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跪倒塵埃舍自尊,人間無助黯銷魂。深仇弄怨嗔心苦,大恨求伸鐵鎖沉。
食子痛,解衣恩,垂竿渭水飯王孫。前塵後願皆空夢,濁酒傾杯內自溫。
——戲擬小令《鷓鴣天》,題曰《癡嗔》
卻說赤誠衛第四大隊二百人集合,各歸各五十人小隊,站定之後,全場更一點兒人聲,只靜待命令。
不多時,各小隊長出列,到了隊列前頭。張阿生跟別人不熟,就自顧站在個隊尾,也瞧不出那小隊長都幹什麼去的。
不多時,各小隊長回到自己小隊,挨個兒地發放靈石,每人三十塊。隨即第七五一號小隊長路明遠正告張阿生道:“每天只許用一塊靈石,要一個月哩。”
原來這是赤誠衛隊員的福利,每人每天一塊靈石,以供修煉之用。第四大隊奉命遠征,預期前後至少得一個月時間,甚至可能更久些,故而先行發放了一個月的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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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阿生從來沒想到過加入一個組織,竟會有這麼多好處,早已不再覺得爲人家做死士有什麼委屈的,反而是生出一股子心勁兒,想要幹出一番名堂來了。
張阿生的美好願景裡,似乎憑藉赤誠衛這塊跳板,只要努力立下功勳,明天的明天,就能成爲功勳世家之第一代勳爺——嗚呼!功名利祿,如此誘人!
張阿生懷揣着何等美好的夢想,隨大隊人馬上了路,徑奔子虛山而去。
這一路上,赤誠衛第四大隊四個小隊是各分成若干個小組,拉開距離,迤邐前進,都御劍疾飛。
張阿生負責在前頭領路,畢竟二百人中,只有張阿生去過子虛山。
當時張阿生隨皇甫越、胡少龍、項天歌爲一組,御劍飛在頭裡,看看到了福牛郡之東平關口,張阿生正要指點着出東平關往哪裡走,皇甫越道:
“此行雖急,我們尚有一事,不得不辦。”
說到這裡,皇甫越吩咐大隊人馬轉向,竟是直撲汀口關!
張阿生不解,也不知道有所顧忌,就開口問道:“總管大人,我們怎麼往汀口關這邊來了?”
皇甫越聽了,心中嫌棄張阿生不知好歹,盡問些不該問的問題,嘴裡卻淡淡地道:
“有子虛仙劍派的元虎和趙立前二人正在此地活動。奉郡主大人之命,這兩個,能爲我所用則留,不爲我所用則殺。”
張阿生聽了,不由自主地說道:“哎喲,元虎雖然有些討厭,但是大體上也沒做過壞事,不算壞人;至於趙立前趙師兄,他真是個好人啊!”
皇甫越聽得又想笑又有氣兒,就加重語氣,意噴味深長地說道:
“他們是好人壞人跟我們有關係嗎?關鍵問題是看他們爲誰做事情!趙立前,據我們調查,此人祖籍就是海蜃城的人,如今他跟那元虎加入了史家羣仙會,跟我們作對,豈能放過?”
說到這裡皇甫越一臉嚴肅嚴肅:“兄弟,你要明白,我們赤誠衛,只能以本郡利益爲利益,任何危害到本郡利益的人,不管他是誰,我們都要堅決幹掉,決不能手軟,哪怕他跟我們是親如父兄,情如夫妻!”
皇甫越說這番話時,簡直就是聲色俱厲,聽得張阿生是心中生怯,忐忑不已。
此時大隊人馬已經來到了汀口關附近的一座小山附近,皇甫越止住衆人,就地排兵佈陣——原來是準備對隱藏於此的趙立前和元虎二人動手,他兩個就藏身於此。
張阿生心有不甘,此時眼見得到了地頭兒,就弱弱地問道:“總管大人,能不能讓我去見他們一面,就地說服他們?”
皇甫越聽張阿生這麼說,就沉吟起來了。
過了半天,皇甫越終於作了決定,點點頭道:“好吧。不過,不管你能不能說服他們,我們都是要做好萬全準備的,一旦他們不識好歹,那就別怪我們顧全不了兄弟你跟他們的同門之誼了。”
這邊皇甫越指揮人手將下方的小山丘合圍,合圍之後,皇甫越才向張阿生說道:
“兄弟,但願你能說服他們兩個,爲我們赤誠衛增加一分力量,否則,你這兩位同門,今天就交待在這裡了。”
張阿生點點頭,向皇甫越所指示的方位行去。
張阿生御劍當空,直飛小山丘上方,往下看時,只見這座小山丘果然迷你,高不過百尺,方圓不過二三裡,就是一個稍大些的土堆子。
只是這大土堆上長滿了樹木,看不出地表模樣。張阿生御劍落下,足下所踏之地,正是趙立前與元虎二人藏身之所在。
腳踏實地之後,張阿生展眼看時,只見眼前一個小山洞,洞內卻是無人。張阿生心中一驚:難道說皇甫總管的情報有誤,趙立前和元虎二人不在這裡?
張阿生心底倒是真心希望他兩個不在這裡,畢竟他也不想這二人橫死,就算元虎曾經讓自己非常痛恨,但是對於越立前,張阿生可是對他沒有一點兒意見的。
張阿生心裡又想着,如果他們真的藏身於此,我不妨先喊上兩聲,也算是給他們提個醒。想到這裡張阿生開口叫道:
“趙立前趙師兄!元虎元師兄!二位師兄在這裡不?張阿生有事請兩位師兄賜見!”
一聲才喊過,兩條身影從旁邊地下躥了出來!
張阿生嚇了一跳,擡眼看時,可不正是趙立前和元虎?二人一現身,趙立前就向張阿生拱手道:“張師弟,別來無恙啊!”
元虎卻是另一副腔調:“哎喲,張師弟,你這是拉了赤誠衛的人來對付我和趙師兄啊?我跟你說,趙師兄和我都也精通土遁法,你們人雖多,卻是抓不到我們的!”
張阿生雖然有一身土包子氣,眼界見識不足,但是不代表他沒有自己的立場。
張阿生向趙立前和元虎拱手施禮畢,這纔開口說道:“兩位師兄好!元師兄,聽說你和趙師兄加入了海蜃城的羣仙會?”
趙立前尚未開口,元虎已經接過話來說道:“張師弟,你別說我們,你自己不是加入了福牛郡的赤誠衛了麼!”
趙立前攔住元虎的話,說道:“元師弟,讓張師弟說話,穆師兄曾經說過,不要怕人家說話,要給人家說話的機會。”
張阿生聞言,向趙立前道:“謝謝趙師兄!請元師兄跟趙師兄一起聽我說說。”
元虎道:“你說,你只管說,我又不是不講理的。”
張阿生道:“我們同是子虛仙劍派的弟子,二位師兄跟小弟我誼屬同門——
可憐我張阿生被那海蜃城史家坑害,我跟他們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二位師兄若是看顧同門之義,就不應當幫着史家人對付我,我懇請兩位師兄離開羣仙會——這樣,既幫了我的忙,也不會傷及我們的同門道義——
說句實在的,史家是人多勢衆,我張阿生是人單勢孤,我正要拜請二位師兄助我一臂之力,幫我張阿生報那血海深仇呢!”
說到這裡,張阿生竟是向趙立前和元虎跪下了!
張阿生這一跪,趙立前和元虎趕緊上前來攙扶,嘴裡都道:“師弟,起來起來,有話好說,這是幹啥子喲!”
恰恰有人接過話來道:“是啊,趕緊起來,這是做什麼呢?”
趙立前和元虎聞聲擡頭,心下一驚,嘴裡卻說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原來皇甫越覺得機會難得,趁着張阿生出面說服的當口,指揮第四大隊諸人,包圍上來了!
皇甫越這麼做,顯然讓張阿生裡外不好做人!
張阿生不由得動了怒氣,站起身來,向皇甫越質問道:“總管大人,你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指揮兄弟們包圍上來?你是誠心想讓我難堪嗎?”
這個土包子鄉巴佬居然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向自己發火?皇甫越腹內輾轉,覺得張阿生雖然頗有土氣,但是這個鄉巴佬好像也不是個容易拿捏的人,於是對張阿生在認識和態度又有所改觀,就訕笑道:
“兄弟,我們赤誠衛既然接納了你,當然也包括接納你的家人和你身上附帶的一切;你的血海深仇,也就是我們的大仇!嘿嘿,愚兄我帶人圍上來,不是怕你這兩位師兄對你不利的嘛,畢竟他們現在是羣仙會的人喲——
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這不也是擔心兄弟你,爲了你的安全才這樣做的嘛。”
伸手不打笑臉人,皇甫越這麼說,等於是給足了張阿生的面子,何況人家畢竟是頂頭上司呢,於是張阿生只好說道:“既然這麼說,我就謝謝總管大人了!”
不想元虎卻從旁說道:“張師弟,我們既是同門,當然要有講同門之義。你的仇要報,那麼師門大仇要不要報?”
張阿生早已皇甫越口中料到了子虎仙劍派心是遭遇了大難,此時聽元虎這麼說,也只能義無反顧地答道:“元師兄能顧慮到我的仇恨,願意幫我一把,那麼憑師門道義,師門的大仇,我又怎能不報?”
趙立前卻插話問道:“張師弟,你旁邊這位大人,莫非就是赤誠衛總管皇甫大人?”
皇甫越早已拱手答道:“這位道友,不才正是皇甫越——二位道友既然顧念阿生兄弟,不才就此請二位道友離開羣仙會,加入我們赤誠衛,一來正好全了三位同門之義,二來人們在一起做事,也好同進退,共禍福!”
趙立前聽了,哈哈笑道:“皇甫總管,你今天帶着這麼多人來,不個恐怕不是邀請我們的陣勢!如果我趙某沒有料錯,只怕你是準備跟我們動手的吧?”
皇甫越聽了,臉色不變,從容說道:“趙道友果然好見識,我也是受命於人,不得已而爲之。趙道友既然能料得出這一點,想必要能理解我的苦衷。”
趙立前道:“張師弟何以能知道我們加入了羣仙會?這消息必然也是皇甫大人說給張師弟知曉的——
可惜皇甫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們本也不曾加入海蜃城羣仙會,當初是史三嘯史師弟力邀我們加入的,我們倒也沒有答應,我們本是邀請他回山的。
若是三嘯他還活着,那麼史家跟阿生兄弟的仇,我們頂多也就是兩不相幫。
如今三嘯師弟已經身亡道消,而且我也調查過了,事實上也的確是史家人迫害阿生師弟,就此而言之,我們豈能會加入跟着羣仙會,跟他們一起恃強欺弱,對付張師弟?
我們下山到此,只爲着穆安生穆師兄的命令,邀請阿生師弟回山罷了。”
聽到趙立前說是爲着一個穆師兄的命令,來邀請張阿生迴歸子虛仙劍派的,皇甫越那顆七竅玲瓏心裡立即轉起了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