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哈哈哈……好大的口氣。”
大長老聲如夜梟,笑的人毛骨悚然,眼中神華閃爍,如要奪眶而出。
李暮蟬神情淡定,雙眼直迎不避,既然他敢現身入場,自然早就想到過這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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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喇嘛武功高絕,心思縝密,絕不會任由他坐山觀虎鬥的,勢必會拉他下水;原本他還打算再等等,忍一忍,可既然這人把他李暮蟬視作走投無路的喪家之犬,還想當狗一樣使喚,那便不等了。
就在這裡,先宰了這位魔教大長老。
至於偷襲,李暮蟬未曾想過。
一個人弱小的時候可以偷襲,因爲那是求生自保的手段,但如果一直偷襲,心氣可就丟了。別人看不看得起他不重要,他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既然要成大事,手段可以陰險狡詐,但心胸不能狹隘,他要贏,自然要贏得讓底下人心服口服,讓對手也爲之嘆服。
而且如今可是到了決勝的關鍵時候,這最後一步,他不但要讓別人輸得徹底,也要讓自己贏得痛快。
李暮蟬入場,極樂天女則是飛退後掠,她並非遁逃,而是趕往山頂的禪院去穩固人心。
上官小仙眯起了眼睛,魅人魂魄的眼波柔情似水,她定定看着李暮蟬,這人就好像脫胎換骨了一樣,不但暗中練就了一身非凡絕俗的奇功,舉手投足間已有一種攝人奪目的大氣魄,還有一股內外狂飆的邪張,就像當年的她。
太像她了,同樣隱忍蟄伏,同樣一步登天,而今這個男人已快要成爲和她一樣的存在了。
這世間芸芸衆生,原本各是際遇陸離,可偏偏兩個相似的人,兩個同樣野望驚天,富有機心的人遇在了一起,還都是不甘屈居於人下之輩,那便註定了無法並存。
從相識,相惜,再到聯手抗敵,相互利用,最後互爲對手,時間過得可真快啊,快的人措手不及。
而今李暮蟬欲借魔教之勢崛起,立足天下,與“金錢幫”、“青龍會”抗衡,屆時三足鼎立,真要到了那一步,那就是死敵了,誰也容不下誰。
李暮蟬也看向上官小仙,還看到了她脣角殷紅的血跡,眼神還是那麼柔和,輕嘆道:“怎麼受傷了?”
上官小仙怔住,一雙好看的丹鳳眸子隨之輕輕一顫,她紅脣一咬,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可眼底的冷意卻更重了,還摻雜着玩味兒,帶着薄怨,以及些許不易覺察的異樣,複雜極了。
畢竟,李暮蟬拒絕了大長老殺她的提議啊。
而她眼裡的冷意,則是因爲李暮蟬已經開始算計她了。
這個時候,這般處境,風吹草動都能盡數被人收入眼底,何況李暮蟬的一句話。
只因爲這一句,二龍首已用一種懷疑且警惕的眼神看向他們,儘管這人臉上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卻下意識往後撤了半步。
大長老的眼神也隨之陰晴不定。
這兩個人,似乎、也許、好像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但這些人看見了,山上山下,一些暗中觀戰的人也都看見了。
現在可是整個中原武林生死存亡的關頭,倘若這兩個人暗中聯手,那就真的精彩了。
所有人細細一想,忽然覺得這個猜測很有可能。
畢竟二人是武林衆所周知的夫妻,還都不是小人物;上官小仙環傾江湖,而李暮蟬金錢開道,被黑道綠林視作能“役鬼通神”的幽靈公子,怎麼看怎麼有種說不出來的合適,一個主“權”,一個主“財”,一個幫主,一個大堂主……
而且,萬一李暮蟬沒有背叛“金錢幫”呢,這個人始終都是上官小仙的大堂主,反叛的戲碼都是演的,又該怎麼辦?
還有便是,李暮蟬不惜與大長老爲敵也不願殺上官小仙,就更值得人懷疑了。
連劉媽媽都暗自泛起了嘀咕,莫非自家幫主另有計劃?
越想越是胡思亂想,越想越覺得是真的。
上官小仙嫣然巧笑,眼裡卻依稀露出一抹悲傷,但她蒼白美麗的臉上反而涌現出一種動人的顏色,既羞怯又嫵媚地嬌笑道:“好,那咱們夫妻二人就最後一次聯手應敵。”
聽到這句話,再看着對方那雙溫柔而明媚的眼眸,李暮蟬居然無來由的感覺到一絲異樣涌上心頭。
在這刀光劍影,爾虞我詐的江湖,他早已見慣了各種人心,本以爲自己的心早就變成了石頭,千錘百煉,不想除了野望還有留戀的東西。
就像每個人都渴望遇到善良的人,而李暮蟬留戀的,是一切開始前的那份純真無邪,還有這雙溫柔明媚的眼眸。
他嘴脣翕動,只是神情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人世翻雲覆雨,江湖風波起浪,他已不會留戀過去,更不會虛度將來。
大長老陰沉笑道:“好啊,你夫妻二人倒是演了一出好戲,把所有人都蒙在了鼓裡,既然如此,我就送你們去黃泉做夫妻吧。”
下一刻,紅袍飛卷,血影橫撲,老喇嘛撲的是上官小仙。
所有人見狀齊齊出手。如今這老魔頭一身功力驚世駭俗,自當先行誅殺此獠,再論其他。
那四名死士親衛見狀還想上前援手,不料山下趕來數道身影,身輕如燕,幾個提縱便攔在了四人身前,分別是葉開、路小佳、郭定,還有丁靈中。
丁靈中怪叫道:“真熱鬧啊,神劍山莊和那位魔教教主也在山下打起來了,亂成了一鍋粥。”
“找死!”
上官小仙冷叱一聲,雙手一振,頓見兩團燦亮金光離手而飛,仿若流星掣電般砸向大長老胸膛。
“呵,受死!”
豈料大長老不閃不避,任由雙環加身,右掌一運,本是枯瘦如柴的手掌頃刻漲大一倍有餘,掌勁狂飆,平地霎時掀起一股駭人颶風,壓的草木盡彎,吹的飛沙走石。
上官小仙面容冷寒,擡手接回倒飛的雙環,背後青絲倒卷,不閃不避,眯眼提掌,掌心紫芒大盛,悍然迎了上去。
兩掌相遇,好似驚濤拍岸。
“轟!”
但見上官小仙腳下土石齊齊下沉。
大長老一掌推出,另一掌已似推山倒嶽般撞來。
也在同時,衆人攻勢齊至。
傅紅雪神刀無影,刀取其首。
劉媽媽雙手以擒扣拿捏之招,拿其腰肋,鎖其命門。
而二龍首雙袖飛舞,利如刀鋒,斬向對方腰腹。
可是,全然無功。
衆人招式落下,大長老居然不損分毫,且僧衣之下勁風鼓盪,擒扣拿捏根本無法着力。
局勢瞬息萬變,第二掌再至。
恰在這時,一隻手悄然擠進,掌心黑氣繚繞,自上官小仙身旁推出,接下了這剛猛無儔的一掌。
李暮蟬面沉如水,大步迎上,一手扶劍,一手出掌,對掌一瞬,他手背血管青筋根根暴起,外擴而出。
招架剎那,上官小仙另一隻手快如閃電,運足了指力,連點大長老胸口十數處要穴死穴。
奈何指勁落下,竟然不見半點效果。
二人雙掌一推,趁着大長老撤掌之際,李暮蟬單足跺地,飛身直上,同時起劍出招,月下頓見層層劍影鋪開,正是崑崙派的“飛龍大九式”。
一劍化九,勢如游龍,李暮蟬劍勢凌厲,在大長老輕蔑戲謔的眼神中,連攻其身上九處要害。
然而劍影之下,難見血色。
上官小仙沉聲道:“他身上的僧衣有問題。”
大長老“哈”的獰笑道:“不妨告訴你們,我這件僧衣乃是天竺佛門的鎮教之寶,與那‘大搜神手’份屬同宗,刀槍不入,可避水火。”
衆人聞言一陣吃驚。
大長老狂笑不止,雙掌一撤,身上紅袍迎風展開,揮臂捲動,僧衣登時如一朵飛旋飄蕩的紅雲,自衆人眼前晃過。
此物材質特殊,又被老喇嘛的內勁灌注,飛旋急轉簡直好比神兵利刃,過處遇木斬木,遇石破石,那彭門五虎中的一人躲閃不及,連人帶刀俱被攔腰斬斷,滿地屍體更是被斬的四分五裂,捲起一片腥風血雨,迫的衆人連連後退,端是魔威蓋世。
然而。
那狂笑不止的大長老猝然怪叫一聲,身形一緊,雙眼瞳孔都在急縮。
因爲月華下,一口明晃晃的飛刀已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