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看她的眼神也如此刻這般躲躲閃閃,陸晴羽拉着男人的袖子,專注的看着他,而他則是目光放空,看着別處,眼神沒有焦距。
許久等不到男人的回答,陸晴羽有些急了,搖了搖他的手,重複道:“是不是?”
“你說是就是吧!”男人沒有否認,甩開陸晴羽的手,說:“好好休息,孩子讓月嫂照顧。”
男人慾離開,陸晴羽展開雙臂,攔在了他的面前,由於動作過大,側切的地方隱隱作痛,她倒抽了一口冷氣,臉色蒼白,看上起格外的楚楚可憐。
她咬牙忍下痛楚,聲音顫抖的問:“我對你來說,是什麼?”
男人的目光這才落在了陸晴羽的身上,他抿着脣許久沒有說話,只是這樣認真的看着她,眼神有些飄忽,有些閃爍,但眼底卻清晰的倒映出陸晴羽倔強的模樣,她眼中的淚搖搖欲墜。
“我不能娶你。”男人一句話便將陸晴羽打入萬丈深淵,可以談情,可以說愛,可以曖昧,他卻從未有過娶她的打算,她對他來說,只是感情的寄託。
“所以……你要結婚了嗎,娶你能娶的女人,恩恩愛愛,白頭到老,而我,只是互相利用的盟友,對嗎?”當夢想破滅的時候,陸晴羽強迫自己接受現實,她本就不該做不切實際的夢,到這個年紀,經歷了那麼多事,她怎麼還是那麼傻那麼天真呢?
男人沒有否認,說了聲:“你好好休息。”
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陸晴羽的住處,走進電梯,閉上眼睛,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他深深的吸氣,將痛苦的情緒全部壓下去,告訴自己,這是最正確的決定。
陸晴羽聽到關門聲,眼淚終於失控,吧嗒吧嗒的往下墜。
她頭暈目眩,扶着牆材勉強站穩,反手擦淚,睜開眼,便看到小傢伙醒來了,睜着黑黝黝的大眼睛正專注的看着她。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樣?
當她以爲新生活就要開始的時候,現實卻給了她致命的打擊,讓她再次認識到人世的險惡。
陸晴羽一手放在孩子的頭下面,一手放在屁股下面。小心翼翼的將孩子抱起來,擁在懷中,臉貼緊孩子的臉,一邊流淚一邊說:“寶寶,寶寶,你是媽媽唯一的希望,這輩子都不許離開媽媽。”
小傢伙餓了,噘着嘴四處找奶,嘴觸到陸晴羽的衣服,便吧唧吧唧的*起來。
陸晴羽坐在牀邊,將兒子摟在懷中,看着小傢伙,眼淚不再往下淌,他那麼小,除了吃奶什麼也不知道,可憐的小傢伙。
撩起衣服給孩子餵奶,看孩子趴在自己胸口,像小豬一樣哼哧哼哧的吃奶,陸晴羽破涕爲笑,手輕柔的撫摸孩子的臉,然後拉着他的小手,將他握成拳的指頭展開,手心裡竟滿是汗。
好小好小的手,只能抓住陸晴羽一根手指,握住孩子的手,小傢伙突然睜開眼,看了看陸晴羽,然後繼續滿足的吃奶。
在媽媽的懷裡一定很有安全感吧!
而抱着孩子,陸晴羽也很有滿足感,不再驚慌,不再害怕,她的孩子給予了她無盡的希望。
陸晴羽突然明白宋悅心爲什麼可以一個人帶着孩子過那麼多年,看着孩子,抱着孩子,再沒有其他的願望,只想陪着他一起長大。
寶寶吃了奶之後陸晴羽聽到他打了嗝之後放回嬰兒牀,小傢伙很乖,懶洋洋的躺在那裡很快就睡着了。
月嫂給陸晴羽燉了雞湯,她沒什麼胃口,只喝了小半碗湯又回房間躺下。
每天除了給孩子餵奶之外她能做的事只限於吃了睡,睡了吃,月嫂告訴陸晴羽,月子坐得好等於女人的一次重生。
雖然男人不來看她,但是陸晴羽依然好好的養身體,養好身體不爲別的,只爲能活到兒子娶妻生子,她還想照顧孫子呢!
也許是閒得無聊,陸晴羽總是喜歡幻想很久很久以後的事,幻想得越多越覺得生活充滿了希望,不再因爲男人不來看她而悲傷。
幾天後齊敬煊來看望陸晴羽,發現她的肚子已經平坦如初,驚訝的問:“兒子還是女兒?”
“兒子。”陸晴羽退到一旁讓齊敬煊進屋。
齊敬煊心急火燎的給君耀宸打電話,將這個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的消息告訴他。
掛斷電話之後齊敬煊在客廳坐下,等着陸晴羽把孩子抱出來。
第一次見到出生嬰兒,齊敬煊格外興奮,再過不久,他就可以抱自己的孩子了。
齊敬煊小心翼翼的從陸晴羽手中接過孩子,孩子抱在手裡比想象中輕很多,軟塌塌的讓人很害怕弄疼他。
小傢伙正在睡夢中,咧開嘴笑了,齊敬煊感覺格外新奇,壓低聲音說:“他笑了笑了。”
“經常在夢裡笑,但是醒着的時候不會笑。”陸晴羽拿了條小毯子蓋在寶寶的身上,然後坐在齊敬煊身旁:“現在一天要睡二十個小時,很少睜着眼睛玩兒。”
“可真能睡啊!”齊敬煊細細端詳孩子的臉,試圖找到與君耀宸相似之處,可惜孩子太小,還沒張開,看起來既不像陸晴羽也不像君耀宸。
“是啊,一般醒來不是拉了就是要吃,需求很簡單,也不用陪他玩,再大些就沒這麼輕鬆了。”陸晴羽的眼睛一刻不離的看着孩子,臉上滿是母愛的光輝。
齊敬煊越發覺得她和以前不一樣了,神態平和滿足,彷彿孩子就是她的一切。
接到齊敬煊的電話,君耀宸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魂不守舍的坐在沙發上,就連宋悅心叫他也沒反應。
“耀宸,你在想什麼?”宋悅心讓孩子們自己玩兒,走到君耀宸的身邊,推了推他。
“嗯?”君耀宸這纔回過神,擡頭不明所以的看着宋悅心。
“果果豆豆要出去玩,我叫你上樓換衣服,沒聽到嗎?”很少見君耀宸這樣心不在焉,宋悅心憂心忡忡的問:“怎麼了?”
“沒事!”君耀宸驀地站了起來:“我去換衣服,等我一會兒。”
目送君耀宸上樓,宋悅心的目光落在他放在茶几邊的手機上,信手拿了起來,翻開通話記錄,查看是何方神聖給君耀宸打過電話之後就把他的魂給召喚去了。
看到是齊敬煊,宋悅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公司出了事,頓時緊張得冒冷汗。
將君耀宸的手機放回原處,宋悅心擡頭朝樓上看來一眼才摸出手機給齊敬煊發短信:“發生什麼事了?”
齊敬煊很快回復:“你問小君君。”
這事他不方便回答,若是引起他們小兩口不睦,就罪孽深重了。
雖然齊敬煊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但直覺告訴宋悅心,一定發生了很不好的事。
宋悅心握緊手機快步上樓,看着正在扣襯衫釦子的君耀宸,問道,“齊總打電話給你說的什麼?”
“沒說什麼。”君耀宸的手一頓,背過身去,心虛得不看宋悅心。
“到底說了什麼。”宋悅心快步上前,面對君耀宸,她有些氣惱的說:“你說過我們要坦誠相待,難道我們之間也開始有秘密了嗎?”
宋悅心的質問讓君耀宸啞口無言。
他幽深的眸子專注的看着她,她是如此堅定的想與他分擔,許久才說:“陸晴羽生了。”
原來是這個事!
宋悅心早已有心理準備,表現得格外的平靜:“弟弟還是妹妹?”
“弟弟。”君耀宸仔細端詳宋悅心平靜的臉,試圖在其中發現類似於憤怒或者難過的情緒,但終究他失望了,她真的很平靜,平靜到了置身事外,彷彿陸晴羽生不生孩子都和她沒有關係。
“不錯,果果豆豆有弟弟了。”宋悅心下意識的摸了摸微凸的小腹,笑着說:“我可不能再生兒子了,不然全是兒子。”
君耀宸再次確認:“你不生氣?”
“難道我生氣她就能不生嗎?”宋悅心圈着君耀宸的脖子,寬慰他:“放心,我不生氣,我能理解陸晴羽的想法,不能得到你,得到你的孩子也可以聊以*,希望她和孩子能過得好。”
宋悅心鑽牛角尖的時候可以把人逼得抓狂,寬容大度起來又讓人很欣慰,君耀宸摟着她的腰,在她的鼻子上親了親:“這麼有氣度,可以當皇后了。”
“那你就是皇帝咯?”宋悅心仰起小臉,面帶微笑:“我之所以可以這樣大度是因爲我知道你愛的人是我,心在我和孩子的身上,這就夠了,何必再爲這些不可改變的事實和你鬧呢,本來也不是你的錯,你去看看陸晴羽和孩子吧,待會兒我們去買些東西,你帶過去。”
君耀宸搖頭:“我不去,讓齊敬煊送過去。”
“你一定要去,而且還要把話說清楚,你和陸晴羽畢竟在一起那麼多年,該說的話必須說,還要把該負擔的責任統統負擔起來,別讓她恨你,曾經相愛至深,做不成夫妻,也別做仇人,你們好好談一談,能解開心結最好,解不開心結也別讓她心寒。”宋悅心理解君耀宸的糾結,她嚴肅的說:“我不希望陸晴羽成爲你心裡的枷鎖。”
“謝謝。”君耀宸在宋悅心的眉心親了親,然後和她一起手牽手出門。
給果果豆豆買東西宋悅心總是喜歡斤斤計較,捨不得買太貴太高檔的,她總是說孩子長得快,只要是純棉的穿着舒服就行了,不用買名牌,但是給陸晴羽的孩子買東西,她卻全挑高檔名牌買,擔心買一般的衣服陸晴羽會嫌棄。
衣服鞋子以及各種嬰兒用品裝了滿滿一後備箱,君耀宸說宋悅心對別人的孩子比對自己的孩子還要好。
宋悅心大言不慚的說:“我給我孩子的是全心全意的母愛,再多錢也買不到母愛,用錢能買到的東西遠遠不及母愛來得珍貴,所以根本不能比,我對我的孩子最好。”
想想也有道理,好不好不是用花錢的多少來衡量,母愛可以說是無價之寶。
把宋悅心和孩子送回家之後君耀宸讓齊敬煊把陸晴羽住處的地址發給他,照着地址很容易就找到了地方。
陸晴羽看到君耀宸驚訝不已。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幽幽的說:“我以爲你不會來。”
畢竟她和孩子都不是他想見的人。
君耀宸沒說什麼,把帶來的東西放在門口,甩了甩痠軟的手說:“不請我進去坐坐?”
經君耀宸提醒,陸晴羽纔回過神,請他進屋。
雖然感情已經不復從前,但畢竟曾經深愛入骨,陸晴羽看着君耀宸搬嬰兒用品進屋就鼻子發酸。
背過身揉散淚花,然後進臥室去把孩子抱出來。
“你要抱抱他嗎?”陸晴羽把孩子送到君耀宸的面前,讓他能看個仔細。
君耀宸伸出手又收回,搖頭道:“太小了我不會抱,怕弄疼他,你抱着我看看就行了。”
“嗯。”陸晴羽也不深究君耀宸說的話是藉口還是他真實的想法,不甚在意的笑着說:“寶寶生下來七斤四兩,五十四釐米。”
“和我剛生下來的時候一樣高。”君耀宸放下手中的東西,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撫摸孩子軟軟的小臉,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出生幾天了?”
“四天,雖然才四天,但是我看着他就像過了很久很久,感覺很奇妙。”陸晴羽嘆了口氣,笑着說:“以前不知道,原來生孩子那麼痛,以後我再也不想生了,也怨不得你,是我自討苦吃,自作孽不可活,嘿嘿。”
看陸晴羽說話又恢復了過去的開朗,君耀宸安心不少:“你這幾個月去哪裡了?”
“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躲起來了。”陸晴羽原本閃亮的眸子驀地黯淡下去,她情不自禁的嘆氣:“唉……”
君耀宸深知事情不像陸晴羽說的那般簡單,而她的嘆息更是內容豐富。
沉吟片刻之後君耀宸說:“爲什麼要我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不爲什麼,只是想爲孩子爭取他該得到的東西。”陸晴羽擡起頭,看着君耀宸的眼睛,堅定的說:“雖然你不願意承認他,但他始終是你的兒子,你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