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天動地產子記
?又過了大半月,蕭貴妃不再孕吐,胃口開始好起來。
早膳是四個素菜包,三隻烤紅薯,兩碗小餛飩,一罐小米八寶粥,再加一杯牛乳;午膳是紅燒獅子頭,糯米雞,清蒸鱸魚,蜜汁香肘,蝦仁燴蛋,蟹黃豆腐羹,水晶南瓜,拌脆筍,紅糖酥餅,豌豆黃,再加三大碗米飯;晚膳是醬牛肉,烤羊排,山菇仔鴨煲,油炸小銀魚,竹籠珍珠翅,血粉湯,素炒金絲,什錦火燒,生煎蘿蔔瘦肉餃,再加一碗三鮮湯麪;宵夜是五色燒麥,翠玉豆糕,豉汁鳳爪,滷豬蹄,荷葉粥,再加一杯牛乳。
蕭貴妃食指大動,吃得風捲殘雲,不亦樂乎,秦皇在旁看得又驚詫又羨慕,外帶一絲絲眼紅,這麼多好吃的,原本是該進自己肚子的呢……
看着看着,忍不住喊出聲來——
“愛妃,你慢點吃,別噎着!”
“愛妃,你少吃兩口,今日已經吃得夠多了!”
“愛妃,你好歹給朕也留點菜……”
蕭貴妃嘴巴未停,只斜睨一眼:“妾身動的是陛下的嘴,嚼的是陛下的牙,喂的是陛下的肚子。”
秦皇瞅着那開始顯形的腹部,逐漸圓潤的小臉,一臉沮喪:“這朕知道,但是你也省着點長膘啊,朕日後懶得去減肥……”
“還不知能不能換回來呢,先就這麼着吧。”蕭貴妃懶洋洋說了句,又開始對付桌上那盤新上的肉串。早就覺得自家陛下太瘦,夜裡熄了燈摸着硌手,趁此機會,正好幫她多養點肉。
秦皇臉色還是不好看:“俗話說,坐吃山空……”
蕭貴妃擺擺手:“沒事,要是大夏國庫裡沒錢了,改日去南越國庫裡搬。”
秦皇仰頭望天,徹底無語。
四個月了。
害喜沒了,胎兒也穩了,照理說有些事情可以解禁了。
但是。
這已經不是誰在上誰在下的問題,而是提升到了另外的高度。
話說,對着自個兒的臉,自個兒的嘴,自個兒的身子,色膽包天慾求不滿的你,下得了手嗎?
答案,不好說。
某夜,兩人都洗白了早早躺在牀上,抱着說了會兒情話,磨來蹭去,漸漸有了感覺,吻到了一起。
光親自然是不夠的,秦皇渾身燥熱,下腹那團火燒得旺盛,恨不得將對方揉進自己身體裡去,可這手順着那頸項摸下來,下面還冒出個微凸的肚子。
這漫天慾火頓時被澆了個透心涼。
“愛妃,朕沒狀態,實在是不行,還是你來吧,朕今晚不跟你爭。”
蕭貴妃聞言,面露難色:“可看起來很沒勁……”
秦皇好言安慰:“沒事,要不你給我吹吹,絕對拔地而起,生龍活虎……”
話沒說完,就見蕭貴妃從龍榻上跳起來,捂嘴衝向更衣間。
呃,不是早就沒孕吐了嗎?
秦皇納悶的同時,蕭貴妃在更衣間裡不住作嘔,欲哭無淚——
我咧個天,有自己給自己吹的嗎?
又某夜,皇帝陛下與貴妃娘娘又洗好了躺牀上。
這回牢記前車之鑑,換蕭貴妃當主攻手。
熄了燈,放了簾,月黑風高,陰暗幽閉,伸手不見五指,正適合作奸犯科,爲所欲爲。
蕭貴妃已然動情,口手並用,心底倒是默想着那溫香軟玉般的嬌軀,奈何嗅在鼻中不是如蘭幽香,而是陽剛汗味;吻在脣邊的不是柔滑雪膚,而是強健肌理;摸在手下的不是細膩嫩肉,而是……兩腿腿毛。
內心已經無比糾結,偏生還清楚聽得底下那人粗獷的男子喘息聲。
不是斷袖,勝似斷袖。
得,哥對背背山沒興趣,偃旗息鼓,蓋被睡覺。
一把辛酸淚,解禁之事不了了之。
到了第五個月,蕭貴妃的肚子像吹了氣的氣球一般,見風就長,一天比一天鼓脹起來,這副模樣哪裡還敢去上朝,但不去又不行,兩人想來想去,終於想出個法子,那便是對外宣稱陛下不慎得了怪病,滿面生瘡,爲了維護君主形象,須得在龍椅四周罩上竹簾遮掩,然後每日趕在衆人進殿之前入座,出殿之後離席,羣臣可聞其聲,不見其人。
如此這般,倒也勉強應付過去了。
這日秦皇正在寢宮游來蕩去,無所事事,汝兒急匆匆進來稟報:“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秦皇算着此時正是上朝的時辰,蹙眉道:“有話慢慢講,出了什麼事?”
汝兒氣喘吁吁,抹着額頭的汗道:“今日上朝的時候,裴丞相正在底下彙報今年風調雨順,糧食豐收,陛下突然在簾後小聲抽泣起來,後來竟痛哭流涕,直把諸位大人嚇得面無人色,不知所措……高總管急中生智,命奴才來請娘娘過去瞧瞧。”
秦皇大驚失色,想到蕭貴妃那寵辱不驚笑對一切的性子,能令他哭泣流淚的事情,那是何等嚴重,該不會是……小小燕有什麼事?
當下不及多想,風風火火趕到闕非殿,殿外宮女內侍看傻了眼,怎麼貴妃娘娘這把年紀了還長個子,比平日足足高了一大截,卻不想是某人心急如焚,忘了剛學會的抑陽功縮骨術的口訣。
殿內羣臣已經識趣遣散,除了那隱忍的哭泣聲,倒也沒別的動靜,秦皇於是命一干人等在殿外候着,自己輕腳輕手走進去,掀開竹簾,小聲詢問。
“愛妃,哪裡不舒服……”
蕭貴妃哭得雙眸微紅,擡眼望過來,卻什麼都沒說,只拉了她的手,輕輕放在那腆起的肚子上。
秦皇正感詫異:“愛妃你這是……”忽覺掌下奇異一動,震得她趕緊縮手,驚嚇低叫,“呀,這是什麼?”
蕭貴妃滿臉都是將爲人“母”的喜悅,含淚道:“是小三兒啊,她在跟我們打招呼了。”
“錯了,是小小燕!”秦皇直覺否認,忽睜大了眼,又驚又喜,聲音直哆嗦,“你是說……胎動?”
蕭貴妃擦了擦眼,笑眯眯點頭:“是的。”
秦皇興奮至極,在那肚子上摸來摸去,不停遊走:“嗨,寶貝兒,媽媽來了,動啊,再動動!”
蕭貴妃得意笑着,擋開她的手道:“今日纔開始呢,方纔動了好一陣,陛下得讓咱寶貝兒歇一歇,別累着了,一會兒再動。”
秦皇瞪他一眼,不無嫉妒,扁嘴道:“不公平,這明明該是朕的福利!”
蕭貴妃英眉一挑,脣角下垂,哀怨道:“陛下可別忘了,幾個月後的分娩之苦……”
對嘍,她最恐懼的就是這個,現在有人一力承擔,好得不能再好!
蕭貴妃瞧着秦皇陰晴不定的臉色,玉臂一伸,將之摟進波瀾洶涌的懷中:“三兒,我真是好快活,謝謝你……”
秦皇縮了縮身體,大鳥依人般靠在那略顯柔弱的肩上,側頭捧着那已養得肉嘟嘟的臉蛋狠狠親了幾口:“我也快活,嗯,就是辛苦你了。”
接下來便是摟來吻去,你儂我儂,殿外衆人等得伸長了脖子,半晌才聽得裡間皇帝陛下笑吟吟一聲,顯然龍顏大悅:“傳朕旨意,宮中所有人賜酒一杯,賞半級俸祿。”
羣情振奮,哦哦哦,娘娘出馬,一個抵倆!
再後來的日子過得輕鬆自在,小小燕在蕭貴妃肚子裡蹦躂得越來越有精神,夫妻倆忙完政務最愛做的事兒,就是關起門來,摸肚子,逗孩子,數着日子盼啊盼,完全忘了還有這換回身體的問題。
隨着蕭貴妃的肚子愈發大起來,睡覺開始覺得胸悶氣短,雙腳也略有浮腫,是以對外宣告龍體欠安,上朝的時日逐漸減少。
寢宮裡嬰兒房已經佈置完畢,一切用品準備充足,還依照慣例備了幾名身體健壯的乳母。
萬事俱備,就等着小小燕的到來。
誰知小小燕還沒來,小小燕的師公先來了。
師父依舊是青衫飄飄,仙氣渺渺,一見面就語出驚人:“這不是一般的障眼法,乃是實打實的魂靈互換,非要天上高品階的神仙才能做成。”
秦皇表現得還算淡定:“敢問師父,可有破解之法?”
師父看看她,又看看挺着個大肚子的愛徒,掐指算了算道:“爲師修行多年,才摸着點成仙的門檻,要不你們再等等,等爲師多升幾級,步入仙階……”
秦皇瞟了眼他那一大把鬍子,心頭暗忖,估計自己踏進棺材的前一瞬,能成。
師父剛走,大祭師的回信也到了。
信上只有兩句話。
第一句:“是福是禍說不準,解鈴還須套鈴人”。
秦皇與蕭貴妃琢磨半晌,一致評價,大祭師的法術或許不錯,但這文學造詣確實不咋地。
第二句:“要不,你們都來跟我修煉吧,如果能練到最高境界,那便是拋卻肉身,只留思維,試想,肉身都拋去不要了,是男是女也就不重要了。”
想象着大祭師所描述的美好宏圖,兩束腦電波在天地間嬉戲追逐,碰來撞去。
秦皇與蕭貴妃齊齊暈倒。
至此,再不糾纏這個高深的問題。
人生本就一場亂,只好繼續亂下去。
蕭貴妃臨盆在即,行動不便,秦皇卻是身無所累,優哉遊哉,時而飛上宮牆摘朵花,時而偷進酒窖喝壺酒,兇兇小太監,逗逗孕美人,樂不思蜀,忘乎所以。
偶爾也想起換身之前做的那個夢,似乎覺得冥王最後那話頗有深意,一時半會沒參透,時間一久,也就淡忘了。
這日南越使者來京,送了一大車禮物,那領隊之人卻是個意想不到的老熟人,葉霽風。
幾年來他人沒露面,消息卻時有聽聞,據說在南越軍隊裡少年得志,勤勉努力,成了繼南越二皇子之後又一位新貴人物,“蒼岐城女子最想嫁的青年才俊”評選第一名。
老友兼恩人來訪,自是奉爲上賓,殷勤招待。
只不過蕭貴妃盯着他手上那枚醒目的風影戒,微沉着臉,面色不是太好。
秦皇尷尬笑笑,打着圓場:“小風……”
話沒出口,就被蕭貴妃輕哼一聲打斷:“叫這麼親熱,小風是你叫的嗎?”
秦皇聳聳肩,很是無奈,自己可是秉着到什麼山唱什麼歌的原則,如今頂着蕭貴妃的皮囊,正是依照他往日的稱呼,何錯之有?
哪知葉霽風對其姐之事耿耿於懷,居然幫口道:“陛下說得對,你我早就割袍斷義,我不會再喚你阿焰,你也別再叫我小風。”
蕭貴妃抿着脣,臉色更不好看了。
秦皇反應過來,暗自偷笑,蕭貴妃瞥來一眼,淡淡道:“我突然想吃酸湯腸粉……”
“呃,我這就叫人去做!”秦皇不敢招惹這孕夫大人,立馬出殿去。
等到熱氣騰騰的腸粉端來,殿內已經沒了葉霽風的身影,只蕭貴妃懶懶靠在軟榻上,脣邊噙着一絲笑,手裡把玩着那隻風影戒。
秦皇揉了揉眼,愣住:“我沒看錯吧?”
當年葉霽風寧死也不願摘下的戒指,眨眼功夫就討回來了?
桌面上茶杯立得好好的,碟子裡的點心也有條不紊放着,桌椅板凳四腳齊全,貴妃娘娘衣衫完好,應當沒發生什麼暴力事件……那,是怎麼一回事?
看出她的疑惑,蕭貴妃不緊不慢開口:“其實也沒什麼,我不過是跟他閒聊了幾句,說這身子太過嬌弱,分娩時會有些吃力,需要些有靈氣的古物來守護着,一柄琅琊神劍不太夠,若是再有個隨身佩戴的物事之類會更穩妥些……”
秦皇忍不住反駁:“可風影戒明明是外公請人打造的,哪是什麼古物?”
蕭貴妃微微一笑:“話是沒錯,但小風他又不知道。”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收復失物,五載未遲。
心心念念惦記了這麼多時日,終於給完璧歸趙了。
情敵一個一個擊退潰敗,蕭貴妃心情大好,晚膳時又遇到新近饞上的麻辣火鍋,不知不覺吃得撐了,久久沒法入睡,只好叫上秦皇起來打二人麻將。
秦皇呵欠連天,胡亂打了幾把,眼見輸得多了,便開始耍賴,藏了些牌在袖中以便調換,卻忘記了對方乃是上了自個兒的身,得了自個兒的超常五感,看準時機,抓了個正着!
“陛下偷牌!”蕭貴妃仗着龍胎在身,不依不撓,“陛下是一國之君,怎麼能夠幹這等偷雞摸狗的事?處罰,必須得處罰!”
秦皇衣袖一甩,把牌一和,抵死不認賬:“朕十賭十贏,從無敗績,哪會偷牌?愛妃你看錯了,唔,看錯了。”
蕭貴妃氣呼呼指着她,正要再說,忽然臉色一變,雙手捂着肚子。
秦皇眯眼湊近:“愛妃吃多了,要如廁?”
“不是,不是如廁……”蕭貴妃皺着眉,雙腿夾緊,輕輕吐氣,“我怎麼覺得肚子有點疼,那個,下面好像有水流出來了……”
“別緊張,是癸水——”話沒說完,秦皇自己擰了自己一把,孕婦哪有什麼癸水,羊水還差不多!
呃,羊水?
這是……要生了?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片刻,寢宮之中傳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叫。
“來人,貴妃要生了,去請穆神醫——”
腳步聲接踵而來,閒人盡數擋在殿外,包括身爲男子的秦皇。
外公說,白天診脈還覺得這孩子要過幾日纔出來,沒想到這麼快,看此情形,應該是受了刺激,動了胎氣。
秦皇聽得頭都擡不起來。
寶貝兒對不起,爸爸媽媽不該夜裡不睡打麻將,一不小心就將你打出來了。
外公又悄悄說,好在這幾名接生婆都是經驗豐富,技術老到,絕對不會有問題,還有,幸好他提前趕來給兩人易了個容,衆人都真切看到進去之人是蕭貴妃的模樣,此法甚好,下回還這麼做。
秦皇哪還顧得上聽這些,早被裡面一聲緊過一聲的低吟激得渾身打顫,站立不穩,一顆心好似要飛出胸口。
明明是裡面那人在疼,那人在叫,可爲何她自己也覺得冷汗溢出,肚痛起來?
難道是夫妻之間的心有靈犀,感同身受?
恍惚間,聽得似有人在耳邊低語:“好了,時辰到了,體驗完畢,你倆就各自歸位吧。”
殿內的蕭貴妃剛剛感受到有絲陣痛,還沒來得及回味,就見眼前白光閃過,自己已經是好端端站在殿外。
而秦皇則是被那白光帶進了殿內,挺着個大大的肚子,兩腿大張,哀叫連連。
不是吧,這關鍵時刻,換回來了?
福至心靈,猛然想起了那句被自己忽略的話:時日有限,好好珍惜。
沒享受到美食,沒感受到胎動,卻要經歷最痛苦的分娩過程?
汗流浹背,涕淚齊出。
“冥王,你這挨千刀的,老子以後見你一次奸你一次,再閹你一次!”
九重天外,冥王正拉着送子仙姬閒話,但覺後頸一涼,撇嘴低喃:“這志向挺遠大的嘛,罷了,本王這就再給你倆個更大的驚喜……”
殿內慘叫聲聲,猶如殺豬。
“痛啊,痛死我了!”
“嗚嗚嗚,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拿刀來,我要剖腹……”
秦皇啞着聲音,吼破了嗓子,在牀上打滾折騰了一夜,外加大半日,痛得筋疲力盡,死去活來,終於聽得那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
“恭喜陛下,是位小皇子!”
聽得接生婆喜滋滋開門出去報喜,秦皇還沒鬆口氣,就又聽得一聲疑問,正是從自己剛剛誕下的孩兒口中發出來的——
“汪汪,這是什麼地方?我家多傑小主子呢?”
能說出這話的,普天之下,唯有一狗,而且還是跟她素有仇怨的那隻……
阿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