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殿
數九寒天,朔風怒號,一股股寒冷的西北風從窗縫中隱隱透進。
夏語汐身裹着厚厚的棉披風,坐在座榻上,小手烤着小火籠子,黑眸卻不時閃向白紗糊的雕花窗戶,仿似能透過薄薄的窗紗能看見外面的銀裝世界一般。
鳳棲宮管事的容絮姑姑在羞花的引領下走了進來,她微微一笑,從容施禮,維持着動作道:“娘娘!這幾日宮外有些不平靜,也不知是怎麼的,發現了好幾只野貓屍體,都是口鼻流血而死,娘娘的愛貓小雪最好不要放出去。”
口鼻流血死的,自然是中毒。
夏語汐的眼底劃過驚愕,她忙問:“容絮!你聽誰說的?”
容絮不慌不忙的說:“娘娘!奴婢今早出去,聽侍衛與打掃宮道的侍女所說,應該是中毒死的,想着了娘娘的小雪,所以就進來稟報了。”
這俗話說得好,各宮的宮人都護着各自的主子,這容絮也是老人了,自是懂得這般道理。
“哦!你的心意本宮知道啦!下去吧!”夏語汐脣角含笑,淡聲吩咐。
她心慌的扭頭看向正支着腦袋看她的小雪,禁不住心想,這招真毒!肯定是衝着小雪來的。
夜幕降臨時,夏語汐悄悄的溜出了鳳棲宮,特意披上了黑色的氅衣,穿梭在縱橫交錯的宮道里。
她來到容絮所講的野貓死得最多的竹林裡,找了個竹叢,蜷縮着小身子鑽了進去藏着,閃亮的黑眸瞪得老大,想看看能不能等到什麼。
這是一片碩大的竹林區,夜裡的竹子被寒風吹得唦唦直響,陰森詭氣,空氣中飄忽着陰魅的氣息,擡眸一看周圍環境,夏語汐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在這地兒伏了大約兩個時辰,除了巡夜的內侍舉着火把遠遠走過以外,就再也不見一人到來,正當她心灰意冷之時,卻見遠處有個不易察覺的人影急速移來。
果然有人搞鬼,今日非揪出這人不可,且看看她有什麼動作。
來人的出現,讓夏語汐喜上眉梢,那清水的眸子聚焦盯着那抹躬着身子的小身影,小手緊張的握着身旁的竹子,大氣也不敢出的暗觀着。
藉着白雪反射的
白光,夏語汐依稀看見了面容,但隨即眉頭一縐,抓住竹子的小手使了些勁。
太狡猾了,是個老江湖。
來人戴着黑色面紗,套頭的那種,身穿夜行衣,從身材上來看,應該是個女人或是個削瘦的矮男人。
只見來人警惕的四下環顧,保持着不動的姿勢在竹林中游走了一圈,又神奇的迴轉身向來時路而去,那個矮矮的小身影就這樣如個鬼魅一般在白茫茫的雪地裡飄動,直到消失都沒有任何動作。
就這樣走了?
夏語汐瞪得渾圓的黑眸一直死死的盯着來人,見消失了背影。
她驚愕的張開了小嘴,一幅不可能思議的樣,心裡納悶不已,不解的眨了下有些雪花沾上的羽睫,自言自語的道:“這人要幹什麼,怎麼就這樣走了,也沒見她幹什麼啊?”
她沒敢起來,只得靜靜的躲着,獨自品嚐着嚴冬的寒氣,心裡直盼望着來人剛纔是來試探的,直到凍得上牙磕着下牙的時候,夏語汐這才彎腰站了起來,一泓清水的黑眸滴溜溜的四下環看,也躬着身子準備離開,卻被雪地裡的一些不顯眼的小碎屑吸引了。
她好奇的蹲下,低頭湊近看去,剎時有一股濃烈的魚腥味直襲鼻間,想是剛纔伏着的地方不順風,所以沒有聞出來。
這碎屑有問題!
夏語汐眉頭緊緊縐起,心裡哆嗦着,不敢用手去捏,從懷中取出小手絹,隔着絹布取了一小塊,湊到鼻尖一聞,魚腥味更濃了,藉着雪地的光芒一看,是些幹了的小魚塊。
她恍然大悟,原來剛纔那人手中一直泄漏出這些小小的魚丁碎屑,不光是這個地方撒了,是所有經過的地方都有撒,這就是來人什麼都沒幹就走了的原因。
這手法,真是太狡猾了,就這樣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了,自己還想着她會再來。
這一定是專門給貓撒的有毒食物,可是沒有任何其它氣味,只有魚味。
這一招真毒,只要貓喂着魚氣味,就會來吃,但本宮的小雪可不是隻普通的貓,它根本不會吃這有毒的食物,太小瞧本宮的小雪了。
夏語汐生氣的跺了兩下腳,不甘心的咬着凍得發白的雙脣,這
才躬着身子離開。
而在她離開沒到多久,竹林的外面就有兩隻野貓路過,喵嗚兩聲後,欣喜的走近魚碎屑,高興的埋頭吃起了有毒的魚乾,其中有一隻白色的。
沒有多時,那兩隻貓就口鼻流血倒下,四肢一抽一抽的,很快就不動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失,北風仍然吹得呼呼直響,把這兩隻死貓身上的背毛吹得微微拂動。
遠處,夜行人又向這裡走來,見前面有些異常,她步子加快了,走近一看,似乎發出一聲得意忘形的輕笑,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提起死了的白貓一隻腿湊近一看,那露在外面的狠戾眼神有些失望,卻在一擡頭之間,眸光剎時慌亂起來,手中白貓一丟,快步走到竹林裡,蹲下身子仔細查看面前一連串的小腳印,在確實是女人的後,她驚慌失措的向西方跑去。
一陣寒風掠過,讓這死了貓的竹林裡更加的陰森鬼氣了。
夏語汐來到鳳棲宮門口,掀開了戴着的氅衣帽子,守衛見是她,忙殷勤的打開了門,縐着眉頭,嘴裡嘀咕了一句,“主子何時出去的?”
黑虎從黑暗處走了出來,憨厚的眸光一直送着夏語汐進去,直到再也看不見,他冷聲對守衛道:“閉緊你的嘴。知道嗎?”
看門的守衛自是識得這段時間在鳳棲宮周圍巡察的御前侍衛黑虎,垂首,趕緊拱手道:“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黑虎警惕的四下環看,猝然轉身向棲龍宮走去。
夏語汐悄悄的推開門,卻見三個侍女正焦急的坐在寢宮裡等她,她脣角含着得意的笑容,眸光歡快的跳躍,小手突然湊到嘴邊,哈着熱氣取暖。
羞花忙上前給她褪下了披風,小火籠子也被沉魚送上,落雁端着一杯熱氣騰騰的茉莉花茶。
她接過茶水,美美的喝了口,終於覺得驅除了寒氣,擡眸詭異的環看着三個侍女,脣角勾起一抹妖孽精緻的淺笑,垂下頭,小手從袖籠裡拿出摺疊的手絹,春風滿面的在三個侍女面前一亮,小心翼翼的攤開絹帕,擡眸問:“知道這是什麼嗎?”
三個侍女迷惘的搖了搖頭。
“這就是罪魁禍首。”夏語汐陰冷的嗤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