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圍,這是痢疾,後是棕熊,最後是刺客,一波接着一波,好似無窮盡,目的也十分簡單——要岑元帝的命。
那頭棕熊被殺死,所有的刺客也被逮捕歸案,不過這些人都是死士,最後得到的也不過屍體一具,兇手還沒找到,但私底下謠言卻不少。
不管那謠言幾分真幾分假,因爲刺殺案,秋圍早早結束,和以往的熱鬧輝煌完全不能相比。
這一次秋圍,最大的得益者,便是救駕有功的方晨陽等人,而最大的失敗者,便是策劃刺殺案的兇手。
痢疾兇手刺客,攻勢一輪接着一輪,最終卻因皇帝洪福齊天,屢得謀士,最終以失敗告終。
這一次的案子由刑部負責,李霆霄主審,顧臨煜作爲傷員在家養傷。
“主使者真的是太子?”沐菲兒躺在貴妃椅上,秋水洗過一般的水潤眸子望着顧臨煜,覺得其中另有隱情,“太子被禁閉這麼久,還有這個能量?”
從去年年尾,一直到今年,眼看就要入冬了,整整十個月的時間,太子一直被關禁閉,岑元帝的態度絲毫沒有軟化。
要說太子沉不住氣,也是必然。他原本就不是什麼心胸寬廣之人,也不是沉得住氣的,如果有機會,別說這些兄弟手足,便是岑元帝這個老父親也敢砍了自己坐皇位。
但問題是,太子一系的實力原本就比較飄忽,又被三皇子打壓了這麼久,加上皇帝的態度,他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裡還有能力搞這種事情?
“無論怎麼樣,命令是他下的,主意也是他拿的,對許多人來說,這就足夠了。”顧臨煜搖了搖頭,並沒有多說。不管是岑元帝,還是他,又或者是其他皇子,這樣的結果都是最好的。
“他是被你們逼的吧?但以他的能力,肯定搞不出這麼多事,肯定有人在幫他,你說這個人是誰?”
岑元帝和顧臨煜肯定逼太子犯錯,就像這一次,他們也是提前得到消息的。對岑元帝來說,他要逼太子造反,逼太子大逆不道,那法子多的是,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但要說設計他往火坑裡跳,倒也不至於,因爲完全犯不着。設計這一出的,另有其人。
“不管有沒有這個人,都不重要。”顧臨煜攤了攤手,躲在背後的人他心裡有數,岑元帝心裡也有數,不是抓不到這個人的小辮子,而是岑元帝還不準備動他。
既然如此,他便假裝不知道的好。
反正,太子要廢了。
“這次會廢太子嗎?”沐菲兒對推論過程不大感興趣,她只關心結果。
“事不過三,且此次與前幾次不同,一旦定案,太子……再無翻身之日。”
一個刺殺皇帝、謀害手足的太子,怎麼可能還有出頭之日?
“所以,他準備立誰?你麼?”不知道爲什麼,她居然不是很開心。
他是太子的話,他就是太子妃了,等老皇帝駕鶴西去,那他們就是皇帝和皇后。可是隻要想到那皇宮,後宮三千,她就有些喘不過氣來。
所以爲什麼她的任務是幫這個人登上帝位?當個富貴逍遙的閒人王爺不行嗎?爲什麼非要那萬人之上的位置?
“嗯。”對於自己將來的路,顧臨煜很小的時候就清楚了。那是和其他兄弟姐妹都不同的,說不上好壞,但是人人羨慕。
也許人性本賤,岑元帝心心念念給他的,他反而不是很熱絡。當然,他也不會傻到推出去,如今的局勢,不是登上大位,便是他人的墊腳石,除了迎難而上,他沒有更好的選擇。
不過今後的事情,他也不知,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並且,享受當下。
想着,他做到貴妃榻上,俯身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笑問:“今日換了香?桂花?”
“金秋十月桂花飄香,當然要跟從節氣了!”沐菲兒略推了推他,見他厚臉皮地賴上來,也沒有再推,反而給他嗅衣服上的香味。
那是用今年第一批桂花作的香,昨日才做好,她今兒就巴巴地用了,這人不愧狗鼻子,一下子就聞了出來。
“沒有你的味道好。”她本就身懷異香,再用這些俗香,反而不美。
“那是!”沐菲兒沒覺得不妥,所謂久入芝蘭之室不覺其香,她自個兒是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同的味道,但很喜歡聽別人說自己香,更喜歡把自己弄得香噴噴的。
顧臨煜頓了頓,心說他的意思是不必再用其他香,但是看着懵懵懂懂的人,笑了笑,罷了,既然她喜歡,就隨她折騰去吧。
“對了,有件事我一直沒想明白,我問出來你別說我太直接哦。”既然提到這個問題,沐菲兒就想問個明白,“既然父皇這麼看好你,爲什麼不一開始就立你爲太子?”
“哦不是,我沒有挑撥離間的意思啊,就是有點……疑惑。”如果說最開始立太子是因爲形勢所迫,或者顧臨煜太過年幼,無法自保。
可等顧臨煜長成,太子明顯不堪大任,還幾次三番失德,要廢太子的話,大可一開始就廢了,何必等到現在?
彷彿只爲等一個理由?
他身爲皇帝,想要找誰的錯,尋誰的由頭,那不是輕而易舉嗎?爲什麼要弄得這麼複雜?
再退一萬步說,就算太子跟隔壁的慧文太子一樣,文韜武略,無一不精。他身爲皇帝,太子他爹,就算無緣無故的廢掉,朝臣們縱然有意見,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吧?
所以爲什麼到顧臨煜這裡,就變得這麼曲折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顧臨煜垂眸,“其實很簡單,因爲我,擁有異族血統。”
因爲當時還自是皇子的岑元帝愛上一個流淌着異族血統的女子,所以遭到先皇厭棄,他母妃也險些身死。幾番磋磨之後,岑元帝終於明白,一個皇子根本沒有任何權利,只有當坐上那個位置,才能爭取一二。
所以,他成了皇帝。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即便當上了皇帝,事情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順利。或者說因爲地位的變化,事情也變得更復雜了。他初初登基,根基不穩,只好妥協。