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市裡說擺個接風宴。”張永光接了個電話對張彥明說。
張彥明眼睛盯着活蹦亂跳的兩個小丫頭,搖了搖頭:“今天算了,休息一下,明天見個面吧。”
張永光撇了撇嘴,拿起電話去一邊給市裡回話。
崔世佳的三觀又刷新了一遍,原來自己以爲相當牛逼的大哥比自己想像的更加牛逼,人剛到,市裡就巴巴的過來問候,然後還就這麼風輕雲淡的拒絕了。
拒絕了。我靠。
“那邊說那就請您先休息,後天省裡相關領導過來,到時候希望您能出席,大家喝喝茶聊聊天。”張永光放下電話過來彙報。
張彥明嘖了一聲,擡手抓了抓頭皮:“你去不行嗎?”
“大哥,人家是奔着您來的,省裡領導,您好歹得給個面子吧?太過份了。”
“行吧,去看看。嘉賓什麼時候到位?”
“也就是後天,或者大後天。”
“行,你安排吧。”
這次過來拍攝是打着工作室和國家臺的名義,提前和這邊的政府就有了銜接,所以整個瓊州官場都知道他要過來,自然都要過來見個面。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不過張彥明是真心感覺麻煩,有事辦事不行嗎?還真不行。
別看瓊州現在是省級建制,其實也就是個大點的市,如果說椰城還能算城市的話,鹿城這會兒也就是個縣城,其他的城市就更不用說了。
再加上七年前的崩盤,現在整個瓊州島是什麼都缺,什麼都想要。
張彥明這麼一個閃着金光的金主落到地頭上了,自然不可能輕輕放過。
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明白,也有準備,但就是真的對這種迎來送往喜歡不起來,總是下意識的就想躲。
其實瓊州這會兒的機會還是相當多的,所謂不破不立,瓊州經歷了大破之後,大立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一片空白,可以隨意塗寫繪畫。這會兒這邊的房價還不到兩千,城市還是個雛型,亞龍灣剛剛開始建設,鹿城灣還沒有影兒,剛立項。
城市裡最多的就是高高的爛尾樓爛尾房爛尾別墅爛尾酒店,一大片一大片的半拉子。
幾大景區也還沒有規劃建設好,還比較天然。
海邊一簇簇的別墅區度假酒店度假山莊全基本都還沒有影兒,還都是荒灘椰樹和漁船。
大量的優質海灘都是全天然狀態,每天被老外佔距着曬太陽。國人這會兒還沒有這個閒心。
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大好河山全在一枝畫筆之下。金筆。
安保公司這會兒在椰城和鹿城都有了建制,物流剛過來,正在籌備期。
楓城上次孫紅葉過來之後,除了小島和酒店用地,還在椰城和鹿城投了幾筆錢,拿下了幾個商業區的改造。
隨後紅星院線,商業街區,酒店,超市商場都會過來。
但這都還不是瓊州省裡最急迫的。
他們最需要的東西張彥明知道,就是那一片片散落全島的爛尾工程,那就是恥辱的標記,一天不清除,那份恥辱就頂在腦門上一天。
其實按照歷史發展軌跡,這些爛尾工程大部分都沒爛到底,除了一部分被拆除改建以外,大部分都得到了新生,雖然時間線比較漫長。
但是事出有因,崩盤的時候雖然人去樓空甩下一地雞毛,但是裡面盤綜錯節的關係還在。
就像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別看爛在那沒有人理睬,一動就是一身雞毛。
近千宗爛尾樓,近五百萬平方米的空置商品房,還有近三萬公頃的建設用地被圈佔閒置,這裡面的權置關係能把人折騰瘋。
瓊州集全省之力,成立專門的工作組,政府,銀行,企業,法院四輪驅動,還用了近十年的時間才磨平了大半,也沒能全部理清楚。
椰城的萬國商廈歷時十年纔算建成,才把產權關係弄明白,那還只是一棟樓。這裡還涉及到債權股權。
很多項目甚至就是地上挖的一個大坑,都被重複抵押換置了好幾輪兒,債主一大堆,產權人一大堆,欠款一大堆,要債的一大堆。
這四大堆誰來解決?
有很多項目開發商早就沒有了,但債權人和債主還在,還在堅守。
有位建築商守着一棟大廈十七年也沒守下來一個結果,把女兒都守到長大嫁人了,一百來萬工程款貶值了幾十倍,那也沒拿到手裡。
而當初的開發商早就改頭換面重新做……重新開始了瀟灑得意的富豪人生。去哪說理?
某搜胡的老闆現在身家幾千億,他想沒想過當年在瓊州他還欠着別人幾百萬?想沒想過多少人因爲他傾家蕩產?
沒有人計較這些,都在歌功頌德他的成功,吹捧他的急流勇退的睿智。
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個成功的開發商背後哭泣的何止是萬萬骨?
把員工壓榨的崩潰跳樓的郭某人還是有名的慈善大亨呢,誰看得到他笑容裡浸染着的血水?
思緒逐漸飄遠。
“爸爸,你傻了呀?你都要撞電線杆子上了。”張小悅抓着張彥明的手搖了搖,把他喚醒。
張彥明彎腰把小寶貝抱起來狠狠的親了兩口,聞着小臉上的甜香味兒,心裡的不暢煙消雲散。管他東南西北風,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我,我,我,還有我呢。”唐豆豆扯着他的衣服襟在地上跳。
“好,還有你。”再抱起來一個,狠狠的親上兩口,兩個小丫頭在他懷裡笑成一團,軟軟糯糯的。這就是他的全世界。
包下來的酒店是一家三星級商務酒店,臨着鹿城河,夾在鹿城市府和市委中間,是家剛開業的新酒店,不過,在張彥明來看,條件設施一般。
但因爲是新酒店,各方面都還可以吧,必竟年代擺在這兒。
酒店配套總體來說還是可以,大小會議室,功能室,娛樂,餐飲,劇組各方面的需求基本都能滿足,在房間裡就能俯看鹿城河。
酒店前面的道路兩邊是鬱鬱蔥蔥的榕樹以及蒲葵。
順着馬路繞了一圈兒,大夥又回到了酒店門前,穿過馬路來到河邊。
“哇,大海,呃……不是呀,是河。爸爸,大海呢?”張小悅歡呼了一聲然後又有點失望的茫然。
“這河好大呀,那麼寬。對面好漂亮的,還有廣場。小悅你看看,沒有這邊這麼多樹,都能看得到。”
“嗯,好寬哪,好幾百米寬,好好幾百米,是不爸爸?”
“嗯,好幾百米。”
“那大海在哪裡?”
“大海在前面,從對面的房子再穿過去,一公里就是海邊了,咱們明天去。”
“今天爲什麼不去?”
“今天,因爲我們剛來啊,得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