方面卻是一竅不通,束手無策!
“你試着運功,把毒素壓制在肩部以下。”語氣淡淡,卻是蕭焰在旁插話。
秦驚羽側頭望他:“你懂醫術?”
蕭焰深深看她一眼,搖頭道:“不懂,只不過我以前也曾身中劇毒,當時也沒解藥,就是拼命將毒素壓制在身體某處。”
秦驚羽眼睛一亮,現在正是與摩納族對抗之際,沒法去討解藥,也只能先這樣了,脫險後再回天京找外公想辦法,她知道李一舟沒蕭焰那麼好的內功,不過有雷牧歌在,應該沒有問題。
“牧歌,你來幫幫一舟。”
雷牧歌點點頭,將李一舟扶到開闊地坐下,自己坐到他身後,雙掌相抵,正待運功,忽聽得她低叫:“等下!”
“怎麼了?”他擡眸低問。
秦驚羽抿了抿脣,瞅着蕭焰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頭突然浮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由道:“你確定,這樣做就能救他?”
蕭焰微微含笑道:“那是當然,只不過……”
秦驚羽追問:“不過什麼?”
蕭焰長嘆一口氣道:“不過他這條右臂,從此就廢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一聲叫,卻是軒轅清薇從那雜物間出來,正好聽見這話,頓時小臉發白,掩嘴驚呼。
聽得她的聲音,李一舟睜開眼,皺眉譏笑:“叫什麼叫,你不是不想嫁我麼,現在正好有這個機會,我不管是死了還是殘了,你那父王都有理由悔婚!”
“呸呸呸,你這烏鴉嘴,哪有這樣自己咒自己的?!”秦驚羽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又拉過泫然若泣的軒轅清薇來,推到他面前,邊推邊道,“就算不是未婚夫,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是女孩子,手腳輕巧些,你來照顧他!”
“我……不會……”軒轅清薇看着地上那人烏黑的嘴脣,嚇得眼淚都快下來了。
“不會就學!”秦驚羽低吼一句,朝雷牧歌道,“牧歌你看着一舟,我在樓上去找找,看能不能有所發現。”
雷牧歌眼眸低垂,點頭道:“好,你小心些。”
秦驚羽應了一聲,噔噔噔步上樓去。
雷牧歌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閃身不見,目光這才落在李一舟身上,低問:“蕭焰說的是真的?”
李一舟點點頭,趁軒轅清薇出去打水,忽然反問他道:“你明知她上樓只是藉口,爲何不跟着她去?你不去,不是便宜了那個人?”
雷牧歌沉默一會,看着他紫黑色的嘴脣,平聲道:“我不在她身邊,她有神劍護身,而且那個人也會保護好她的;但是我若不在你身邊,隨時幫你護住心脈,你有可能堅持不到她討解藥回來。”
李一舟把手遞過去:“如果我死了,下輩子還跟你當兄弟。”
兩隻男人的手掌緊緊握在一起。
薄霧散去,曙光初照,平原上的草木全都籠罩着一層淡淡的金光。
秦驚羽無暇欣賞美景,小心翼翼從二樓一處隱秘的窗口翻出來,沿着木梯攀援而下,上了山間小道,急急朝山下走去。
背後響起腳步聲,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她默不作聲往前走,那人亦是不緊不慢跟着,只數尺之遙。
走了一陣,斜地裡忽然竄出一人:“跟我來!”
秦驚羽看他身形相貌,儼然就是那日跟着多傑的其中一名少年,也沒多問,便是疾步跟上。
那少年走得極快,先是在平原上穿梭,後來又走上一條崎嶇的小路,登上了一個山頭,接着下山又上山,一路踏着厚厚的積雪,最後來到了一座懸崖,伴着嘩嘩的水聲。
懸崖邊上,那一人一狗正迎着寒風,靜靜佇立。
見得他們過來的腳步聲,多傑轉過頭來,朝她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
秦驚羽走過去,直截了當道:“把解藥給我。”
多傑眨了眨眼,呵呵笑道:“你應該先問我有什麼條件。”
秦驚羽眼角餘光瞥見蕭焰緊跟在後,不知怎的,心頭莫名安定下來。
“阿金平時很溫順,但是在它發怒的時候,口水裡就帶有一種奇毒,這毒沒人救得了,唯一的解藥就是阿金自己的眼淚,可是——”多傑摸着那小狗的頭,笑了笑道,“阿金從小被我養大,天底下只有我才能令它流淚。這麼珍貴的眼淚,你說,我該提什麼樣的條件?”
秦驚羽撇嘴:“我哪知道,不就是在問你嗎?”
多傑笑容收斂,指着懸崖下方,肅然道:“這裡,是我們雪山之神考驗勇士的地方,只有體魄和內心都真正強大的人,才能經受住神靈考驗,而我們摩納族不畏懼威脅,只尊重勇敢的人,即使他,是我們的敵人!”
秦驚羽在踏上懸崖之前,就已經有所警覺,知道這裡地勢艱險,平生僅見,此時順着他的手指向下看去,只一眼,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只見那懸崖之下雲霧縈繞,深不可測,尋常人根本不知道下面有着什麼,但憑她超常的目力,可以看見那是一個極深的峽谷,一道急流就在那峽谷下流過,流水從上游挾着冰塊直衝而下,發出萬馬奔騰的聲響,湍流撞在大石上,濺起丈高的水花時,兩面峽谷便發出驚雷般的轟鳴。
峽谷底下如此驚駭,峭壁上亦是冰雪皚皚,兩面峭壁相距約有十丈,之間卻有一道天然的石樑,那石樑起初倒也粗壯,約莫四五尺來寬,往前逐漸變細,到了最中間的位置,細得就和她的手臂一樣。
這還不算什麼,關鍵是,在那道石樑之上還積着一層厚冰,晶瑩透亮,就像是得一層天然水晶,好看那是沒錯,卻將危險翻了倍。
老天,不會是要她從石樑上徒步走過去吧?
剛這樣想,就見多傑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指着那根岌岌可危的石樑,笑得開懷:“你若是能單身一人從那上面走到對面山崖去,我就把解藥給你。天神在上,說話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